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重山烟雨时》轻嵬

36、绝杀清风（二）

　　梁有间万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见了赖天霜，真是几乎已经记不起还有这号人物。看他三十来岁的模样，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倒是一副老实的面相。上次见面的时候他已经是青城的掌门，如今在这里出现必然也是为了诛杀令之事。这个人是知道他与柳晓风是相识的！这让他怎能不紧张？
　　“上次未来得及谢救命之恩，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赖天霜躬身一拜，“恩人，请受在下一拜！”
　　“别，别，赖大侠快请起，”梁有间慌忙去扶，这傻大个也太显眼了，路过的人都投来目光，见者表情各异，应该有不少人认出赖天霜，悄声议论起来。
　　“应该的，应该的，我打听过，听说人们都称你梁老爷，我也叫你梁老爷行吗？这样还能表示尊敬。”赖天霜挠挠头，傻笑。
　　“叫我槐序就可以了。”
　　“槐…..槐序，”赖天霜结巴的叫他，“还是叫你梁老爷吧，比较顺口。”梁有间看他为难的模样只得点点头。
　　“可否请梁老爷介一步说话，”赖天霜终于发现周围的目光，低声相邀。
　　赖天霜住的客栈就在不远，与他同来的只有两个门下弟子，都是十七八的少年。刚一坐定，赖天霜就打发二人去门外守着。
　　“梁老爷来这清风镇想必也是为了诛杀令之事，”赖天霜开门见山，一语中的。
　　“难道赖掌门也是前来诛杀柳晓风的？”梁有间笑道。
　　“非也，柳晓风暗杀盟主戴常峰之事实在蹊跷，这次来清风镇本想请诸位武林前辈彻查此事，只是凭在下一言之说实在不足以令人信服。”赖天霜叹气，“昨日代任盟主已发令，能诛杀柳晓风的人就是下任武林盟主。”
　　“这样一来，柳晓风哪里还有活路？”梁有间皱眉，好狠的手段！“赖掌门为何认为柳晓风并非杀人凶手？”
　　“据说当时戴常峰身上就插着柳晓风的斩巫刀，戴常峰还在桌上留下一个‘风’字，这些实在蹊跷，杀人之后为何还要留下证据，这分明就是说人是我杀的，第二日戴常峰的师弟就下了江湖诛杀令，诛杀令一出，武林众派皆要执行。”赖天霜细细回忆，却见梁有间表情越来越阴沉。
　　“如今又说杀柳晓风者任武林盟主，江湖中人哪个不觊觎盟主之位，想一步登天者大有之。”梁有间看向赖天霜疑惑道，“难道赖掌门不想得盟主之位？”
　　赖天霜听得连连摆手，“不能不能，怎么说柳晓风也算我的救命恩人，即使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做这种落井下石之事！”梁有间暗笑，这个掌门还真是重信义，又傻又呆。只是那一众自称绝顶精明的武林高手却还不及一个又傻又呆的人会思考，如此江湖，如此武林正派！
　　“流苏，我们一定能救他的，”梁有间看着身边默不作声的丫头。
　　“我知道，师兄才不会被那些坏蛋杀了！”流苏咬牙，眼里竟然含了泪珠，“我才不信师兄会杀那个老头子！”梁有间点点头肯定她的回答，这样一个没心没肺，古灵精怪的丫头竟然，哭了。

　　琴声悠然响起，细柔曼妙，飘逸悠扬。弹琴的人双目微闭，似是完全沉浸在旋律之中。
　　“池鱼，你现在应该问我，为什么不去清风镇，”坛城手指拨动着琴弦，仍闭双目。立在一侧的女子轻轻摇头，只是轻摇手中的蒲扇。
　　“因为人心可谓，”坛城睁了眼，目光看向远处，这次身边的女子没有摇头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垂了眉眼神情落寞。

　　夜阑人静，梁有间灭了火烛和衣躺在床上，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情况下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梁有间皱眉，果真有人来了。那人轻轻推开窗户跃了进来，轻声走到床边，一手往这边探来，梁有间手中的梅花镖已然射出，猛地睁眼，那人一手接了梅花镖却还站在床边，梁有间翻身起来，借着月光这才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是你？”梁有间吃惊的叫出声，那人不出声，只是默默地站在面前，半晌才开口。
　　“你怎么来了？”柳晓风语气不惊不澜，若是从前早已粗话连篇，已老子开头了。
　　“你还好吗？”听他这么问，梁有间竟不知如何回答，以柳晓风的性格断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明天就离开！”果然，梁有间还未说出口就已经被否定。梁有间摇摇头，既然来了哪里还有回头路。
　　“流苏很担心你，我答应她一定要救你，况且人根本不是你杀的。”
　　“你这么肯定？”柳晓风冷笑，眯眼看他，“若人就是我杀的呢。”看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梁有间又摇头。
　　“人不是你杀的，只要找到证据就能证明谁才是杀人凶手。”
　　“可笑！证据算什么？你是我什么人？我的事不用你们插手！明日速速离开清风镇！”柳晓风狠狠的摔回那枚梅花镖，纵身从窗外跃出。
　　梁有间一手拿起梅花镖，叹气。这孩子从小就是倔脾气，被冤枉了从不反驳，坛城的话在耳边响起，孤傲如柳晓风，明知这里杀机重重还是来见他，嘴上却还是这样毒辣，只是这次他管定了！

　　日上三竿，婉儿的首饰铺终于开了门，小丫头探头探脑往街上张望，见梁有间和流苏过来慌忙要关门，却被梁有间手疾眼快按住了。婉儿惊得急忙推门，“今天不开门了，不，不卖了！”
　　“你说什么？”流苏一听不高兴的叫嚷起来，恶狠狠的瞪她，“今天你要不让我们进去，我就烧了你这铺子！”
　　“你…你敢！”婉儿急的满脸通红，眼眶涌上泪水。
　　“流苏！”梁有间瞪一眼胡闹的丫头，轻声问婉儿，“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不要让我们进去？”
　　婉儿吓得直摇头，“没有，没有。”见她这样害怕，梁有间只好放了手，婉儿砰的关上大门，靠在门上连连喘气。虽然那个女的好凶，可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并不像是坏人啊，好像知道柳大哥在这里，为什么柳大哥不肯见他们呢？也许还能帮帮自己呢。婉儿听外面没有动静轻轻打开门，果然见那两个人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
　　“让开！让开！”一队人马策马飞奔而来，均是身着青衣背后负着双剑，
　　“是诛杀令使，”流苏拉着梁有间躲到一边，来着满脸戾气，直奔招来客栈！“槐序哥，带头的那个人叫雷涛，我见过他。”
　　“那他认识你吗？”
　　流苏摇摇头，“应该没有，那次是我偷偷跟着师父，只躲得远远的偷看。”
　　“去看看！”梁有间跟上前往客栈走去。
　　梁有间踏进客栈就发现那些青衣人坐一桌正饮茶，见梁有间进来立刻警惕的看向他，掌柜的在里面招呼，“呦，客官，回来了？都晌午了，吃些什么？”
　　“丫头性子野，说要再逛逛，掌柜的，先来些拿手的小菜吧。”梁有间和流苏在那桌青衣人的隔壁坐下。
　　“好嘞，您稍等。”掌柜的招呼小二满上茶水。门外又响起阵阵马蹄声，停在了门口，进来了一个明媚娇俏的女子，约莫十八九岁，一身藕色纱衣，腰间配着红色绢花流苏，一头长发仅用缀着珍珠的发带束起。那桌青衣人见她进来齐身站立，领头的男人恭敬的抱手，“大小姐。”
　　那年轻女子装作没看见冷哼一声，走到角落的一桌坐下，将手中的剑重重拍在桌上，“小二！”
　　“来了！来了，姑娘，吃点什么？”店小二见那阵势哆嗦的上前招呼。
　　“不吃了！我住店！”女子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起身往楼上走去。小二忙不迭的跟上，那个叫雷涛的男人这才坐下继续饮茶，脸色却有些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