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欢长歌》林筱麦

17、伤离别（一）

　　紫烟生怕父母担心，自己却又着急，我牵起紫烟的手将她的衣袖轻轻盖住她光洁的手腕，“小主别急，宴会还没开始，我这就去取，你先进去，别叫大家起了疑心。”
　　紫烟点点头，我便转身往咏华宫里跑去，因为担心所以跑的很急，在宫巷的拐弯处竟然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轿撵。也许是太突然，抬轿的宫人们吓了一跳，轿子也猛地晃动了一下，跟在轿子旁的宫女慌忙叫轿子停下，又问道：“娘娘没事吧？”轿子里传来一个声音：“本宫没事，倒是外面怎么了？”那宫女撇了我一眼，柳眉一挑厉声说道：“你是哪宫的丫鬟？！在宫巷里也敢这样放肆？！难道你主子没教你规矩吗？”我心里一惊，连忙跪下，这宫里能乘坐轿撵的，除了皇上只有位分最高的贤妃和淑妃，贤妃向来素简必不会有这样大的排场，况且贤妃外出身边的宫女应当是春田，眼前的这个宫女我却不曾见过，想必这轿撵之中坐着的是淑妃无疑了。这时候轿撵上的挡帘掀开，身着华服的淑妃慢慢从轿撵上走下来，“何必要和宫女斤斤计较，本宫也没有受伤。”
　　那宫女上前扶住淑妃：“奴婢知道娘娘宽宏大量，却也不能助长这样以下犯上的坏风气。”
　　我低着头谦恭的说道：“奴婢参见娘娘，娘娘恕罪，奴婢并非有意冒犯娘娘。还请娘娘明鉴。”
　　淑妃轻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你是哪个宫的？本宫倒瞧着眼熟的很。”
　　“奴婢是咏华宫夏宝林的侍女。”我抬起头。
　　“也难怪看着眼熟了，原是夏宝林的人。本宫听说今日皇上宴请夏宝林的本家，可有此事？”
　　我点点头。
　　淑妃摆弄着自己纤长的手指。精致的护甲在空气中划出华丽而冷酷的光。
　　“既如此，你不在旁服侍，在宫里乱跑什么？”
　　我暗想，若是淑妃有心为难我也罢了，若是针对紫烟必然不会轻易教我离开，我略一思忖便说道：“回娘娘的话，天气转凉，奴婢一时疏忽忘记拿小主的披肩，小主的身子本身就弱，因此才这样着急跑回去取。”
　　“你倒是对你家小主有心了，你们也都学着点。”淑妃回首对身后的宫人们说道。“既然如此我怎么能惩罚你，我可不愿为了这点子小事白白担了苛待宫人的名儿。”
　　说罢，便对身边的宫女说道：“罢了，本宫正想走走呢。你且陪本宫去那边走走吧。”说着便离开了。
　　我连忙磕头谢恩。

　　回到咏华宫的时候小咏子正在宫门口值班。见我回来了，连忙上前问道：“秋影姐姐怎么回来了？”我来不及多说只吩咐他：“快，把皇上赐的镯子拿来，小主忘记带了，眼见宴会就要开始了。”小咏子一听一溜烟的小跑进去取了。
　　待我回到朱轩宫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筵席也已经开始，我悄悄走到紫烟身后，将手镯放到紫烟手里。紫烟赶紧将手镯套到腕上。我环顾四周，这筵席原是为庆功所摆，怎么不见有功之人呢？正想着，皇上忽然站起来：“今日朕很高兴。国泰民安乃是天下之本，朕登基不久，能有夏将军这样的贤臣是朕之幸。”
　　夏老爷也赶紧起身：“皇上言重了。臣等为皇上效力理所应当。”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通报声，说是夏将军和沐萱公主到。紫烟和我都未曾见过公主，因此格外留心的往门口望去。只见夏羽衡身着朝服，沐萱公主亦身着华丽的宫服，待他们走近，这才看的仔细一些，沐萱公主看起来和我的年纪差不多，身为公主却未见骄纵跋扈之气。极为秀丽可爱，她跟在夏羽衡身后，看起来十分幸福。
　　“微臣夏羽衡参见皇上。”夏羽衡跪在地上。
　　“皇兄倒好，沐萱出嫁之后竟一点不关心我了，只怕是忘了我这个妹妹了。”沐萱公主微笑着看着皇上。
　　众人皆对皇帝毕恭毕敬唯有她，以这样的语气同天下最有权势的人说话。想必皇上一定十分爱护他这个妹妹。
　　“萱儿你没变，还是老样子。你选了个好夫君，为朕解除了不少烦忧。你也要做个好妻子才是。”皇上露出少有的温暖笑意。
　　沐萱公主脸色微红：“皇兄总这么取笑人。”
　　“好了，入席吧。”皇上坐下，有了沐萱公主大家这才宽心了不少，气氛也不似刚才那样僵硬。
　　几杯温酒下肚，紫烟脸色泛红，我生怕紫烟醉了，便在她耳边说道：“小主，我们出去走走吧。”紫烟点点头，趁着筵席之上莺歌燕舞，我搀着紫烟出了朱轩宫。
　　夜风习习，我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披风给紫烟披上。紫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直不停地往前走，走着走着便慢下来，我听见紫烟低低的啜泣声。
　　“小主……”
　　紫烟回过头：“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留在家人身边？姐姐，我好怕，我好想回家，我好想和爹娘在一起。”
　　我扶着她颤抖的身体，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皇宫的确很奢华，可它更像是一个用珠宝打造的牢笼。有人拼了命的想进来，有人拼了命的想出去。

　　“夏宝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我赶紧回过头，“奴婢参见公主。”
　　沐萱公主微微一笑。“你是羽衡的妹妹对吧。”她拉起紫烟的手，“今后，你也是我的妹妹了。”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紫烟手腕的镯子上，“这个，可是皇兄赐给你的？”
　　紫烟点点头。
　　“皇兄一定十分宠爱你。你应该见过郑才人了吧？”
　　我想了想，“小主，郑才人曾在中秋节给小主信条。”
　　“郑才人进宫早，我同她是好朋友，她的性子素来冷淡，可我知道她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今后不管你遇到任何麻烦都可以去找郑才人，她一定会帮你。”
　　紫烟愣愣的看着她，“你哥哥很是关心你，现在我是夏家的人了，自然要护着你。”
　　沐萱公主拉着紫烟说道：“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出来太久，皇兄问起来又要麻烦了。”
　　“是啊，小主，我们回去吧。”

　　回到朱轩宫中。皇上已有几分醉意，我悄悄打量夏羽衡，他眼底的坚毅丝毫未变，纪公公见皇上疲惫，便及时说道：“皇上醉了，也该去歇息了。”
　　皇上英俊的眉眼里朦胧着几分酒意，他点点头：“也好。剩下的事朕就交给你了。”
　　众人赶紧起身：“恭送皇上。”
　　皇上走后，纪公公回头嘱咐小兴子道：“好好伺候着点，稍有怠慢小心你的小命。”
　　说罢便笑着走到夏老爷面前：“大人和将军定有许多话要同夏小主说，皇上有心让你们一家人好好叙叙旧，奴才先去伺候皇上，待会会亲自送大人出宫。”
　　沐萱公主笑着说：“皇兄还是蛮有人情味的，好了，你先去吧。”
　　“是，奴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