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侠横行》林不恭

41、039 乌鸦之死

　　龙在巅慢悠悠道：“我看你天资不错，人又好学，倒也不失为一个练武的材料。只不过某些武功虽然威力极大，但练起来风险也很大，如果我冒然传你，也许会害了你，这个，我看得从长计议。”
　　听声音，后面的打斗已接近尾声，料想姬拨毛和史不通大占上风。现在的情形，就算是他们两人死在乌鸦手里，龙在巅也不担心，看来这些乌鸦要比他们两个强盗容易对付得多。他甚至希望他们两人死在乌鸦手里。不过乌鸦是冲着他的“东西“来的，这些乌鸦还是死光的好。
　　乌鸦有些焦急得往龙在巅身后望了几眼，道：“前辈，现在没时间从长计议了，就请前辈随便传一两套武功给晚辈，晚辈若是不幸练死了，也依然感念前辈的恩德。”
　　看到乌鸦焦急的神色，龙在巅心里笑了。他悠然道：“你如此性急，乃是练绝世武功的大忌，我更不能轻易传你了。”
　　乌鸦跺足道：“实在不是晚辈太性急，只不过现在的情形，容不得晚辈不急，我的弟兄们，都快顶不住了。”
　　龙在巅笑道：“越是危急的时刻，越是能考验一个人的定力。我看你的定力，就很需要考验嘛！”
　　乌鸦苦着脸道：“前辈，再考验下去，这考验的就是不晚辈的定力，而是晚辈的小命了。”
　　龙在巅道：“你很怕死吗？想练成绝世武功，又怎么能怕死？”
　　乌鸦带着哭腔道：“就算我不怕死，可是……可是如果现在就死了……又怎能练成绝世的武功？”
　　龙在巅叹道：“唉，我对你失望得很。”他失望地摇头，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
　　乌鸦道：“我……这……前辈，可是……”
　　忽听龙在巅的身后不知是谁“啊”地一声长嘶，听起来极为痛苦，仔细一听，那又不太像是人的惨叫，更像是一只乌鸦的悲鸣。无论是人还是乌鸦，只有在临死的时候才能叫得这么凄惨，这么绝望。
　　乌鸦惊慌道：“前辈，晚辈要先走了……下次，下次请前辈一定传晚辈神功。”他突然转身飞掠而起，也不顾同伙的死活，黑色的衣襟在夜里一闪便消失了。
　　龙在巅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喃喃道：“这些人为什么会飞呢？”
　　身后一个人骂道：“那不是飞，是轻功，笨蛋。”不用说，说话的人一定是史不通。
　　龙在巅一直保持着镇定的姿势，浑身都要僵了，现在才敢放松身体。姬拨毛和史不通已来到他身边，他身后躺着三具穿黑衣的尸体，地上还有零星的火焰在燃烧。再看姬拨毛和史不通，两个人的衣服几乎被烧光，上身到处是烧焦的大洞，史不通的整个胸膛都裸露在外，胸膛上本来有一片旺盛的黑毛，也被烧得七零八落，像是刚被风雪摧残的杂草。他们两人虽然没受什么重伤，但也颇为狼狈。
　　龙在巅的脸上写满了崇拜：“两位果然是绝世高手，竟然以一胜九，小弟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就凭两位一身的盖世神功，为什么不当个武林盟主玩玩呢？”
　　马屁从来都是很有较的沟通手段。姬拨毛的脸上立即好看多了，只是一挥手道：“走。”龙在巅立即背起布袋，跟在他们身后。现在那两个用布包起来的合子也由他提着，好在合子并不重，里面偶尔有些动静，装的必定是活物。
　　走过那几只乌鸦的尸体时，龙在巅默默念道：“杀你们的人可不是我，你们的兄弟要报仇可不要找我。”见到地上散落着几个火折子，便悄悄拾起来，藏在怀里。
　　经过这一战，姬拨毛和史不通也元气大伤，走路的步伐已没有了原来的沉稳。离天亮还有很长的时间，却不知道前面的路会是什么样。
　　龙在巅道：“这时候如果再钻出几只乌鸦，几只兔子出来，就麻烦了。”
　　史不通骂道：“放屁，哪有那么多乌鸦兔子。”但听他的语气，知道他显然也有些担忧。他问姬拨毛道：“这些乌鸦真的是穷疯了，跟我们争风家堡的肉票？”
　　姬拨毛道：“这个，我也想不通，要知道天下间的肉票不计其数，难道……难道这小丫头身上有什么宝贝？”
　　史不通道：“我们已经搜过她的身子了，并没有什么宝贝。”
　　姬拨毛道：“这件事绝不寻常，看来我们得加倍小心。”
　　史不通点头道：“不错。”
　　龙在巅听着他对的对话，暗道：“就算打死我，也不能告诉你们，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只不过这些人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问道：“剩下没死的那几只乌鸦，不会再来了吧！”
　　姬拨毛冷笑道：“他们领教了我们帅盗双飞的厉害以后，就算胆子再大十倍，也绝不敢再来找死。”
　　他的话刚说完，就看见了一只“乌鸦”站在前面不远处。
　　夜幕之下，他就像一块冰冷的石碑，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仿佛自从有了这座山，他便已站在那里。无论夜风怎么刮，他绝不会动一下。
　　龙在巅道：“看来独行乌鸦对帅盗双飞的厉害领悟得还不够深刻。”
　　姬拨毛瞟了他一眼，然后对着乌鸦冷冷道：“你还敢来，想让我把你们赶尽杀绝吗？”
　　那乌鸦只是冷然面对着他们，也不开口说话。
　　史不通怒道：“看来不杀光他们，这群鸟人就不会领悟到人只能死一次。”他抽刀扑上前，大喝道：“我这一刀要把你砍成……”
　　他突然闭口不语，因为他看到了乌鸦的眼睛。
　　那绝不是活人该有的眼睛。
　　那双眼睛虽然还瞪着，而且瞪得很大，但眼珠一片死灰，对这个世界已不再留恋。
　　史不通用刀尖挑开乌鸦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陌生的脸。这人三十多岁，面容消瘦，也许他本来的脸是白的，现在却变成了骇人的黑色，像是被涂上了一层媒灰，乌黑透亮。奇怪的是他的表情。他的表情并不痛苦，反而有些……享受，甚至是带着色眯眯的神色。一个人死的时候，怎么会是这种表情？
　　史不通道：“毒！”
　　姬拨毛道：“好快的毒。”
　　龙在巅也凑上来，问道：“你怎知这毒很快？”
　　姬拨毛道：“你看他的表情，显然是临死的时候还在享受着某种乐趣，当他中毒的时候，甚至还未感觉到痛苦就死了。如果他感觉到一丝痛苦，那么这□□的表情就不会这么自然。”
　　龙在巅道：“不错，这毒的确很快。只是，他临死之前到底在干什么呢？怎么会有这么一种表情。”
　　史不通道：“根据老子三十多年的青楼活动经验，当一个嫖客邂逅一个妓女的时候，脸上正是这种表情。”
　　龙在巅道：“老子虽然从来没有青楼活动的经验，但也能想象到嫖客邂逅妓女的时候想必就是这种表情。”他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兴奋的嫖客，遇到一个敬业的妓女时的情形。
　　史不通又道：“只不过这里既不是青楼，更没有妓女，就算凑巧有一个妓女经过，她也未必会用毒，就算这个妓女凑巧会用毒，也未必会杀了这只乌鸦。”
　　姬拨毛道：“杀他的人，绝不是一个妓女。”
　　龙在巅道：“不是一个妓女，难道是一群妓女？”想到附近可能有一群心狠手辣的妓女，他感到又恐惧又兴奋。
　　姬拨毛瞟了他一眼，道：“我们走。”
　　那具尸体也许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说话声，突然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像一根僵硬的木头。三个人从那尸体的身上跨过去。龙在巅极怕那尸体突然又站起来，或者伸手抓住他的双脚。
　　好在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死人就是死人。
　　史不通道：“老大，你说杀他的人会是谁？”
　　姬拨行道：“武林中精通毒药的一共有九个人，这九个人当中任何一个要杀他都易如反掌。”
　　史不通道：“天下九毒的人跟独行乌鸦有深仇大恨么？”
　　姬拨毛道：“不知道，不过，或许他们不是冲着乌鸦来的。”
　　史不通道：“不是乌鸦，那是冲着谁来的？”
　　姬拨毛却不再说话了。
　　龙在巅暗道：“难道什么九毒，又是冲着老子来的？我如果知道他们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一定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免得到时候中身中剧毒，死的时候像块黑炭。”
　　突然前面两个人停了下来，龙在巅几乎撞到史不通的背上。
　　这一带的山岭颇为荒凉，路边怪树横生，一棵大树下，两个黑衣蒙面人并排而立，正是九只乌鸦中的两只。其中一个将一只手扬起，像是对着众人打招呼。但他的姿势并不自然，那只扬起的手也一动不动。
　　三个人都已看出，那两只乌鸦也如前面那只乌鸦一样，已经是个死人了。用刀挑开他们的面罩，他们的脸也变成了炭黑色，其中一只乌鸦略带欣喜之色，另一只却是一副□□未酣的模样。
　　史不通的刀尖在他们那只扬起的手上一磕，那只手立即软软地垂下，竟是被人生生折断，然后举过头顶的。杀他们的人，显然不仅仅是为了要他们的命，更是为了让人看到这些尸体。他究竟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