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是故意的》金丰

7、第 7 章

　　路崎岖难行，走了一段王兴国说：“调整一下，女生把背包里的东西分一半给男生，大家努力跟上我的步伐。都记住，上坡不能走得太急，下坡小跑又省劲儿又快。我们中途不停，慢慢走就是休息，你们想啊，站一分钟要走多远？另外不要老是喝水。”嘱咐了一通，抬头一望说：“山高路陡，攀岩安全是个大问题，这近道咱们走不了，只能从侧面绕，先上了山梁再看路。又说：“周静系好鞋带，你行吗？”
　　周静说：“重庆尽是坡，我没问题。”重新系紧鞋带。
　　王兴国又问王俊丽。
　　王俊丽说：“我也没问题。”干脆把背包给了李洋，小声说：“我扶着你走。”眨眨眼甜蜜地一笑。
　　赵蓉看见王兴国闪了自己一眼就问：“你怎么不好意思关心我呢？问吧？”嘻嘻笑。
　　王兴国带领的这一队穿过了乱石坡，进入树林，横走了一段，从一处垭口上去，沿着山脊走，寻找下山的路。
　　东方一轮红日，蓝天高阔，远看白云群山巍峨，催人激奋。
　　李洋提议：“喊吧！”
　　六个人一起挺胸大喊：“啊呀呀---！嗬嗬嗬---！山-啊-！”喊完哈哈笑。

　　孙明这一队在山下听见了喊声，他看表说：“出发都两小时了，加快！”
　　赵青寻了块好坐的石头坐下说：“我建议休息五分钟，大家真值得表扬，穿过乱石坡没人扭伤脚。来合计一下怎样爬上眼前这座山，岩壁太陡了。”
　　蒋志刚望着说：“我看只有五六十米高，又不像墙那么光溜笔直，沿着裂缝爬上去能争取到不少时间，值得一试。”
　　赵青听了怕得眉头起皱，冲蒋志刚喊：“我有恐高症！”
　　李兰也说：“我不是猿人，不想跟着蒋志刚爬上去再掉下来。本来这趟军训就莫明其妙，找工作又不是找死，行为和目的不一致。”
　　蒋志刚就报怨，说：“难怪警匪片里女的总是关键时候又惊又叫拖后腿，原因就是胆小。”
　　吴红质问：“想过轻率鲁莽的后果吗？”
　　孙明说：“大家不要争，休息吧，天无绝人之路。昨晩那个女解放军说，穿过了乱石坡之后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是攀岩，减少约两公里路程。二是从右侧钻树林横着走从垭口上去，这条路王兴国他们正走着，好走但最长。三是进山洞穿越，钻出去离903地区的那个采石场就不远了，这条路最近，她们走的就是这一条，最能隐藏行踪。只是洞中有岔道，走错就糟糕了，解放军满口答应在分道处做上记号，哈哈！我们胜券在握。我告诉你们，手电筒在山洞里射不远不管用，要提前做好火把。我是谁呀？我是孙明，聪明的明，最能带领大家从胜利走向胜利。”
　　众人大松一口气。
　　吴红心想孙明这人不厚道，十分狡诈，便问：“你为什么不告诉王兴国他们？信息不能共享公平吗？”
　　孙明说：“独占信息是一种宝贵的专权，要想立于不败之地，那能让别人把什么都弄明白了，皇帝老儿们都深谙此道。现代社会谁掌握了信息就有优势，失去信息就没有竞争力。”
　　周天洋说：“理儿是这个理儿，但你这样做就是不厚道。”
　　孙明说：“谁也别想拿厚道来算计我，哼！”
　　吴红就点头，说：“你这个MBA研究生千万别去搞政治。”
　　孙明说：“凡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政治。”

　　大家开始做火把。
　　寻到洞口，孙明说：“还有一点我忘了说，每到岔口都要做好记号，以便迷路后返回，不然这辈子就出不去了。”
　　众人点燃火把进去，赵青挤到孙明身边担心道：“火把用完了还出不去怎么办？”
　　孙明附耳小声说：“你就紧紧地拉住我的衣角别松开，只悄悄告诉你，把手电简的聚光碗取下来就能稍微好点，我不说是想争加点神秘色彩。知道什么叫领袖吗？说穿了就是装神弄鬼，有些事谁也不告诉，假装先知，再加上万事不饶人，走吧。”
　　赵青见前面黑洞洞的那么深，怕得心紧，手搭在孙明肩上讨好说：“孙领导，你知道得真多。”说完手也不放下来，像个老朋友似的拍拍又说：“遇到任何艰难险阻，只要有你在前面就能混过去。嘿嘿，我真想摸一摸你的后脑勺，它咋这么平呢？”说完真的就摸了。
　　孙明大悦，说：“知道知道，我牵着你。”牵了手往里走。
　　吴红回头见李兰蹲着不走，问：“李兰在干啥？”
　　李兰说：“写个条，公元某年某月某日，李兰等人迫于生计，进入黑暗的山洞中探寻近路，如若不返，求见条者念我等大学毕业就业之难，酹而哭之。”念完叠好，用个石头压住，又怕湿了，另换个高处压好，这才跟上。
　　吴红就笑，说：“前路不明多悲求，谁知后人笑与哭。走吧。”
　　大家跟着孙明的火把往里钻，洞越走越宽，到后来竟然可以六人并排而行，又不滴水，还比外面暖和，孙明就大笑。一时有了回音，竟再二再三，渐弱渐远，仿佛有个妖怪在深处学舌逗乐，吓得人毛骨悚然。
　　赵青说：“我冷得背上起鸡皮疙瘩了。”说完抱住孙明的膀子，在火光中不停地抖颤。
　　孙明说：“我也是第一次钻山洞，前后黑乎乎的，藏着千万种可能，真刺激，说不定啥时候前面或是后面，一股冷风袭来，鬼就到了。”刚说完突然大声惊叫道：“啊！有风！”吓得赵青扑向他怀里。
　　大家就听见山洞深处传来“啊有风，啊有风”的回音，又怕又气，骂了孙明，都挤在一起。
　　孙明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抚慰着对赵青大笑道：“你不要太使劲了，我哪能乘人之危谋取不正当利益。”又拍又劝勉，兴奋极了。
　　赵青恨不得把头拱进孙明胸膛，连说：“不管不管，乘吧乘吧。”吓哭了。
　　蒋志刚看着说：“赵青呀，法律允许一方当事人处于危难之机，做出不真实的意思表示，不算真的，事后可撤销。”
　　吴红说：“在这里面得确什么可能都有。”
　　孙明道歉之后大家继续走，女生在中间，周天洋断后，再不说话。
　　往前到了一个三岔口，孙明用火把照着寻了好半天，然后说：“坏了！没有路标。”摇头叹气。
　　大家惊慌起来，蒋志刚报怨说：“那就快返回去吧，弄巧成拙输定了。”
　　孙明说：“镇静，北宋苏洵在《心术》中说:‘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境界决定心理素质，一点不能慌乱，先思考，别浪费火把。”用脚踩灭又说：“大家原地坐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别走动。”说完却悄悄地拉着赵青离开了。
　　赵青便奇怪。
　　孙明觉得距离够了，这才卸下背包悄悄问：“你怕了？”
　　赵青也悄悄问：“领导又在装神弄鬼？”
　　孙明附耳说：“嘘，小声点，请你猜？”
　　赵青小声说：“我看不见你的脸猜不出。”
　　孙明暗笑，说：“那好，让我亲一口，这半天牵手牵得人心乱。”
　　赵青说：“不行，那你就亲亲手。”
　　孙明抱住她吻了个实实在在。
　　赵青开始不肯，后来依了，再后来干脆取下背包对干，三下五下后竟占了上风。
　　这时吴红在黑暗中问：“咋办？说话。”
　　孙明吻得正亢奋便不答。
　　只听“巴嗒”一声亮了，两人顿时惊开。
　　蒋志刚拿着打火机照着说：“我从来就没信任过你孙明。”
　　大家都看见了。
　　李兰笑道：“哇！呵呵，还说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境界决定素质，原来是这样。”
　　孙明难堪极了，但还是问：“蒋志刚你咋猜到的？”
　　蒋志刚说：“赵青这个胆小鬼这次居然没反应不吵闹，我就奇怪了。怎么着？再给你俩几分钟？然后点火把继续走？”说完点燃了火把，洞中明亮如初。
　　周天洋非常生气，指责道：“你俩怎么能这么干！今天是对抗比赛。孙明呀孙明，说你什么才好呢，是头驴子它也得有个时候，怎么走着走着，你就想起来要干这种事呢？我们大家在你眼里如无物？□□奶奶个穷逼！”
　　赵青羞哭了。
　　孙明啥也不解释，提起背包拿过火把走到分岔口，指着地上说：“看，这七八个小石头子不会自己排成L字形，一头指着我们来的方向，另一头就该是前进方向，跟上。”在头里走了。
　　吴红过去牵起赵青说：“跟着我。”捡起背包帮她背好。

　　一公里多长的山洞没多久就走完了，一束亮光从头顶上照下来，大家都很兴奋。
　　李兰双掌合十闭眼说：“我的神哟！”
　　出了山洞，一看是在半山腰，有条小路通下山。孙明取下背包拿出地图和指南针，和周围的环境反复比对后说：“大家看我手指的方向，这一带统称野人山，山高林密，是国家级保护区，所以才关了采石场，但开采时裸露的岩壁还在，站在这儿就能望见有好几处，缺德啊。我目测估计还有几公里，现在提前开午饭，养足体力投入后面的战斗。”
　　蒋志刚问：“不是说钻出来就不远了吗？抄了近路怎还有几公里？”
　　孙明又伸直手臂竖起拇指重新瞄，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测错了？”他现在关心的是王兴国他们在什么位置，先埋头在地图上算来算去，像个参谋长，又跑去站在一个石头上张望，头也不回说：“赵青，拿饭。”好像在喊勤务兵。
　　赵青打开他的包拿出来过去问：“这事咋办？”
　　孙明看着周围一笑说：“另找个时间吧，重新办。”
　　赵青说：“呸！想得倒好！”

　　王兴国走在队伍的前面大声问：“为了给大家消除疲劳，我再讲个故事怎么样？”
　　赵蓉人胖，说：“讲个腾云驾雾的吧，实在走不动了。”
　　田家庆说：“我有个现成的故事，只是现在不能讲。”
　　周静问：“我们闷头赶，到底走的对不对？”
　　王兴国说：“放心吧错不了。”刚说完突然站住了，转身挥手道：“趴下快趴下！发现敌人了！”见都不趴下，急得又说了一遍。
　　大家趴下往山下一看，见孙明他们一伙人坐着躺着在半山腰歇气，都大吃一惊。
　　李洋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王兴国也说：“我们可是没停过，连休息都在慢慢往前走，难道他们是攀岩抢到前面去的？”
　　周静说：“有赵青在就不可能。”
　　王俊丽说：“人不可貌相，赵青爱在男生面前耍嗲，说不定是只母老虎，搞不好比谁都爬得快。”
　　王兴国自问：“到底错在哪？他们真的是攀岩而过？”不得其解。
　　周静说：“万幸啊！如果没发现，他们先到了采石场埋伏好，等我们自以为是大模大样地晃进去，革命损失就太大了。”
　　众人很泄气。
　　赵蓉早就拖不动了，说：“还以为一直领先别人呢，命都快要拼光了，其实早就落后了，这是自欺呀，不如好好歇歇，再去投降。”
　　田家庆问：“你认输了？”
　　王兴国说：“再拼把子老命超上去，可是绕过去路太远，采石场就在前面，恐怕来不及了。如果下去一起走，第一回合就打平了，先抢占有利地形消灭他的计划就落空了。”
　　大家愁眉苦脸。
　　王俊丽喝了几口水，和赵蓉去方便，边尿边想，边想边叹，又烦赵蓉唠叨，冲她喊道：“什么反正都是军训投降算了！你这种只会泄气的家伙这一辈子都算了！好歹嫁了吧！洗衣做饭生孩子。”说完一想，一拍脑门说：“对呀，用计！”方便完了挽起赵蓉往回走，又反过来一路夸她。
　　赵蓉糊涂了，问：“王俊丽？为什么骂够了又来讨好我？”
　　王俊丽说：“因为你马上就要为我们的胜利去当间谍了。当然，这是组织精心策划的，目的是把愚蠢送给孙明他们，把他们拖住。你去算丢卒保车，你很光荣，值得先夸一夸，反正是军训，你不会被敌人枪毙的。”
　　王俊丽回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极大地鼓舞了人心。
　　王俊丽说：“他们肯定很想知道我们在哪里，赵蓉你就乱编，说本地一个山民带我们钻了一个山洞，早就走到前面去了，你是受了伤才掉队的。”
　　李洋说：“让受伤掉队的人在大山里单独走，还是个女同学，他们肯定不信。”
　　王俊丽说：“我就没想让他们相信，赵蓉本来就是个包袱，现在把道义的责任交给他们去背。第一，赵蓉你一去先装成见到了大救星似的，编完瞎话然后就晕过去，怎么喊也不许醒，因为我们需要时间从最近的旁边偷偷溜到前面去。第二，一路上不停地虚弱，拖住他们，孙明就算识破了也没办法。”
　　赵蓉想了想问：“他们要是也丢下一卒来陪我，其他人继续往前赶怎么办？”
　　王俊丽说：“问得真好，你就死赖住孙明不放，想尽办法让他们那三个男生轮流扶你慢慢走。”
　　赵蓉说：“太有意思了，快用绷带把我的头包起来，可惜没有红墨水。”
　　田家庆说：“包脚吧，你的脚扭伤了。”拿绷带动手包扎。
　　王兴国说：“我太高兴了！我先蹦几下。”压低嗓门“吔！吔！”地跳，很有感染力。
　　赵蓉离开的时候周静说：“你一路走好。”大家热情握别，嘻嘻笑，诡计带来了快乐。
　　赵蓉下山了。
　　王兴国带领大家悄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