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神从未来过》暗色火焰

1、第 1 章

　　奈良鹿丸已经记不清他从谁的口中得知有关人品守恒所谓自然定律的无稽之谈。在模糊的记忆里，他只能零散抽出几个句子，那人嬉笑的说些，丸子，你要好好珍惜你的脑子啊。然后是长时间白痴的傻笑。
　　鹿丸不禁白了那人一样，我的脑子我不知道不珍惜感情要拧下来给你当球踢啊。
　　那人十分大义凛然的怕怕胸脯说，丸子你知道吗？你要是不好好利用你的脑子的话，即使是给你智慧的神也会生气的让你付出代价的哦。所以让我来拯救你吧。说完还摆出一副我是救世主的高尚姿态。
　　那时的鹿丸唯一看重的只是头顶的那片天。如果神真的要一气之下夺走他所重视的东西，怕是别人也不会答应吧。
　　对于智商两百的他，信誓旦旦的对人说自己是有神论者才会让人发笑吧。
　　对于眼前人的小把戏，不消几句早已明了来意。他挠了挠头，说着火影大人不需您老费心。我即使真的懒死，也不愿牺牲看云享受美好生活的时间呆在办公室里当您的全职代理。啊呀，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真是麻烦。
　　要是真的被拐进办公室还了得，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因操劳过度到过早的另一个世界去报到。
　　来人听了以后，当场气的直跺脚，指着他的鼻子大叫丸子你当心神会替我惩罚你——！
　　鹿丸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听到了代表月亮消灭你的正义宣言。最后，他只能牺牲自己的钱包请火影大人吃拉面到尽兴才得以平息。
　　尽管最后的最后，处于不明原因，奈良鹿丸还是秉持着既然早晚都要出事那还不如让自己早点解决的抱怨般半推半就的坐进了火影塔的办公室。
　　说那些话的人到底是谁呢。
　　那个史上最年轻最强——也是挂的最早死得最没风度的第六代火影啊。

　　奈良鹿丸对那个人的记忆很少也很多，零零碎碎的片段构成了如今能够回忆他的东西。断断续续的碎片像台上个世纪的破旧留声机，叽叽呀呀的吐出不流畅的音符，指针在碟盘上止不出的颤抖，上下跳动的幅度让人没安全感的觉得这破机器下一秒就要报销。在昏暗的午后的阳光映衬下，更显悲凉。
　　每到这个时候，奈良鹿丸就喜欢坐在榻榻米上，微微凉的触感，头也懒得太高般眯着小眼睛看云。然后他就会出现幻听，远处的走廊好像又传来咚咚闷闷的脚步声，由近及远，破碎的步子就像踩在鹿丸的心上，他甚至能够觉得，他的心跳也随着脚步声变的紊乱无绪了。
　　萌生出一股期待，好似下一刻就能看见那颗冒出金黄色的头颅大力的拉开纸门，大叫着鹿丸救救我我不要回去上班啊啊啊不好宁次跟来了鹿丸你借我躲躲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习惯直到很多年以后，即使再也没了那个冒失的人也没办法改掉。
　　让他莫名其妙的联想起了阿斯玛和红老师在一起后明明再也没有抽过烟，可他分明能够从对方的口齿交谈中感受到烟味，而且历久弥新。
　　每当这时，鹿丸总要迫不得已面对宁次逼问的白瞳，他无奈的感叹，那个爱惹麻烦的六代火影啊。
　　每每在他以为宁次再不走，六代火影就要被衣橱闷死的时候，眼前的少年却总是叹口气，告诉鹿丸转告火影大人公文他会帮忙批阅的，下次不要再翘班了。
　　奈良鹿丸知道日向宁次在对谁说这番话。他胸闷得想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惹上这个大麻烦。他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火影大人翘班的老戏法总是屡试不爽。
　　他看着少年如温玉般的双眼，直直的舒了一口气。日向宁次总是拿着双眼睛看着漩涡鸣人。
　　他知道，那眼里是和他一样的对那个人的的温柔。

　　奈良鹿丸想他本应该是讨厌吵闹的节日的，女人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喋喋不休着讨论着服装流行帅哥，涂脂抹粉，时不时撅起俏丽饱满的红唇，美丽却不迷人，果然女人都是没什么内涵的生物。
　　就像他想的那样，本应该是。直到那个人的出现打破了鹿丸认定的平衡。
　　一身青衣白花的和服，脚踩的木屐不雅般走得东扭西歪，仔细一看却瞧见扎歪的衣带，几缕翘起的金毛，冒冒失失的挤人群中好不显眼。
　　那人抬头就看见了自己，定了定脚步，几米开外的人群，咧开嘴，依旧是那份笑容，清淡，甜腻，却百看不腻。随口一张。
　　哟，鹿丸。
　　甜甜的章鱼烧淋满浓醇的酱汁，热巧克力香蕉的入口即溶，碳烤的鱿鱼串配上清香的孜然，泛着红光的木炭在烤炉里噼啪作响，游动的金鱼在水中泛出的腥潮，泛着碎月波光淋漓的小溪，路边不知名盛开的夏天野花——
　　还有那个人的那句，呦，鹿丸。
　　呦，鹿丸。
　　美好的梦境到这里就截然而止。鹿丸想不通为什么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画面却能在自己的梦境里反复出现。
　　那人以那样不完美的姿态硬生生的刻在了自己的生命里，然而每一道划痕却都藏满细细浅浅的缅怀。
　　该怪他吗？
　　鹿丸深叹一口气，在午夜梦醒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没有开灯，单手摸摸索索在床头找到了打火机，然后是香烟。
　　点燃香烟，趁着夜色，狠啧一口，这样的情况早已不是第一次了。从那个人离开起，这样的事情时而发生。该不会是得了所谓的漩涡鸣人式强迫症吧。
　　烟头幽幽的火星，随着上下波动，时明时暗。鹿丸望出了神。鹿丸知道今晚无论在怎么想睡也定是无眠了。
　　该死的。揉乱了棕发。习惯性的掐灭了烟。
　　那位已经二十出头的人完全没有自觉，显然不了解香烟是属于大人的忧郁。每每自己吸烟的时候，都会皱着眉头，撒娇般的央求鹿丸，丸子丸子好难闻啊。
　　一边眨巴自己天蓝色的眼睛，活像要掉下泪来，那时的自己也是会叹气的掐掉烟蒂。边唠叨几句是是火影大人说的是，很配合的半宠溺的语气。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呢。
　　对于那个人的要求似乎自己几乎从来都没有怎么忤逆过。看在他正躺在冰冷的土地里，鹿丸也就没精力和他瞎计较了。
　　奈良鹿丸悉悉索索起身下床，在凌晨时分离开家，动身前往火影塔。
　　那里留有那个人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一堆到死都批不完的火影公文。

　　鹿丸喜欢站在火影塔背后的人像山上。比起看云还要来的喜欢。他在看的时候是深夜，而离开时的时候却在黎明。
　　令他着迷的不是初霞的晨光万顷，而是夜幕里漆黑的风，四处无形的包裹着木叶。看不见他，却感受的到他，握不住他，却也不会没了他。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很多出现的人物，是不是都会想着风一样来了又去，然后重来的却是再也不是从前的伊人。
　　像他一样。
　　现在，他又站在这样的高点。
　　漆黑的风。
　　寒冷的夜。
　　他装饰了谁的梦。
　　那个人喜欢在黄昏时刻拉着自己站在这片足迹下，一手指着木叶，一手拉扯着金发，全然不顾的笑的一脸幸福。
　　虽然漩涡鸣人很冒失很爱偷懒很爱和下属撒娇只是为了不用批阅公文常常义气过了头遇到事只知道傻笑任务时超级热血的总是会负上大大小小的伤惹得全木业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无论是叔叔伯伯还是祖宗八代上的远方亲戚都鸡犬不宁——
　　但是，事实上。
　　他比任何人都爱着这片土地。
　　这片承载他的痛苦欢笑离别成长眼泪心酸他唯一拥有的木叶。
　　无论是他打不来官腔，还是天天和村里人亲的不分你家我家甚至会大言不惭的蹭吃蹭喝胡吃海塞，公文上的字歪七扭八的难看，一见到风影就挂着我们是亲哥们的表情挂上去死活不肯下来而风影大人也只是一言不发的听凭人形树袋熊对他不断骚【扰却不经意的红了脸。
　　到现在回忆起来，这家伙还是该死的能惹事。
　　所以到现在才会有这么多回忆。
　　奈良鹿丸真想仰天长啸，他上辈子一定欠他太多太多。

　　鹿丸一直对自己的评价是不适合委以重任的闲民。虽然这话多多少少带有鹿丸自己的意愿，但也不是全无道理。他不知道除了智商两百以外，他还有什么比别人更超长的地方。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负责任，但真的想要驳倒他倒也需花几分功夫。
　　一个整天喜欢仰头看云低头满嘴无聊胡话的人再怎么看也不值得重视。
　　可是那个人听到鹿丸对自己的评价后险些把满嘴的拉面喷到漂亮的彩女姐姐身上。再灌了几大杯清水后，才缓过劲儿来。那人指着鹿丸的鼻子大叫。
　　丸子你是不是发烧了来来让我摸摸等等没有发烧啊难道脑震荡了不会不记得我了吧怎么会这样啊鹿丸你不要死啊你要死了我怎么办还有那么多公文呢你走了谁来教我啊啊啊啊啊啊——
　　鹿丸险些栽倒，扶住满头的黑线。感情火影大人你就为了几张纸就把我卖了啊。然后鹿丸转回身子，盯着满满的面汤，油渍渍的亮晶晶。突然就很神经质的笑了。
　　这才是那个人啊。
　　这才是那个人因该有的态度。
　　在他身边，无论多少烦恼都会消失不见吧。
　　大大咧咧却无比真实。
　　不过啊丸子——鹿丸很有耐心的等着那个人喝下最后一口味增汤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后，正主终于开始发话。
　　可是丸子就是丸子啊。如果就像丸子自己说的那样随便当个忍者，随便赚点钱不老不丑的女人结婚生两个小鬼，女孩和男孩。女儿结婚，儿子独当一面啊、那个——然后是什么来着？
　　奈良鹿丸突然觉得自己的理想从那样的人嘴里说出来很不协调。乱七八糟的吐字还是差强人意的记忆都不是原因。而是因为他觉得如果是面对那个人，他说不出这么懒散慢调的话。
　　在奈良鹿丸的为期不长人生中似乎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智商庆幸过，那样的头脑给他似乎从来没有带来什么好的回忆。那样的天赋只是给了他对这个世界保持冷眼和清醒的资本。
　　但是，只有现在。
　　因为它，他可以停留在和那个人那么近的地方。
　　半臂浅光。
　　总之无论怎么样丸子都是我重要的人。虽然很难把那么懒散温柔和聪明认真的丸子联系起来啊真苦恼。
　　懒散？温柔！聪明？认真！
　　啊啊啊……鹿丸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啊啊啊……别笑了好恐怖啊啊啊啊……小樱……小樱鹿丸他疯了啊啊啊啊救命啊——
　　虽然最后那次失态被奈良鹿丸定为他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那一瞬间鹿丸以为遇到了自己这生最明亮的光。那人一手扶着笑的颠狂自己，一手死命摇晃自己用力之大感觉脑浆都快喷出来了，明明应该是紧张的时候却堆满了阳光的气味和空气的温度。
　　啊。
　　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请听我的祈祷。
　　奈良鹿丸愿意用自己的一生的气运换那一刻的咫尺。
　　但是鹿丸似乎忘记了，神是从来不会庇佑无神论者的。
　　因为。
　　再一次见到漩涡鸣人是在他的葬礼上。
　　他在漆黑的墓地默念。
　　God bless you.

　　丸子你教我下棋吧。
　　丸子你请我吃拉面吧。
　　丸子你不要告诉宁次我在这里哦。
　　丸子你不要告诉小樱我是从医院逃出来的啊。
　　丸子我一定是木叶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六大火影前无古人哦。

　　啊啊，真是麻烦。
　　啊啊，火影大人怎么可以总是剥削下属的钱包呢。
　　啊啊，鸣人你又因为批阅公文的事情而出逃了么。
　　啊啊，混蛋你伤没好快点给我滚回医院去不然我就告诉小樱了。
　　啊啊，因为六代火影只有一个啊根本没有可比性是吧六代火影大人是吧是吧。

　　丸子你说雏田看到我为什么总是晕倒。
　　丸子你说为什么赤丸的毛是白色的呢明明黑色的更帅气。
　　丸子你说白眼是不是很酷啊我要是有白眼长老们就看不出来我在鄙视他们了哦。
　　丸子你说世界上是不是拉面最好吃我有时候再想一乐大叔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可以免费吃拉面。

　　……天气太热了吧
　　……这个问题要问赤丸的妈妈了。
　　……可是火影大人你已经把这话说出来了啊。
　　……那只是你认为谁知道你那钢筋铁打的胃是怎么吃出来的。

　　丸子你说……
　　丸子……
　　丸子。
　　丸子。
　　丸子。
　　丸子丸子丸子丸子丸子丸子丸子丸子。

　　奈良鹿丸有点歇斯底里的想念那个消失的称呼。
　　或者说，他只是歇斯底里的想念那个和称呼一同消失的人。

　　奈良鹿丸很喜欢漩涡鸣人。
　　奈良鹿丸很喜欢漩涡鸣人的豪爽，人际，能力，坚韧，胡闹，奉献，无私，担当。甚至那些不完美奈良鹿丸也可以欣然接受，那几乎病态的维护。
　　奈良鹿丸也很讨厌漩涡鸣人。
　　和喜欢相比虽然只有一点，但那可披靡所有的热爱。奈良鹿丸讨厌漩涡鸣人的觉悟。至死方休的觉悟。
　　他所了解的漩涡鸣人有些固执过了头，一条路不走到撞墙绝对不回头，一句话不兑现一辈子不放过自己，自己给自己下的咒，无人能解。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死在自己设的结里，无能为力。

　　在他眼里这和小孩子之间的过家家闹脾气离家出走的举动高明不到哪里去。一个明明无法狠下心来割断所有的联系，另一个则死命的拽着这根蛛丝不肯放手。
　　两个人就这样不知疲惫的兜兜转转，在同一个圈子里试图接近，却无力疏离。
　　此时的他站在那人墓前十米开外的地方。墓前不断的抽泣声丝丝缕缕的传入他的耳朵，像烙铁一般印在心上。隐约可以嗅到高温下皮开肉绽的血腥气。木叶的老老少少几乎每个人都无比虔诚的为他们为了保护村子牺牲伟大的六代火影献上最显爱意的白花。在这个季节的时雨啊，冲洗掉的是失去的过往。
　　那个人要是在天有灵的话怕是死而无憾了吧。
　　奈良鹿丸猛的感觉自己的领子被人狠狠纠起，女人近乎发狂的用力好似要活生生的捏碎自己的肩胛骨。他分不清女人的举动到底是因为悔恨还是哀痛。
　　但是下一刻他在她那翠绿色的眼里看到的是无法承受的爱意。

　　奈良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啊……为什么啊……
　　你明明知道鸣人他会死的啊……你明明什么都是知道的……
　　为什么还要让他去送死啊……鸣人那么信任你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鸣人啊……

　　他在春野樱支离破碎的句子里体味到的却是意外的苦楚。他无法承担春野樱的责难，他无法逃脱火影之死的干系。因此他只能一手按住发紧的心脏，苦笑的说。
　　春野。
　　我有罪。

　　他明明最了解漩涡鸣人将会一去不复返的结果，但是他还是选择默许，他有罪。
　　他明明最清楚漩涡鸣人是抱着怎样的觉悟去见宇智波佐助的，但是他还是选择默不作声，他有罪。
　　他明明是最想即使牺牲全部也要守住自己的那束光的人，但是最后的最后却还是被他有意的放手了，他有罪。
　　盼君归来，遥遥无期。
　　有谁知漩涡鸣人离开木叶时，最后见的人就是他奈良鹿丸。
　　他用他今天又吃了几碗拉面一样平常的语气笑着对鹿丸说。
　　佐助要回来了，我要去接他。
　　还有。
　　鹿丸你一定会是个好火影的。
　　然后那人就任性的摆摆手留下了背影，走出了木叶，也永远离开了他。
　　他没有办法阻止他，更没有理由拦下他。
　　那是宇智波佐助。
　　因此也非他漩涡鸣人不可。
　　两人的死相异常具有争议。木叶高层封锁了这样的消息。只有为数几个上忍才知情。
　　所以普通百姓得到的消息只是，第六代火影孤身一人以同归于尽的代价杀死了叛忍宇智波佐助。
　　无法想象那样的光景。
　　两人的手互相刺进对方的胸膛，那是依偎在一起得死法。
　　终结之谷巨大的瀑布冲响了两人死亡的哀歌。
　　他们的时间从分开时就已经叫停，在这一刻，却以这样的形式重新连接起来。
　　重合向前。
　　那个走不出的怪圈也以两人的死亡落下了帷幕。
　　直至一方败场，直至至死方休。
　　他有罪。
　　他早该明白。
　　他奈良鹿丸遇见是漩涡鸣人的罪。
　　他奈良鹿丸选择帮助漩涡鸣人是他的罪。
　　然而最终他奈良鹿丸见证漩涡鸣人的死亡。
　　更是他洗刷不清的罪。
　　早在奈良鹿丸选择抛弃神的那一刻开始。
　　他的罪就不曾停止过。

　　在他奈良鹿丸为数不长的生命中。
　　神从未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