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来宝》兰州望塔

6、进城

　　第六章：进城
　　于安所在的村子离县城也就十多里地。于安推着推车走在通往县城的路上，盘算着这次能卖多少钱。路上来来往往都是进城赶集的人，于安干脆就和他们攀谈起来。
　　“安安。”
　　正说得起劲的于安骤然一停，回头四望，却未见那个身影，心道一定是自己听错了，都走了十来里地了，料想宝来也不可能追来，内心稍安便又赶起路来。
　　“安安。”
　　于安不淡定了，这回不用看都知道宝来来了，那小子正在扯自己裤腿呢！
　　眼见着天也不早了，送宝来回去是不成。于安停下推车，抱起宝来放到车上，又让他抓紧栓货物的绳子，才吼道：”坐稳。”
　　途中乡里乡亲的见到宝来这黑不溜秋的小子颇觉有趣，纷纷侧头打量。中有一中年文士样貌的人，径自打量宝来一会后，对于安道：“此子双目灵动有神，若他日多加教导，必非池中之物啊！”
　　于安心中一颤，随即不动声色道：“先生说笑了。余弟生性愚钝，唯有撒泼耍皮罢了。”中年文士不置可否，大步向前，摇头暗道可惜，多少凡夫俗子目光短浅，为即得利益不做长远打算，真是可悲可叹啊！若那黑小子习得教养，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可惜那年长者的眼光。中年文士长叹一声，却没想到他在别人眼中就一个穷酸样。
　　于安敛眉看向宝来，却见宝来一双大眼黑白分明，水光潋滟，霎时好看，于安心中一动，暗道：可惜太黑了。宝来察觉于安目光，转头嘿嘿一笑，美感全无。
　　于安不禁暗责自己大惊小怪，宝来就傻小子一个，哪有啥“以后成就”。
　　齐临城集市。
　　于安早早占地摆摊，皮子摆满了薄席，笼子里关着十几只兔崽。
　　放眼望去，珍馐奇货琳琅满目，叫卖砍价声更是不绝于耳。正直齐临城最热闹时节，到处洋溢着不寻常的繁华。
　　宝来躲在于安身后，不时探出脑袋盯会儿行人，一对黑眼珠滴溜溜乱转，时而闪过或好奇或惊讶的光芒。
　　“宝来你在这看着摊，我去药铺送药去。”于安收拾完前几天晒干的药草，吩咐宝来道：“如果有人问这皮子怎么卖。你就说大的十文，小的五文，知道了么？”
　　宝来点头，眼睛依然盯着人群。
　　“夫人，奴婢早就跟您说过了，这齐临城热闹着呢，您偏不信！”一老嬷嬷对着身边女子笑道，一脸的皱纹舒展开来，颇有几分爱怜意味。
　　女子被老嬷嬷扶着，一身锦罗衣随风摆动，三千青丝挽成发髻，用几枚珠簪稍稍固定，着装打扮毫无特色，俏丽的脸庞上更显几分病态的苍白。她眼神涣散，走路也心不在焉，听得老嬷嬷说话才稍微回了神，只见她双眼一睁，脸上也露出焦急来：“奶娘，然儿什么时候回来？衣裳都做了好几套了！”
　　老嬷嬷扶着女子的手一紧，眼神闪躲间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卖皮子的小摊，赶紧拥着女子急走几步：“夫人，天要冷了，买点皮子做几件领子给小主子吧？”
　　女子也看到了那个小摊，侧头对嬷嬷一笑，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白白胖胖的小身影乖乖依偎在她怀里呵呵的笑，口水从那张没牙的小嘴里流出来。女子一抬手，想擦去那串口水，小身影却不见了。女子茫然盯着自己的手，眼中流露着无措。老嬷嬷看的心慌，又加快了脚步。
　　“小哥，这皮子怎么卖啊？”
　　宝来看着对面的泥人摊正高兴，冷不防被人打断，猛地转头瞪向来人。老嬷嬷一惊，暗道这孩子的眼睛好犀利，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宝来眉头紧蹙，嘴里还流着哈喇子，再配上一张黝黑的小脸，怎么看怎么一副傻样。
　　“小哥，这皮子怎么卖啊？”
　　买皮子的？宝来眉头舒展了，眼睛弯成月牙，张开五爪：“五......”“五”什么来着？五文？五两？好像还有个“十”。
　　“五十两！”
　　老嬷嬷一愣，沉下脸来：“你这小哥也太不厚道了，这种皮子还五十两？我看五十文也不值！”
　　宝来一缩脖子，脸色讪讪，眼神飘忽着寻找于安的身影，突觉一道炙热的视线紧盯着他，抬头一看，却正对上那女子惊喜的目光。
　　“然儿！”女子一声惊呼，泪流满面，隔着摊子去捞宝来。
　　宝来一惊，连滚带爬后退几步，恰巧于安送完药草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药篓也不管了，随手一扔，大踏步赶了过来，抬手一推那女子，跨过摊子将宝来抱了起来，回头怒道：“你干什么？”
　　那女子被于安推了一趔趄，幸亏有嬷嬷扶着才不至于摔倒，不等站稳又扑了过来，嘴里叫道：“然儿，我是娘啊！”
　　于安一颤，抱着宝来的手紧了紧，不动声色的看向那个女子。
　　老嬷嬷安慰道：“夫人您看错了，小主子正在家里等着您呢！”
　　“不，奶娘，我看到他脖子上的胎记了，他一定是然儿！”
　　俩人说话的当儿，于安已经收拾好小摊装上了车，这会儿看那女子又有冲上来的趋势，连忙抱起宝来放在车上，推起车子便走。路过药篓的地方也没顾着捡起，倒是宝来探身捡了搂在怀里。
　　于安不顾身后女子撕心裂肺的的吼叫，一路奔出了城门。在路上也不敢松懈，直到回到家门口才稍稍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手脚都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