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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曲外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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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苑楼上,衍字号。
“你早知道我要来?”慕一涵却问。
他这句话问得突兀,苏禾却明白他的意思,咳了几声后淡淡地说:“我只是听阿衍说起过你,知道你每十年要来一次,就想着拜托小白,如果我能等到你来,无论如何都要让我单独见你一面。”
慕一涵垂下眼帘,想着白瑾从出门到问苑后的种种行为,忽然明白了:“那小白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存了心的要随我们来,就是看中我不会不管这件事了。”
“我听阿衍说,你们是有求必应,只是要看你们开口要的东西了愿人付不付得起。”苏禾停顿了一会儿,咳了几声,继续问:“不知慕公子替人了愿,要的是什么。”
慕一涵很为难,从方才的曲中,他能猜得到苏禾的愿望,而他留在这里的目的却是为了打消苏禾的这个念头。
“为什么?”慕一涵想了老半天,憋出三个字来。
苏禾沉默了好久,才说:“公子就当是我的执念吧。”
慕一涵第一次发现跟聪明人讲话也是这样费力气,很想对幕帘后面的苏禾竖一个了不起的大拇指,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这世上左右为难无可奈何的事真他妈的多……慕一涵又想骂人了——可惜对象不是西衍。
“有求必应是说得好听,附加了后面那个条件,这个原则就可有可无了。”慕一涵很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公子不问我想要什么……咳咳咳,为何如此肯定你一定要我给不起的东西才能替我了愿?”苏禾有些激动,说起话气息不匀,一个劲地在幕帘后面咳嗽。
慕一涵看着她消瘦的身影在幕帘后面咳得颤抖,很是惋惜的摇了摇头,有轻微的风从他的动作中生出来,拂过一丝微弱到几乎没有的味道——除了从海上来的他,没有人能嗅到这丝味道。
慕一涵猛然睁大了眼眸:血,居然是血的味道?
“我只是想知道啊,时间不多了……”苏禾的声音有些哽咽,加上要忍住喉咙要咳嗽的嘶痒,清雅的声音显得十分怪异。
她费了好大力气,仍旧没能把要说的话说完,衍字号的门忽然轰地一声被人撞了开来,一个素色的影子急急忙忙地掠到幕帘后面,用力扯下了为了保持神秘感而布置的幕帘。
只见幕帘后面,一袭华衣的女子脸颊泛着病态的红,捂着胸口很难受地在咳嗽,鲜血从她口角流落,她来不及擦,又止不住地要咳,仿佛要把肺掏空似地,旧的新的血迹,从她唇角蔓延,直把琴弦染成鲜艳的红。
“小禾?”
“你……怎么回来了?”苏禾见着西衍,也很诧异。
西衍低声道,仿佛在致歉似地:“十年了,你从未将心意表现得像今日这样明白。”
苏禾闻言,被血染红的唇角绽放一个欣慰的笑,忽然昏死了过去。
慕一涵看着苏禾嘴角绽放出来的笑容,忽然冒出一股无明业火,藤地一下烧到了西衍身上——他一把将西衍从地上揪了起来,狠狠地揍了一拳。
西衍居然没有躲,任凭他打得连连退到了墙上,慕一涵却仍觉不解气,又狠狠地要打下一拳。
白瑾反应过来,飞快的窜了过去,一脚踢开慕一涵的拳头,骂道:“你疯了?我家公子身上有伤知不知道?”
“他那是活该。”慕一涵冷道。
西衍舔了嘴角的血,漫不经心地说:“小白,让他打,公子我就是欠揍。”
“你他妈的真是欠抽。”慕一涵吼了一声,一拳又送了过来,白瑾凌空跃到与他等高的位置,正面跟他对了一掌,琴房里一声脆响,慕一涵被击得连退了数步,拳头火辣辣的疼。
白瑾的小手丝毫没有反应,张开双臂挡在西衍与慕一涵中间,很霸气的说:“有话好好说,再敢动手,别怪小姑娘我不客气。”
慕一涵冷眼瞥着西衍,恶狠狠地说:“阿衍,我只要你清楚一点,你他妈的每十年出海一次,究竟是为了什么!”
西衍被他的话骂得神色有些暗淡,慕一涵却瞧都没瞧他,拂袖大步而去。
大夫说:“苏小姐日夜思虑,积久成疾,已不容小觑,如今又费了心血而歌,牵动旧疾,非人力能回天。”
“你胡说,十年前你就说小姐活不下去了,可是小姐还是好好地活了下来,如今又要扯这些劳什子鬼话,摆明了就是你自己无能。”苏禾的小丫头骂道。
大夫很委屈:“十年前小姐是身子骨病弱,也不知打哪有了活下去的信念,竟然战胜了病痛。如今却是心病,心中憋着病,就是失去了信念,又岂是老夫能左右的?”
小丫头日夜陪在自家小姐身边,也知大夫说得对,禁不住掉下眼泪来,又听大夫感叹:“歌者,以血谱曲,用心而歌,还望公子能够明白啊。”
小丫头抹了一把眼泪,跪倒在了西衍面前,狠狠地磕了个头,抬起头的时候,眼泪又止不住的下来了:“人都说衍公子行事清淡,待人也没有私人感情,是个超脱在尘世之外的人,只有以此才能修成天道。小姐花了十年的时间写了这曲《千百度》给公子,还请公子看在小姐一片痴心的份上救小姐一命。”
西衍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说:“有我在,你家小姐死不了。”
小丫头知道,这就算是为自家小姐求了保命的良药了,连忙磕头谢西衍。
西衍不好意思受她磕头的礼,交代了一声先照顾好你家小姐,回城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