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旅》曦迟

4、前世·丹尼的秘密

　　等他终于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被血染红的墙壁。

　　沙迦见到丹尼海格的第一眼，他就在杀人。

　　丹尼海格酒红色的长发在风中饮血，偶尔有发丝落在他的眼睛上，都无法阻挡他的暴虐杀戮。

　　在满地凌落的尸体中，丹尼海格沾满鲜血的发丝轻舞飞扬，遮住了他神秘的脸庞。

　　“你好，我…我是沙迦”

　　丹尼海格闻声皱皱眉，一头红赤红及腰的发随着他的小动作也轻微地颤动着，他回过头，打量着这个王亲自出马让自己照顾的男人。

　　沙迦本来还想再问一些东西，但抬起头，他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牢牢地锁定在丹尼海格的脸上。

　　如果说流律的英俊是贵族们午后享用的炭烧奶茶，浓郁而亲和，那么丹尼海格的俊美，就是磨碎钻石后制成的至尊钻雕，他的美不是纯正而阳光的，而是带着强烈的邪气。尽管如此，他的容颜也已经强悍到足以模糊性别的界限，强大到足以使流律整个王城都黯然失色的地步。

　　“小子，你看够了没？”

　　丹尼海格嘲讽地扬起嘴角，同时伸出舌头舔舐着指尖上残留的温热人血。

　　“说实话，我真的不明白流律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居然会让你这种毫无神力的人直接坐拥战神之位？！”

　　丹尼海格挑起线条柔软的眉，脸上的表情一丝讶异，又夹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目光游走触及到沙迦华丽昂贵的战袍，立刻变得厌恶。

　　“我…老师你好…”沙迦悄悄伸出手，紧张地蹭蹭额头上细密的汗水，低眉顺目地轻声说。

　　“你还真是厚脸皮…呵，不过我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如愿以偿；看样子流律好像并没有告诉你，这近一百年来流律王国的战神都是经过重重比赛选拔出来的？而且，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就是这一百年来不曾失败的战神么？”

　　丹尼海格已经有点不耐烦，说完就转过身离开，刺目的红发随风飘荡，散落在坚硬无比的战甲上,飘荡在漫天飞舞的血肉间，给沙迦留下一个神秘而遥不可及的背影。

　　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沙迦郁闷地腹诽，花纹繁复的袍子将他装点得高贵动人,一头雾水的表情却暴露了他平民的本质，长河宿风，迷住了他不谙世事的双眼。

　　“王，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里离王城还是蛮远的。”沙迦的眼神愈发疑惑，再华丽的衣着服饰似乎都掩盖不了他纯真如孩童的特质。

　　流律闻言一愣，勾起嘴角苦涩的笑笑——如果不是因为沙迦的纹身，他是决计不会相信这家伙就是命定的新战神的，
　　“如果我不来，你认为丹尼海格会老老实实地教你吗？”

　　“但是，王，您从来都没告诉我，丹尼海格…我的老师一直是战神啊。而且，您为什么一下就认定我了呢？正常的顺序，难道不是应该进行重重比赛吗？”

　　流律敛去温柔的笑意，一脸英俊的脸庞向外嗞嗞冒着寒气，看上去就像是包裹了一层冰雪外衣的中世纪贵族，阴森而苍白，沉涩声音像在吟诵一首来自地狱的绝望之诗，

　　“就算那个纹身在一只狗的身上出现，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给它挂一个战神的牌子，天意不可忤逆，否则王城将被摧毁；沙迦，不要以为我是什么好人，老国王有十几个孩子，为什么只有我能登上王位？比赛算什么，丹尼海格真是愚蠢至极,这么一根筋的人如若不是凭借一身蛮力，恐怕永远都当不上战神！沙迦，我会应允丹尼海格的要求，但你无须担心，因为比赛的结果会一早就被我定下来；你也不要妄图凭借口舌说服我,沙迦，统治一个王国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是一盘不能输的游戏，你必须成为战神。”
　　沙迦还沉浸在流律悲悯的言辞中，年轻的君王绝望地凝视了呆立在旁一脸震惊的沙迦，心如死灰地掩面消失，瞬移回他不食人间烟火的黄金殿。

　　黄金殿,顾名思义是一座黄金的熔炉,从流律脚下踩的鞋靴一直到就餐用的汤匙圆盘，甚至连宫殿屋顶上层叠而成的瓦片，都是货真价实的黑金。
　　（黑金是流律王国的特产，金如其名，外表黑色的金子）

　　而此时此刻，沙迦就在一片血的熔炉中，与重返修罗场的丹尼海格尴尬地对望。

　　“沙迦，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学徒了，我以流律万古战神之名誉起誓，倘若我丹尼海格不倾囊而授，恪尽为人导师的职责，那么我就会历尽脱骨扒皮之苦，脱离神籍堕入魔族，永世不得翻身。”

　　丹尼海格难得地掩去了血红的双眸，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沙迦如释重负的表情。

　　“额，老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沙迦伸手挠挠头，发鬓间精致的小羽毛钻饰被他的手指碰到了地上，沾满猩红的血液，他皱着眉头看向血红的羽毛——那本是流律为了他顺利登上战神之位而特别准备的礼物，而现在，这昂贵得卖掉一万个他都不够的羽毛钻饰上，沾满了上任战神丹尼海格疯狂杀戮后溅落天地间的血迹。

　　“哦？”

　　丹尼海格本来已对沙迦有所改观，认为他虽然脑袋有那么一点笨但好在本性纯良，哪知他顺着沙迦惆怅的视线，却观察到他抱着一块小得惨不忍睹，被血浸泡得失去光泽的钻石，愁云惨淡，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心里对沙迦的厌恶一下子就升了级。这样爱慕虚荣的人，也配做他的学徒？！

　　这真是种耻辱！

　　丹尼海格气得转身欲走，然而想起自己刚刚才发过的毒誓，不得不忍住怒火，停下脚步，面露寒光紧紧地注视着沙迦。

　　“丹尼海格老师，您为何要滥杀无辜呢？我知道这里离王城很远，王政事繁忙，很难管制身为战神魔力高强的您…可这并不应该成为肆虐杀人的借口！”沙迦憋红了稚气的脸，激动地说。

　　“呵，你个毛都没长齐的人族小子，连神族都不是，凭什么理解神的想法，神的疾苦？你以为，王城的运转只需要流律坐在黄金座椅上悲天悯人地大赦天下，废除刑罚就可以吗？别自以为是了，小子。”

　　丹尼海格嗅嗅空气中弥散的血腥气味，不自觉拧起眉，将掌心覆在鼻尖上，他闭上眼睛微微地抖动睫毛，集中精神在那一点上，被魔力充盈的饱满指尖再转过来拂过空气，一阵耀目的银光闪过，世界在一片寂静的冰雪中恢复到最原始最纯净的白。

　　“总之你这样就是不对。我不懂神的想法，可我有能力判断神的对错。你，你的眼睛，你的头发，你你…”
　　沙迦目瞪口呆地看着逐渐变化的丹尼海格，他的眼睛从初始的暗红色次第渐变到嗜血的亮红色，酒红的发随着风雪飘摇，转瞬间就被身体散发出的怒火染成浓如夜色的黑。

　　“沙迦，看样子你是真的不知道啊，”丹尼海格眯起红如日火的眼，俯身压倒了惊慌失措的沙迦，锋利的指甲在他吹弹可破的颈肤上行迹暧昧地来回游走，倏然，他竭力狠狠一划，细密的血珠急不可遏地涌出身体，沙迦苍白的脸上隐约透出一丝恐惧的红。

　　“流律王城最恐怖最强大的战神，丹尼海格，眸发同时变色就会不自控地魔化，必须饮血才能回复神族状态。也就是说，现在的我身为魔族，不再受流律的管束，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多管闲事，让我不得不亲手杀了你。”

　　“毒誓？让它见鬼去吧，其实杀了你，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违反誓言呢。”

　　丹尼海格有一双笑起来便风情万种的桃花眼，他笑得妩媚，露出一口排列整齐的牙齿，却总有一种阴森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左右，让接近者无不惊悚动容。

　　沙迦看着丹尼海格一点点逼近自己的脖颈，情急之下，只觉得鼻子一热，鼻血喷涌而出溅到了近在咫尺的丹尼海格薄如刀刃的唇上，丹尼海格先是错愕地一愣，随后眸色与发色悉数恢复了正常，战神丹尼海格神色怪异地看了沙迦一眼，手指颤抖着拂上温热的嘴唇，仿佛受了巨大的刺激，失魂落魄地跌撞着离开他的视线。

　　沙迦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搞什么……原来他的血这么神奇？

　　他伸手在鼻子下面抹了一把，嗯，热乎乎的温吞吞的……血腥味。

　　再正常不过的血液了。

　　人族，魔族与神族的血液，在他的脑海里好像也并没有多大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