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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卷一。最好不相见,免了曲终人聚散 ...

  •   文熙国,焚澜城,玉澜王城。
      文熙一百一十一年二月十七日。
      时间犹如浓的化不开的糖。
      文熙国昭阳公主慕容念琪品行端正,精通诗文,勤勉有加,于今日登御前公主之位,赐慕容公主之称,同其王兄轩月太子慕容月轩,其王姐长宁公主慕容烟尘共理朝政。
      当晚举国同庆,慕容王由此大赦天下,夺目的烟火映红了半边的焚澜城。慕容烟尘望着这璀璨的烟火,似笑非笑。那年的初春,文熙也是有这样美不胜收的烟火,普天下人也是这样恭迎自己的到来,如今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长宁公主罢了。慕容烟尘浅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望着对面正与某大臣内眷说话的太子妃,微微举杯示意。
      那太子妃忙回敬给她,可是她的眼神已经又不知道游离到什么地方去了。
      窗外风景甚美,可是都美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啊。慕容烟尘承认,从那时那日开始她就一直都在逃避,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是无论如果都不愿接受的!可是今天她回来了,在这个同样灯火璀璨的夜晚里,她回来了,因为她终于可以直视他们的眼睛,而在无半分情谊。
      ——这便是她离开这么久的目的。
      ——为了做到无心,无情,无义。
      ——也是为了做王。
      慕容念琪本是无心管这些的,早早离了席,偷偷顺着小道溜回去,在澜紫楼里摆了副残局,自顾自的揣摩着。“哟,王妹这是给本王出题了?”一副棋还没下几个,慕容月轩就撩帘进来,看着这棋盘笑的人畜无害。
      念琪瞥了他一眼,继续捻手里的棋子。慕容月轩与她素来是很少来往的,自那日父王提起同理政事之事才渐渐熟络,也罢,落子,笑意清浅。到底是烟尘宫里的东西好,这副棋子入手温润,丝毫没有玉石的凉意:“哪里的话,王兄说笑了。没事怎么不去陪你的太子妃?”
      慕容月轩失笑,这王妹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又和她王姐长宁殿下一样的不喜热闹,真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提到长宁,慕容月轩的眼神猛然迷离起来,透着无尽的微凉与悲哀……可是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自己做的孽,苦果就只能自己来吞。
      慕容月轩定神,执了她的手:“是是是,安琳就是让我来唤你下去啊。满城的烟火可是美得很呢。”
      念琪无奈地放下手里的棋子,拂了他的手,一旁的苏然忙给她披上披风。
      “王兄,请。”
      ……
      夏年国,沧陇城,安陇皇城。
      夏王眉关紧锁:“孤王有意再举进攻文熙国,众皇子可有妙计?”
      太子夏席澜出列,冷笑:“父皇,之前几次三番的进攻文熙国皆失败,失了面子又割让数座城池,何不修养几天?”这个父皇如今真是老了,日日想着扩充国土,可是文熙富足又实力不薄,他再怎么三番五次的进攻文熙,结果肯定都是一样的。
      太子与夏席澈向来不合,又因为种种母妃间的争斗,总是要出言挤兑几句的,只听见夏席澜话锋一转:“依上次带兵的四弟看,以为如何?”
      夏席澈微怔:“依皇弟之见,是应该好好休养。”
      夏席澈带兵失败,出师不利本就不想多说什么,被太子这么一折腾更是只想着早些回府去,也比在这听父皇训斥好。
      “混账!孤王养你们是听你们在这里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的么!几次进攻都失败,还不是因为你们无能!你们有谁动了焚澜城分毫?!孤王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
      此言一出,众皇子已经齐齐跪下:“儿臣愚昧,还请父皇息怒。”
      夏席澈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焚澜城里。那里有极具特色的城市布局,有千般风情的地方小吃,那里有金碧辉煌的王城府邸,焚澜城是他的一个梦……
      夏席澈起身:“儿臣不才,无德无能,儿臣愿自请领命前往文熙国为我夏年打探情况,请父皇准许!”
      满座哗然。
      太子朗声道:“四弟有勇有谋,文武双全,实属我夏年国之精英,皇兄佩服!”
      夏年国的规矩就是三十年更替一次帝位,如今已经临近换位之时,安陇皇城里的人越少,对他这个太子就越安全。
      夏王沉思。自请离都?他夏席澈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又想搞出什么名堂。
      夏席沧笑的邪魅:“四哥,你是在皇城呆不下去了么?是怕太子登基之后对你不利么?我的四哥!”
      夏席澈含笑:“是皇弟多虑了,太子是皇上定下的人选,皇兄又岂敢非议呢?”
      夏年王不悦:“席澈,你的提议,孤王准了。你此行要多加小心,切忌泄露自己的身份。夏席沧,怎么,你的母妃没有交过你规矩么,这几日你就在宫里好好思过思过。孤王累了,都退下吧。”
      夏席澈随着人流退出殿外。母妃,你可看见了,你的儿子终于要带着你的遗愿去你梦寐以求的文熙国焚澜城了,母妃,当年冤死的母妃,儿臣日思夜想的母妃,你可看见,儿臣终于回到你梦中亦是我梦中的焚澜城了!
      ……
      慕容念琪按理高于其王姐慕容烟尘的地位,不过宴会之上,慕容烟尘依然坐在她前面。原因很简单,只因为这个女人是文熙国前任的王储,父王最满意的公主。至于她今日为什么不是王储了,这一切,恐怕全文熙上下也只有几个人知道罢了。
      “长宁殿下近来可好?”
      慕容烟尘放下手里的酒杯,蓝眸慵懒的一扫:“念琪,好久不见。本尊游历四方已久,也算是到了该回来处理处理旧账的时候了。那些我以前欠下的债,早晚都有还的那一天。”
      慕容念琪微怔,继而狡黠的一笑:“这些日子……有的人是猖狂的过分点了啊,也该管管了不是?”话音未落就有朝中大臣来敬酒,她忙止了话头去和他们碰杯。
      而慕容烟尘的回答只有无尽的沉默。她是明白的,她的心,已经因为那个人的出现而彻底死了,没有欲望也没有激情,只剩下一片渺无边际的生命的死寂。若不是情到深处难自禁,又怎会柔肠百转冷无双;若不是情到深处难别离,又怎会柔肠百转日憔悴?这么多年了,他始终在心里盘旋着,终是,要到了该彻底离开的时候了。
      慕容烟尘勾唇:“时候不早,本尊先走一步。”念琪连忙站起来敛了敛衣裙行礼:“王妹恭送长宁殿下离席。”
      还没等起身,就看见安琳过来。
      “太子妃安好。”
      安琳失笑:“御前公主与长宁殿下一样,素来都不曾失过丝毫的礼仪。如此倒是也该好好说教一下轩月太子。好几日没见你了,去我宫里坐坐如何?”听到轩月太子,慕容念琪冷笑,不曾失礼那是因为他与我们不同,我们的身体里可是流淌着慕容家最纯净的血液,不是么。
      两人随走随说着,多半都是安琳在说,念琪只是随口敷衍几句罢了。不知不觉,太子居近在眼前。
      进了屋坐定,安琳似乎又放松了几分,微微笑了笑,连称呼都变了:“念琪妹妹快坐。”闻言慕容念琪脸色骤然一变,随后又调和过来,浅笑。“念琪,明日你就将遵循文熙国旧制,出宫寻访几月,你万事都要谨慎,不可随意说出身份。本妃已经差人在东坊为你建了间千紫楼,与你在王城里的一样,这样也好习惯些。”
      慕容念琪下棋下的正欢让人打搅本来就不悦,再加上她亦是烦透了王宫里的宴会,现在安琳这么不知谦卑的称呼她,更是让她的怒火达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
      “念琪啊……”
      “太子妃知道现在文熙国是谁来管吗?”
      安琳不明所以的回答:“当今王上慕容承轩啊。”
      “太子妃还知道现在文熙是我慕容家管啊,小王还以为现在文熙的王族已经改姓安了呢。”慕容念琪抿了口茶:“太子妃替小王打点好宫外是太子妃有心了,只是小王做昭阳公主之时,太子妃还知道称小王为殿下,怎么小王封了御前,地位反而比太子妃还低了呢?”安琳浅笑着的脸顿时僵在那里,好些时候慌忙才躬身言道:“是妾身冒犯御前殿下了,还望御前殿下赎罪。”念琪起身,“小王累了,太子妃,告辞。”言毕也没有向安琳行礼就徐徐地走了出去。
      “安琳,念琪和长宁殿下一样,都是不可冒犯的主,你入宫这么久还不了解么。”慕容月轩眯着眼,微微的笑了一下。
      ……
      文熙国,焚澜城边界。
      夏席澈远远的骑着黑马走来,被守城的军官拦下。随行的六子连忙赔笑:“军爷,这是一点小意思,我们是从文渊城来探亲的,您通融一下……”夏席澈抬头看看文熙国的天空——很静,像是没有鱼的湖——你永远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军官见了钱自然是顿时眉开眼笑,连连拱手道:“这倒无妨,记录下姓名住址,进去便是。”
      夏席澈踌躇了一下,暗自说一句委屈你了才开口:“在下姓风,单字一个澈,是风府的远亲,恰恰路过焚澜城,才来这里拜访风少爷几日的。”
      “好好,风少爷慢走,在焚澜好好玩,好好玩。”
      风府。
      风之森半倚在软榻上,摇着手里的扇子,边让婢女给他捏着腿,边把信递给一旁的家丁,吊儿郎当的说:“念。”
      家丁忙不迭地展开信:“之森兄,许久未见。席澈日日挂念,之森兄可还安好?犹记得离别时之森兄疯癫的个性,当真是印象深刻,如今可有些长进了?席澈奉父皇之命在焚澜城小住,想来也只有风府合适,便报了风府风澈的化名,这些时日在焚澜城的琐事还要劳烦之森兄照拂了。”
      风之森是越听越生气,家丁还没念完,就被风之森黑着脸一把夺了信去:“出去!”接下来的内容不过就是近几年夏席澈在夏年国的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风之森草草扫了几眼正打算丢掉,只见信后面写了一行小字:夏年国动荡不安,几欲再度进攻文熙,如今我已离开安陇皇城,不日便会到达文熙。
      ……
      夜色微垂。
      慕容念琪换了男装,趁着夜色在焚澜城里游荡。正打算在月光中温习一下鞭法,忽然听到一声质问:“谁?!”不由得轻笑起来:“小爷是谁是你该知道的么,这位公子,小爷无害人之意,公子不必如此多疑。”说着话的功夫,慕容念琪反握住手里的荼景鞭,长鞭一挥,借力从树上飞下——树下是个黑衣男子,目光如炬咄咄逼人——想必是绝不是个武功薄弱的书生。几瞬之间,慕容念琪已经与夏席澈交上手。
      慕容念琪鞭鞭辛辣狠毒,却似乎有意避开要害:“这位公子,小爷劝你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夏席澈不由得一怔——这人以小野自称却如此敏感多疑,必定不是等闲之辈,眉眼之间便多了几许轻佻,挑剑直迎慕容念琪。慕容念琪侧身,暮夕剑从她身后擦过,她反手就是一鞭正巧抽中夏席澈的刀刃。正当夏席澈想感叹这人武功之好时,犹听到一声怒喝:“谁人敢动我主上!”只见一浅衣女子抬剑直插他心窝,所过之处尘土翻飞,显然是比刚才慕容念琪的招数狠毒了数十倍。
      慕容念琪抬手:“碎晨,回去。”
      夏席澈轻笑,眼里的光芒如星星一般闪亮,好一个小爷:“在下与这位兄弟偶遇小道旁,已是缘分,报上姓名又有何妨?在下风府风之森远亲风澈。”
      慕容念琪眉头一皱,听这人的口音不像是地道的焚澜城居民,自然多了几分防备:“千紫楼少爷流雀琪。”
      流雀琪。好一个值得咀嚼的名字。夏席澈笑了起来:“流少爷的名字很耐人寻味啊。改日在下一定去千紫楼拜访流少爷。”
      念琪扶额,浅浅地勾起一个妩媚的笑:“还是不必去了。风少爷好男色是风少爷的事情,小爷可不想也落个好男风的话柄,风少爷还是不要探访为好。若是您真的好男风,下条街左拐,醉红楼,不送。”夏席澈被她这句好男风噎得不轻快,这个敏感纤细的小少爷,确实是有着过人的本事和气魄呵……若是自己真好男风,说不定就会掳了他回风府呢。
      马蹄声渐远,小巷里又恢复了那死一般的沉寂,慕容念琪才开口:“碎晨,你看今晚的月色,是不是很美?”似乎刚才与夏席澈的见面,从未发生过一般。
      流碎晨抬头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她的主上:“主上认为美的话,那这月亮就是极美的了。”
      慕容念琪失笑,这个流碎晨啊,跟了她这么多年,怎的越发像个男子一般没有情趣了:“小爷是在问你觉得这月亮美不美,和小爷的感觉有什么关系。”流碎晨一怔,很久才微笑:“在属下心里,主上才是美的。”
      这下慕容念琪真的笑开了:“碎晨啊,要是你是个男人,你这句话说不定会迷倒焚澜多少少女呢。哎呀真可惜。”
      流碎晨脸一红,心想这主上怎么开这样的玩笑,成何体统呢,连忙岔开话题:“主上,很晚了,是时候该休息了。”
      “哟哟哟,向来软硬不吃的流碎晨居然脸红了,真难得。不过说回来了,碎晨,你跟着小爷多久了,小爷又对你如何?”
      “主上问这个做什么?主上对我自然是极好的。”流碎晨不解地问她。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的一些事情,很久以前的事情,很久很久了,久到……久到所有人都忘了,可是我还记得……碎晨……”
      慕容念琪沉吟一会,笑了:“碎晨,生日快乐。跟了小爷这么多年,是小爷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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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卷一。最好不相见,免了曲终人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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