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我，代替我》昙祠

36、第 36 章

　　时隔一年。
　　程昊冬放下手中的杂志，看向门口，随即起身，走到门口处的轮椅旁，低声道：“怎么就你一个人？雷仕明放心？”轮椅上的人懒懒一笑：“在你这里他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快把我推进去，这里晒得慌。”把轮椅推到角落，程昊冬问：“今天想喝什么？我去给你弄。”宇文司启看他一眼：“这么多年还是记不住吗？你的记忆力真是让人堪忧啊程昊冬，还是那场车祸把你撞傻了？”完全不在乎他的毒舌，程昊冬微微一笑：“你不也瘫掉了吗？彼此彼此，我们都是身心不健全的人，就勉强容忍一下吧。”宇文司启瞪他一眼：“行了，你赶紧去给我倒杯咖啡，然后陪我坐坐。好不容易出门一趟，我可不是来听你耍嘴皮子的。”程昊冬帮他调整轮椅的位置：“你也知道我就会耍嘴皮子，还专门跑过来听？”说完不等宇文司启反应，去了操作间。
　　今天的客人不多，程昊冬环视一周，魏琪一个人完全照顾的过来。把咖啡放到宇文司启能够得着的地方，程昊冬坐到了对面，细细打量一番后说：“你还真是，老了不少。”宇文司启好笑：“怎么，难道我就是妖精，怎么都不老？”程昊冬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我总觉得放慢生活节奏，人会老的慢一点。”宇文司启轻叹一声：“他也总说我似乎苍老的过快，白头发一茬一茬的长，染都染不及。我索性让他别再染，等全白了修一下，总比色彩斑多看起来好。”程昊冬嗤笑一声：“都快糟老头一个了，还臭美。”宇文司启好脾气笑笑：“其实这样也挺好，要是瘫在轮椅上不能动也不会老，那和任人随意摆弄的瓷娃娃有什么区别？”程昊冬听了这话一怔：“你还是没有释然。”梁丘泽冷笑：“怎么会释然？想我当初是随意闹腾能把你艾惜离家的人，是身无分文却能让宇文季无计可施的人。现在，却只能一动不动坐在这里，等人给施舍一口饭，就着一口气苟延残喘，连死都不能如意。”程昊冬偏偏头：“我还以为，他是不同的。”宇文司启点头：“他是不同，对我也好。只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程昊冬了然，这样的骄傲才是宇文司启。不由低头思索，如果是自己陷进这种境遇，会怎么办？一定是不再倔强，找到适合的办法活下去，就像墙角的杂草，不论环境如何，再怎么卑微，也能活下去。
　　又随意闲扯几句，宇文司启很明显体力不支，躺在轮椅里昏昏欲睡。程昊冬上前掖好他腿上的毯子：“累了就眯一会儿，我看着呢。”宇文司启闭上眼睛，安然入睡。程昊冬回到原位，细细打量着把自己人生搅得天翻地覆的人。这样的打量，在过去的一年，已经有了好几次，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宇文司启会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和防备的睡去。不是没有试过用自己的手给自己偿条命，却没有动手的欲|望。程昊冬发现自己对面前的人已没了恨意，也许宇文司启现在的样子，就是对他的惩罚。身体是盛装灵魂的容器，这一点重生的程昊冬再清楚不过，不过他更清楚，身体更是束缚灵魂的枷锁，随着身体的衰病，灵魂也会慢慢萎缩，毕竟，有豪气说出“我的身体虽然不自由，但我的心是自由的”并做到的人不多。感谢上天，在支离破碎后赋予他年轻的身体，连带着灰暗的艾惜的灵魂，也被“程昊冬”特有的活力给涤荡的澄澈。
　　胡思乱想起来，时间过得快。程昊冬喝完给俩人弄得一壶咖啡，等来接人的雷仕明，已是暮色蔓延。雷仕明吻吻熟睡之人的额头，轻轻推着轮椅向自己的车走去。程昊冬帮着把人在后座安置好，雷仕明关好车门，对立在一旁的程昊冬说：“他最近总是情绪不佳，你能陪他一下午，还把他照顾的这么好，真是。。。”程昊冬截住他的话头：“行了，我不是特意这么做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还不打算回家？你哥都快把我烦死了，老往我这跑。”雷仕明摇头：“我总觉得现在不是时候，也许永远都没有合适的时候，谁知道呢？”程昊冬撇撇嘴：“真矫情。”雷仕明笑笑：“不就小气你那俩杯咖啡么，钱什么放心问我哥要，不用客气。”程昊冬眯眯眼：“不会少了他。回吧，什么时候再过来。”
　　车子启动前，雷仕明从后视镜看去，夕阳里的洋气小店，懒懒的店主人，会不会下一秒就消失不见，再也看不到呢？

　　程昊冬回到店里，店里一个人都没有，小姑娘也打扫完卫生下了班。伸个懒腰，程昊冬自言自语道：“暮色虽然短暂，却是最好的时光哟。”懒腰伸到一半就被一个人从背后环住，梁丘泽的气息拥上来：“一个人念叨什么呢？”转过身，在对方唇上印一个吻，程昊冬说：“感慨一下时光。”梁丘泽问：“怎么一股酒味？”“宇文司启爱喝爱尔兰，陪着他喝了一杯。”
　　梁丘泽不是很高兴提到宇文司启，沉默着没说话。闻闻程昊冬身上好闻的味道，他说：“我明天休假。”
　　“嗯。”
　　“来这里帮你？”
　　“不用了。”
　　“嗯？”
　　“明天不营业。”
　　“嗯。”
　　“在家陪你。”
　　“好。”
　　“后天要出去。可能几天不回来。”
　　“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了，宇文季回来了，要我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