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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恍然旧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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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双楼今个换了新招牌,掌柜的正站在门口比划着“往右!再往右点!”上面的人总是把握不对角度,罗天生急了,挽起袖子,“下来下来!我自己来!”罗天生刚爬上梯子就听屋里传来一声惨叫,心想大白天的老板瞎叫个什么劲?只好又爬下来。
“什么玩意!那是什么玩意!”魏玉缩在楼梯后面,手指抖抖索索的指着在大厅挺胸阔步的活物。
“快快!怎么跑进来这东西,快弄出去!”罗天生进门,原来一只白猫什么时候溜进来了,难怪老板叫的这么凄惨,只从被梁老爷家的雪团惊着之后,这怕猫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对了,雪团?
“等等!”罗天生从伙计手里接过雪白的小猫,细细的打量一番。
“看什么看!还不弄出去!”魏玉在一边催促。
“老板,我看着这猫像是梁老爷家的雪团啊?”罗天生把白猫举起来示意给魏玉。
“你,你拿远点啊!”魏玉眯眼看了一眼,“雪团?它怎么在这?难道说...”魏玉顾不得害怕,急忙奔到门外大叫“槐序!槐序!”只是许久没有回应。魏玉失望,叹气转身往回走。
“小玉......”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魏玉脚步一顿。梁有间从马车里下来,冲着魏玉露出笑容,这么久,第一次笑的开怀。
“你怎么才回来......”魏玉瞧着他毫发无伤的回来,眼中泛出点点泪光,梁有间看着他只是傻笑。
春光融融,杨柳依依,梁老爷舒舒服服的坐着藤椅在院子里晒太阳。他喜欢这样的的四月,光线暖暖的照在身上,微风习习拂面不寒。父亲跟他说过,他就是出生在四月,所以叫他槐序。梁有间想到这不禁笑出声,也许他并不是出生在四月,或许是二月三月……总之,这些已无关紧要,他喜欢这个名字。他还是住在枷荣居,上次逼宫事件后,皇帝查封了名下所有的店铺以及梁家府邸,好在没有连累魏玉。魏玉留他在成双楼,可是那里经常出入皇亲权贵,况且,文月芙也有了身孕,进出不大方便。梁有间想想还是住回了枷荣居,这里虽在城外,比较偏僻,风光却甚好。梁有间轰走了坛城,有他在身边,总会发生一些…不大好的事情,坛城走的时候那悻悻的摸样,像是个被丢弃的孩子,梁有间当真是摸不透他的秉性……想着想着,他就这样睡着了……梦里家中院里的那棵杏树花开的正旺,长在院墙边,是父亲栽种的,他说娘亲最喜欢的就是杏花,娇而不艳,温婉和润。七八岁的他时常爬上杏树观望院墙外那些嬉闹的孩子,他多羡慕啊。看他们自由奔跑,对面的老阿爹每天都来摆摊卖混沌,听着他的吆喝声,香味流窜到他的鼻腔,馋的他偷偷的吞咽口水。
“你想出来玩吗?”有人问他。
“爹说我不能出去,外面都是坏人!”
“放心吧,我不是坏人,我会武功,会保护你的。”那人伸出双手。
“不……”他犹豫不决,手里抓着的树枝突然折断,从树上跌落下来,他惊叫起来,却落入柔软的怀抱。
“你看,我会保护你的,不信我们拉指勾。”
梁有间猛然从梦中惊醒,不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路向着枷荣居而来。
“吁……”那人勒马停在院门口,还是一身戎装,枣红大马因急速奔跑皮毛在阳光下闪着光泽,是穆升。他从边关回来听魏玉说他回来了,连进宫面圣也等不及,一路策马而来,魏玉果然没有骗他。
“晚上我来找你!”穆升黑着脸,调转马头又顺着原路奔驰而去。
“穆升?穆升!”梁有间起身追了几步,穆升早没了踪影,到底什么意思?
傍晚,穆升果然来了,换下戎装穿了一身轻便的长袍。进门许久,只是坐着不说话。
“你的伤,痊愈了吧?”梁有间实在憋不住了,先开了头。虽然知道药王凉君的药哪有治不好人的。
“嗯。”穆升随口答应,气氛又恢复成之前的死寂。这个时候院里的蛐蛐叫声倒显得响亮起来,搅得梁有间心烦意乱。
“你饿了没?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梁有间起身,在这样下去他都要疯了。
“槐序!槐序!”魏玉在门口叫着他,一手拎着油纸包,一手拎着酒坛。“穆升,你怎么都不等等我,一个人就跑了!”魏玉放下东西坐在穆升旁边,“槐序,今天不醉不归。”
梁有间看着他们,一下子乐了,高声喝道,“好!不醉不归!”
酒过三巡,魏玉用手推推只顾独饮不语的穆升,“你,别只顾自己喝啊。”
“槐序,你不知道,你失踪的时候,我们都急疯了,穆升都已经把奏章写好了,要辞退官职,可是边关战事吃紧,离不开他。”魏玉饮一杯酒,又满上。
“魏玉!”穆升喝住他,“别喝多了胡说八道!”
“我胡说?嘿嘿,槐序,我跟你说,穆升在生气,在生气。”
梁有间自然明白穆升不肯理他的原因,上次回来怕连累他们躲着不肯相见,后来为保护他,穆升受伤中毒,未等他醒来就直接送回王府,他是伤了穆升的心。梁有间压住穆升举杯的手,轻声说,“对不起……”
穆升看着酒杯叹口气,“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在生自己的气。”穆升饮尽杯中的酒,“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保护到你,作为朋友,我觉得自己很没资格。”
“可是若是没有你这朋友,我都不知道要死上多少次了,这杯我得敬你!”梁有间仰头。
“别啊,别就你们两喝,”魏玉急忙给自己满上,“槐序,你回来,真好。”
皓月当空,枷荣居点灯夜饮,三人喝的酣畅淋漓。
“槐序,搬回梁府吧。”穆升又饮下一杯,神色已然有些恍惚。
“梁府?不是被查封了吗?”梁有间奇怪,前几天他还亲眼看见大门的封条。
“皇上开恩,赦了你的罪。”
“不对,槐序没罪,凭什么要他赦免……”魏玉趴在桌上,用手敲敲桌子。
“对,说的对……”穆升恍然。
梁有间看着他二人,嘴角勾起笑意,轻声问,“穆升,皇上为什么会赦免我?”穆升喝醉时最容易说真话。
“……他说只要我肯为他奋勇御敌,不出二心……就……答应……”穆升说着睡倒过去。
奋勇御敌,不出二心……皇帝这是绑死了穆升,一辈子为他血战沙场!他原以为穆升一直在生他的气,却原来是气自己没有保护好他,梁有间看着穆升睡熟的侧脸,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难受的眼角泛酸。
“你怎么来了?”梁有间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子,挺着五六个月的身孕竟然从城里赶来。
“我不放心魏玉,心里总是慌得很。”文月芙抚着圆滚滚的肚子,梁有间急忙搬来凳子让她坐下。
“都已经过去了,还在怕什么?”
“不知道,这几天总是觉得心里不安宁,像是要出什么事情。”文月芙低头,右手轻轻抚着肚子。
“别胡思乱想,安心的生下孩子,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梁有间笑着安抚她,文月芙的脸色的确不大好,“我能摸摸他吗?”
“他?”文月芙指指肚子,点点头。梁有间手掌轻轻覆上,这里孕育的是新的生命,是小玉的孩子……他似乎感觉的到微弱的心跳,多奇妙,那他的娘亲在怀着他的时候,是不是也常常这样用手温柔的抚着他?文月芙感受着那只手掌掌心传来的温热,心情竟然有些缓解。
“今晚我可以留在这吗?”文月芙看着他,神色不似当年的清慠,多了份柔情。
“当然,小玉在身边,你就会安心些。”梁有间起身,“时候不早了,带你们去休息。”
天色渐渐发亮,梁有间仍坐在桌前浅酌。安顿了穆升他们自己变得毫无睡意,又坐回酒桌前。
“老爷,这个时辰了怎么还在喝酒!”梁有间刚举起酒杯,就有人在耳边发起牢骚。
“好阿笙,就这一杯,”梁有间赶紧饮下,将酒杯放在桌上,起身向房间走去,嘴里一边嘟囔,“这就去睡。这就去睡了。”身后却是哪有半个人影,只剩一桌残羹冷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