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逝》迦若迦南

3、承之章

　　从未得到过的少年在得到的那一瞬间便已经失去。
　　明明是同一类人，为什么他要隐藏自己的嗜血和暴虐？
　　明明是同一类人，为什么他要为了那个女孩那么拼命？
　　明明是想杀人的，为什么要为了那个女孩而停止？
　　可恶！那个混蛋难道是看不起自己的实力与尊严么？他凭什么若无其事的放了自己……
　　由利不懂才藏为了伊邪那海甘愿自我束缚的理由，亦不懂自己心中别样的空虚与无尽的恐慌从何而来。因此，他不负责任的把这种异样归之为需求不满，所以，只要杀了才藏或被他所杀就可以让自己的心自由。只是，由利再一次不负责任的忽略了：才藏明明白白的放过了自己，而自己也根本杀不了才藏。
　　于是，由利不顾身上留下的那个狰狞的伤口，扔下自己好像从很久以前就生活的山寨，至于是有多久，为什么等等，由利通通不记得了。或者说，由利根本不曾有过记忆，因为他不曾有过过去，对鲜血的追求从来都是只在乎当下的，只是，现在的由利似乎有了模糊的未来。才藏！才藏！果然只有你才能满足我啊！ 由利的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名叫期待的情绪。他在斩了四个企图骚扰自己的猥琐男人，顺便问了好多个路人甲乙丙（由利：喂！大叔！有没有看到才藏和一个拿枪的还有一个讨厌的死女人经过啊？路人：……？由利你确定这样描述没问题么……）
　　以后终于到了出云，果然又是为了那个女人么！算了，反正只要杀了他就好。
　　出云：地下室。才藏浑身鲜血的与服部半藏战斗，伊邪那海在才藏身后哭泣。明明只要一刀就可以杀了才藏的……但是由利的旋风毫不犹豫的扑向半藏，仿佛就是唯一的，正确的选择，没有其余选项。那一瞬间，由利的心中充斥着愤怒与焦躁，然而，他依然不懂，所以，他说他只是在保护自己的猎物。只是那保护太过拙劣，被愤怒支配的由利已然忘了战斗方式，单纯的冲杀破绽百出。
　　鲜血在由利的眼前如花般绽放开来，一个又一个的伤口在少年柔软美好的身体上张牙舞爪的露出血盆大口，血液和疼痛第一次让少年感到作呕。才藏让由利掩护自己，他说：“我会陪你玩到哭。”
　　少年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膨膨膨”一下一下，强劲而有力，那样的鲜活，充满了生命的气息，仿佛这颗心在这一刻前从未跳动过……由利以为是他许诺的“玩”让自己这样异常的，只是，他不懂，他心是为了那个“未来”，那个有才藏陪伴的未来而苏醒的。
　　少年的人生从那一刻开始也从那一刻消亡。
　　由利跟随才藏回到上田，真田大叔说：“这就是自己非要跟着才藏回来的很厉害的家伙吗。”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跟来的，从一开始就是多余。只是，由利依然不懂，他只知道自己的本能让他跟随着才藏，只是站在抬眼可见的地方，这颗心就会一直这么跳动下去，其他的便是可有可无。
　　只是……
　　“才藏！快陪我玩！我一定要杀了你！”
　　“才藏！”
　　“才藏！”
　　“……”
　　所谓的战斗已经演变成这种单方面的骚扰与追逐，而换来的永远都是才藏一脸的厌恶与烦躁。少年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就像掺杂了一块一块锐利的碎石，一下一下的随着心脏的跳动而向血肉里侵蚀，然后那清脆的“膨膨”声慢慢的变得钝痛，闷闷的压抑。
　　然后，由利看到那个美丽可爱的少女笑着扑向才藏，她揽着他的手臂，他们渐行渐远……少女的笑容那样的绚烂，明媚得令一片洋洋洒洒的三月春光都失了颜色，刺痛了少年绿翡翠般的眼。少年突然感到恐慌，他觉得他们会从此从他的眼前离去。
　　所以，他不管不顾的追上去，镰刀扑向了才藏，“哼！才藏混蛋！快来打一架！”
　　上田的时光，单纯而美好。大叔一脸颓废的喝着六郎泡的茶，顺便眼冒精光的欣赏着六郎娇媚无限的身姿，六郎依然面无表情实则内心躁动不安的看着地面。佐助满脸红晕的看着自己面前毛绒绒的肉球，安娜躺在树枝的阴影之中拼凑着记忆中的那座城堡，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斑驳着打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使她的表情显得晦涩不明……
　　阳光温暖，岁月静好……
　　“才藏！”
　　“才藏！”
　　“才藏！”
　　“死女人！不许缠着我的才藏！才藏！快来和我打架吧！”
　　“我不要离开才藏！才藏是我的！”
　　“宰了你！由利镰刀奥义……”
　　“不许伤我妹妹！妹妹没事吧？”
　　“姐姐，不要理他，我陪你玩。不许伤害姐姐！”
　　……
　　日复一日，这种争吵已变为日常，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才藏没有躲到屋顶或是把由利摁翻在地带着伊邪离开，因为，大叔要带着六郎、才藏出门，当然伊邪和才藏同行。
　　“不行！我也要去！”三个人异口同声的抗议到。当然，和尚是要保护妹妹，小不点是为了和姐姐去玩，而由利……再一次看着马上窝在才藏怀里的少女，没有一次好好打架呢，每一次她都在他面前挡住自己，然后才藏一脸恼怒的吼道：“变态！你疯了吗？你想杀了她吗！？”然后毫不留情的把由利踩在地上
　　那么，这一次是否还要偷偷跟去呢？突然的觉得厌倦，如果，如果，不在才藏的身边……
　　不过，对于由利来说这种想法只是瞬间闪过脑海，快得来不及捕捉。要一直在才藏身边，要杀了他，要舔食他的鲜血……要保护他……不管是去德川家那次的半路搭救还是对半藏时的舍命战斗，虽然一次只能战在六郎的马上看着前面的才藏小心翼翼的抱着伊邪，另一次在身负重伤时被雷的雷电击中，即将失去知觉时看着才藏不顾一切的冲向伊邪……虽然在那时总感觉心脏中的碎石倏乎变大，沉沉的压得自己几欲无法呼吸，但是才藏一直都在，所以心脏还是跳动的就好。
　　所以，少年从不去思考，遵循着自己的本能。哪怕是陷入极度温暖的幻境之中，忘了一切，却始终记得才藏，然后于那死水般甜得令人发腻的幸福中回到血腥的现实。所以，由利无视了才藏皱眉不满的：“烦死了，变态跟去干嘛，自己呆在上田玩啦！”的声音，跟在了才藏的身后。
　　少年不知，这一去，上田的时光成为了无尽的岁月尘埃下的悠悠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