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的外国人》苏*******l

3、第 3 章

　　3.

　　平安夜下了第一场雪，干粉一样，就像黑板上飘下来的粉笔屑。嘉丽要去西部某所大学，跟她的考官学艺术（这也算是艺术生的惯例），家里借了几万的外债。我们坐在学校门口的摊子那里吃凉皮，她加了很多辣椒酱。辣椒酱是凉皮的灵魂，没有辣酱的凉皮就是一堆淀粉的躯壳，加上点花生碎之类的身外之物。但是我没法吃辣，所以我只好抛弃了凉皮的灵魂。嘉丽吃得凶猛，她恶狠狠的说她那个学校必须考上，然后我们就沉默着拥抱了一下，看着满天飘粉笔屑。最后我只是开口说，多带点衣服，那里冷。

　　她送我一座五公分高的圣诞小雕像，是积雪的松树，矮墙和孤独耸立的钟塔，红色黄色橙色深绿色，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孤独，就像适于念独白的舞台布景一样。我把它放在桌头上，班主任看见了说桌子上不要放与学习无关的东西，她看着我把小雕像放进桌洞里，脑袋上再飘出一大串公式。她讲班会，说现在过什么圣诞节，都高三了，到了大学有你们玩的。

　　下课之后我高二时候那两个朋友之一阿振来找我，说他下载的新歌，是Rain的Happy New Year，他的MP3里少见的抒情范儿，没有打击乐也没有rap。我掏出我的MP3给他，让他帮我把这首歌拷过来。

　　阿振说，好久不见。你没去自主招生？

　　其实我们就在隔壁班。我说，没去。

　　回到小区我又碰见那个外国人。他在我们小区那个车库改的小教堂门口，在一群欧巴桑队伍末尾跟着唱赞美诗。大狗在外面站着，似乎在听，又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我凑过去跟它套近乎：“狗狗...”一想这是老外的狗，于是改用英语：“doggie...”

　　大狗琥珀色的眼珠子转了两转，不知是听懂了呢，还是受不了我的发音，还是我打扰了它跟着赞美上帝。人群一起喊“阿门”，我也跟着喊，但愿上帝保佑我高考之前考上美国的大学，或者高考考个好大学，随他。那个外国人过来，看到我，我们几乎同时说了merry christmas。

　　那个外国人说，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开心。

　　我说，我伤感。

　　他非常善解人意的说，是你口中的那个高考临近了吧。

　　我只能说，嗯。

　　他说了一句god bless you,之后就没法再说什么了。他也知道面对高考这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他没法开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