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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欠揍不揍,过期不候(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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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去!你这正怀着龙胎呢,孰轻孰重你心里没个成算吗?”海妈听海兰珠要亲赴延禧宫,赶紧将她扯到一边板起脸制止道。
“阿妈,我今天怕是要被人暗算了,这种情形之下我又能怎么办?您还能瞧不出来?那丫头是憋着义仆死谏的劲头来的,我何尝想趟这浑水?只是上了老虎背想袖手旁观也不成了,她本来脑子就不灵性再被人撺掇两句就拿我当救命仙丹了,我若不应下她钻了牛角尖,妥妥地会来个血溅七步,一头碰死在我钟粹宫门口,这大年下的闹出人命,不光惊了我的胎还会让上头觉得我见死不救刻薄无情;若顺手拿出几件法器灵物送过去,呵呵,今时不同往日了,布局的人怕正天罗地网地等着我入彀呢,无论是什么东西进了延禧宫,不管恂嫔好与不好我都难逃魇镇之嫌!巫蛊之祸啊,从古至今都是后宫头等的忌讳,到时候塌天大祸岂是我一介小小贵人能担待的,怕是整个科尔沁都难逃干系!”
海妈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暗倒吸了口冷气,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我代你去一趟吧,去探侯你二嫂叔伯家的姑娘并没什么越礼之处,她虽是个嫔位主子,但以我的身份去走动也是使得的。”
“阿妈这么做是人之情往来的常理,可难保咱们能想到的旁人就想不到,我虽不知这次背后的人是爱打络子还是写福字儿,可我知道她们要请君入瓮,后招必定连绵不绝,我若不来个出其不意就算脱身怕也要被扒一层皮去!所以,现下就赌她们认定我不敢插手此事,正好反手打她们个措手不及。”
“只是你现在月份这么大了,这天寒地冻的有个闪失可怎么好。”海妈还是有些迟疑,“此事恐怕太过弄险了。”
“阿妈不用担心,我以前……”大冬天的怀孕八个月还挤四处漏风的破公交上班呢,“身子就壮,胎气也稳得很,咱们如今虽在明处,可也没有千日防贼的理儿,后头的凶险只怕还多的是呢,能躲一时还能躲一世吗?”
海妈无法,只得吐口说道:“你想去也行,叫他们备下马车或者坐了我的暖轿过去倒也妥当。”
“不行!既然要去就要赶紧去,俗话说千破万破唯快不破,兵贵神速,不能留给她们盘算我的时间。”
此时,门外的阿黛和阿彤并几个太监已经将一辆滑雪车收拾了起来,海妈出门看去,见这耙犁上半部分像加长版的圈儿椅,正好容一个人半卧在里面后能紧握住扶手,下面是两根宽六寸长七尺左右刨得极匀细平整的雪橇木板,圈椅后方还竖着两根长杆中间挑着一面帆。
耙犁被抬到了大门外,阿彤沾湿手指试了试风向,调整着挂帆的角度,阿黛在耙犁上厚厚地铺上了几层皮褥子,扶着海兰珠躺上去,先盖上被子再拿熊皮大氅严严地捂好,海妈不放心,上前又把她覆面的围巾理了理,海兰珠见状笑着说道:“阿妈不用担心,这天儿旁人害怕出门我可不怕,连着几日一阵雪一阵雨的,再加上昨晚下的一场大雪,东六宫这条大夹道的冰被冻得结结实实的,我打小就在这冰天雪地里长大的,何况论驾驭雪爬犁的本事,除了积年的老把式,在科尔沁就没几个能超得过阿彤和阿黛的!可笑她们那些娘娘小主,只惦记着穿上花盆底走路婀娜多姿地好勾引皇上,早就忘了这原本就是祖先是为了踩冰走雪时不湿鞋才特制的!什么蜀锦玉底子的,中看不中用罢了!钟粹宫在延禧宫北面,趁着这西北风正盛,撑起帆来,阿彤和阿黛踩着冰鞋一个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不出半柱香的功夫也就到了。”
海妈在科尔沁生活了大半生,自然知道女儿所言非虚,然还是眼锋一扫,吓得正在套冰鞋的阿彤和阿黛登时扑通跪倒在地,蜷伏听训。
“小主今日托付给你们俩,这其中厉害我不说你们也明白。”
“郡主放心,奴婢们敢不效死!”
“好啦,咱们快去快回,阿妈记得一会儿派暖轿去接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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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妈揪着心目送着海兰珠三人离去,回首对着一旁垂首肃立的嬷嬷说道:“小主她主意大可到底年轻,我放心不下,你跟去瞧瞧。”说完瞥了眼哆哆嗦嗦躲在墙角的荷菊,也不吭声径自进门转回房中去了。
却说海兰珠一行借着顺风之便,一路疾行到了延禧宫门前,她们三人正平着气喘,回头一看海妈身边那位嬷嬷已经不紧不慢地到了她们身后,依旧着老年妇人穿的元宝底鞋子,却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短。等海兰珠收拾停当拍落刚才飞溅衣角的雪珠子进了延禧宫大门,荷菊才哭咧咧地从后面才跌跌撞撞地跟了上来。
海兰珠进入恂嫔的寝殿,房中诸人皆吃了一惊,敬妃赶忙上前扶住她道:“这大冷的天儿,你怎么跑来了!”
“听说恂嫔娘娘病着,我心里不安,特意过来看看。”海兰珠一边说一边给敬妃行礼。
“快免了吧,你看你也太实诚了,虽是姐妹间的情谊,可也不必这个时候过来,路上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呢。”敬妃见她捧着肚子蹲得艰难,也不敢托大怠慢,忙叫人上前搀扶着一旁落座。
海兰珠跟众人见礼问好后才坐下,抬头见恂嫔窝在床上涅呆呆地双眼发直,蓬头垢面衣衫散乱,嘴里不断嘟念着“别把我做成人彘,我不要当人彘……”
齐妃在旁着急地问道:“是谁要害你?谁会把你做成人彘?没人要把你做成人彘!唉,这是中了什么邪啊。”她回头看见海兰珠坐在桌旁,急忙问道:“你来啦,平日就你那里辟邪的法宝最多,可带过来几样没有?赶紧给恂嫔试试啊。”
“齐妃娘娘,恂嫔这是病是魇还不知道呢,乐贵人又不是宝华殿的法师,她现下又有了身孕,忌讳多着呢。”欣常在闻言插了一句。
“欣姐姐说的是,乐姐姐平日里为人咱们都是知道的,肯冒雪前来探望就已然是情深意重了,若说镇邪除祟,去请皇上前来只怕更管用些,皇上阳气最重什么歪风邪气都压得住。”安陵容也在一旁帮腔。
“我们这些人可比不得纹贵人,便是大不如前了,可隔三差五还能见得上皇上的面儿,怪不得话说的这样轻巧漂亮。”齐妃酸道。
安陵容闻言脸色一黯,退到后面不言语了。
“齐妃娘娘说笑了,上回听了皇后娘娘的教导,嫔妾连佛珠都不戴了呢。”海兰珠打量了一下诸人神色,低声向一旁的敬妃问道:“恂嫔这个样子该怎么处置?是不是要回皇上跟皇后娘娘?”
“皇上在前朝忙于朝政无暇顾及,刚有人要去回皇后被我压下了,通常嫔妃得了这样药石罔治的怪症,是要撤位封宫的,若等子嗣成人还能有个接出来的盼头,可偏前些日子失了皇子,可怜恂嫔才活到这般的年纪,唉,真是流年不利,太医院和宝华殿都说好不了了,我这儿也瞒不了多久,能拖一时算一时吧。”敬妃边叹便悄声说道。
海兰珠看着这个有点可怜、有点可笑还有点可恨的恂嫔富察氏,心里一阵寒,就觉得对她是怜不起、笑不起也恨不起,她作弄甄嬛的手段跟后世一些中学女孩子们一样愚蠢幼稚,可甄嬛的报复的方式确是心理专家级别的,海兰珠很赞成让富察氏去碎玉轩做小伏低斟茶认错或者也长跪大街当众甩还她二三百个耳刮子,正所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这是天公地道的正理,何况富察氏做的这事本来就欠抽,可甄嬛出手就要断人活路并以此立威的做派她却看不过眼,这得多大的仇啊,当日明里暗里欺压你的人不止她一个,甄嬛如果能无差别地报复齐妃和恂嫔的话,海兰珠绝对会给她点个赞,从心里佩服她是个纯娘们,可现下的状况可不就是柿子捡软的捏嘛,只是她怕还没意识到这软柿子却是产自一棵枝繁叶盛且极重声誉的柿子树,如果此时没将她踩成稀泥只是捏坏了形状,那等她风干成了瘪瘪的柿饼子,对某些人恐怕更有价值。
海兰珠示意阿黛扶她起来,慢慢踱到恂嫔的床前,见她撕扯着自己头发,还在喃喃自语着“没了胳膊没了腿,没了眼睛没了耳朵……,我再也不敢了,我不要做人彘,我不要做人彘……”
原本众人以为海兰珠人到情到,再见个礼就要走了,所以只留意着恂嫔的动作,莫要发狂伤着她,不想反被海兰珠接下来的表现吓着了。
“我呸你姨妈的!富察月蓉!叫你胡吣!”海兰珠突然把脸一变暴喝一声,霎时惊倒了屋内一片。只见海兰珠一个小箭步上前,右手揪住恂嫔的脖领子往前一拽,抡圆了左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接着暴风骤雨噼里啪啦没头没脸地暴打,一边打一边骂道:“你怕当人彘,岂不是明指宫里头出了吕后吗?说这等狂悖妄语,你蠢死便罢了,富察一门的前程性命也都要赔进去不成?!今儿我打你是消灾,明儿你们一家子都得给我送锦旗!”
富察氏自小娇生惯养哪遭过这种待遇,登时就被打懵了,白眼一翻昏死过去,众人见状不好,赶紧一齐上前拉开两人,替恂嫔抹胸口,捶背心,鼓捣了半日,渐渐喘息过来,吐出几口浓痰,眼睛明亮了些,也不似先前那么疯了。
“想不到妹妹还有这样的高招,恂嫔都成这样了还能枯木回春。”曹贵人一旁说道。
“哪里哪里,只是小时候在大草甸子上见过这种被吓迷了心的主儿,又见刚才的情势已然是无法可解,就权当尽人事吧。”
“要我说啊,咱们以后可再也不敢小看蒙古大夫了。”欣常在打趣道。
“成啊,妹妹我别的能耐没有,以后宫里若是谁病了来求我治,汤散丹丸一概没有就是耳刮子管够!”
众人正在说笑,这边恂嫔也醒了,茫然四顾道:“我怎么坐在这里?”又道:“我这半日,昏昏沉沉,竟如在梦里一般。”
祥云挤上前来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小主可算是清醒了,这都两天了,真是吓死奴婢了。”
恂嫔打量了她一眼打了个突,似乎又回想起什么吓人的事情,高叫了一声“莞嫔娘娘,饶了我吧,别把我做成人彘!”一个仰倒就又昏过去了,急宣太医诊治只说是神窍已开再无大碍,二次昏厥是惊惧过度脱了力,醒了再服点安神药就OK了。
众人缓了口气紧接着面面相觑,半晌没人敢做声,海兰珠叹了口气,心道:“姐们儿,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你要疯就疯到底,要醒就醒过头,这下子可怎么收场呢。”
冷场片刻,到底是无知无畏的大齐妃先打开了僵局,她扯住一旁发愣的祥云问道:“刚才我问你,你不是说莞嫔娘娘跟你家小主没讲什么吗?看这样子分明是被莞嫔给吓着的啊。”
祥云抖若筛糠,跪倒在地颤着声说道:“是没说什么啊,当时曹……”她登时感到一道阴冷地眼光黏在了她的身上,于是咬着牙接着说道:“奴婢有机密隐情回禀各位娘娘小主,请屏退左右。”
“我乏了,大清早烟火流星地赶过来,热汤热水也没喝上一口,这里有敬妃齐妃两位娘娘做主,我就不听了,先告辞了。”海兰珠站起身便要离去,正要绕过祥云出门口,便听到人嚷道:“小主莫走,此事也与你有关!”海兰珠一回头就见祥云突然一头冲她扎了过来,屋里人数甚多,多数嫔妃们都未将侍婢带在身边,海兰珠身旁虽有个阿黛,却挤在了死角垫背的位置上,众人明知不好但也难以阻止,海兰珠身体笨重只好尽力往后撤了几步,眼一闭暗道:“我擦,叫你托大,阴沟翻船了吧。”,正在此时祥云的肩膀被轻轻按住,“姑娘有话慢慢说,这是做什么。”祥云就觉得从脖颈一阵酸麻到脚跟,刚才运起的气劲全被卸掉了,浑身的关节就像被拆了环儿一样,整个人瘫跪在地。
“这还了得!光天化日就敢当众谋害皇嗣,冲撞妃嫔,还不赶紧把她拖去慎刑司打死!”曹贵人见状怒道。
“曹贵人这会子急个什么劲儿,还是审审再说吧,延禧宫还真是怪事不断,主子中邪刚好奴才就疯魔了,看来这水还挺深的呢。”欣常在嘲道。
“奴婢一时情急,想请各位娘娘为我们小主做主,并没有想害龙胎的心思,乐贵人饶命啊!奴婢没有理由害您啊!”
“啧啧,真是张能说会辩巧嘴,怪道陪嫁丫鬟都让你挤下来了,你这蹄子打量着是害你们小主不成,就想拿我的龙胎做投名状吧,你就算害成了我跟恂嫔,估摸你那新主子也不敢留你这心狠手辣两面三刀的东西在身边!当日她们闲谈听说曹姐姐也在,曹姐姐是吧?”海兰珠看向曹贵人,众人眼光烁烁,逼得她无奈点头,“可见莞嫔跟你们小主分明是无事,肯定是你在近身伺候时下了秘药,否则就算有那些话,凭她们平起平坐的身份怎能吓成那个样子?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背主忘恩的东西到了哪里也是走狗烹的下场!如今事败全盘往你身上一推,别妄想了,你投靠的新主子头一个巴不得你早死早超生!”
“奴婢没有,奴婢敢发誓!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谋害皇嗣啊!”
“姐姐何苦跟她对嘴对舌的失了身份,她不讲实话就随她,待会儿让人将她那根舌头拔了给你出气,这里人多气味大,不如姐姐到我宫里去坐坐?”安陵容轻轻拉住海兰珠的胳膊,带她出了房门。
海兰珠刚才吃了大大的一吓,腹中的胎儿也是一阵拳打脚踢躁动不安,海兰珠拍了拍肚皮,笑道:“看来是个爱热闹的。”安陵容看去的眼光又是羡慕又是落寞。
阿黛因为刚才反应不及很是自责,出来又被阿彤戳了几下子耷拉着脑袋落在后面跟着,搀扶海兰珠的就成了刚才出手的那位嬷嬷,经验老道的服侍人就是专业,单一个搀扶的力道就分外到位,海兰珠因为身子迟缓重心不稳,因此觉得特别得劲,阿黛和阿彤相较之下都有点借不上力的感觉。后来她找机会跟这位嬷嬷谈了谈,问她那日怎么洞悉先机看出祥云要害她,人家淡淡地说道:“小主身边的两位姑娘虽然机警,但到底没见过血,便如宝剑没开过刃一样,人要害人的时候那种杀气可不同于畜生伤人,没亲身经历过是察觉不出来的,奴婢原本就是宫里出去的,年少的时候进过慎刑司领教过各种手段,也算见过些世面,后来在慎刑司当精奇嬷嬷,要不是此次郡主要进宫为小主安胎,奴婢是万万不想回来的。”海兰珠感叹,这嬷嬷平日里在王府不言不语,海兰珠都甚少见到她,还奇怪老娘为什么千里迢迢带一个眼生的嬷嬷进来伺候,原来这才是真正低调的牛逼!要不要留她在钟粹宫当扫地嬷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