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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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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之间
浮.生.若.梦.
不知不觉间岁月就这么静静的流淌了过去,青春,也从指尖缝隙中悄悄地溜走开。
镜子里的人是否可曾有所不同?他带着微笑问镜中的自己。
还是一样的笑,一样的眉眼,一样的容颜与温和。
很好,和过去从来都没有什么两样。
他始终是他,什么都不曾,也不将会有任何改变。
从始至终的,都面带着只属于自己的温柔,从过去直到未来。
今天的中学聚会。
还真是挺怀念的啊~~
虽然往日的激情已经时隔久远了,虽然有时候也偶尔会轻轻叹息,青春消磨了几多时光?然而无论如何见到那些故人来,心中的欣喜自是不言而喻的。只是岁月多多少少的幻化成了些许隔膜,每个人之间凭空的就多出来那么一点怪怪的感觉。压抑。难怪,也难怪。
东风暗将流年偷换。奈何世事如逝水,怎么都追不回。
岁月消磨?或许该说是成熟了吧,失去了年少的轻狂张扬,取代而之的便是多了一份成人的稳重来。
其实自己倒是真心的想念从前大家没大没小的聚在一起打打闹闹的,也顾不得什么礼节面子的,闹完之后还有乾的蔬菜汁解渴,手冢罚跑步消耗过剩精力。
现在竟然一个个都乖乖的,正襟危坐。无聊死。啊~~啊~~原来似乎自己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好差劲,好差劲。
幸好菊丸,始终丝毫不介意的看着人就又揽又抱的。像只小猫一样可爱淘气的。确也是活跃了气氛。
当初的别离,究竟是欢笑着还是带了泪离开?留在记忆中的除了回忆之外是否还曾有心伤?
若是我,又是否能够独自离开这曾经的过往而不负任何精神负伤?
理不清。于是他望着外边的天。灰蒙蒙的,若同是要下雪的色彩。
“不二……”
“什么事?手冢……”他回过身去带着他一如既往的笑容望着他。
“今天结束后我有话找你谈……”
“啊?……哦~~”他只是笑,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笑容一直深到几乎掩盖掉原本所有的神采来。
虚伪抑或是真心?但这也是“我”不是么。
「“一直这么笑不累么?”
“习惯了。或许我是害怕哪天不笑的时候会哭出来吧~”」
于是他仰起头看他,苍青色的瞳孔笑得灿烂。
他一直都还记得这么一段话,记得手冢曾经这么问过自己。然而究竟为什么笑?那是因为——
——忘了……笑~~大概真的只是因为习惯吧。
习惯微笑,习惯寂寞,习惯了与人相遇之后别离。
没有开始,也不知道结束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记忆中有的只是观念和感觉。
记忆中的曾经过往,记得龙马的傲气,菊丸的活泼讨喜,大石踏实可靠,还有老爱装正经的……精力过剩的……乖张的……他缄口,不再继续往下想。暗地里说人闲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么自己呢?我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子,什么样的形象。那个真的是镜子里面的那个么?
温顺,他给自己这么一个标签。也不错。
走前互相交换了最近的信息,就各自散了。相投的人再重新组合起来,既然天色也不晚,再到别处逛逛走走的也不错。
正要跟手冢离开的时候,菊丸扑过来搂住不二的脖子,“有什么好玩的带我啊~”
“也没什么呢~英二,你要玩就拖大石去吧。”
“啊?!哦……”英二无奈的朝天翻了个白眼,“不二不疼我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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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为什么不辞而别?”
他避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说得若不关己事,“若你今天是来问罪的,请恕我不能答呢~”
初中毕业之后,一拿到毕业证就马上动身出国,也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仿佛如一时间凭空消失一般。这当然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手冢一直以为这其中必然有些什么隐性原因的,而如今却被他推个一干二净的。他不说确凿也并没有什么办法。
面前的人突然停下来,对他嫣然一笑,“ne~tezuka~你今天叫我来不会只是为了问这个吧?难得有机会,坐下来好好叙叙旧好了。”说罢便转身入路旁的一家茶室。
看着他熟练的替自己点上一杯咖啡。于是,手冢便觉得多年前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仿佛眼前的这个人也从未有过任何改变,一如第一眼见时的温柔亲和。
他问不二,他走之前他曾问过的话是否还记得。闻话不二将手中的金属叉子绕着蛋糕上的那颗红艳艳的草莓反复拨弄,叉了几次,却始终犹豫不决。之后当他接着前面刚说出口的话补上一句“我还是和那时的想法一样。”时,那只叉子泛着金属的光亮猛地插中鲜红的果实,落下。他听到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拒绝。
那一瞬间手冢想起多年前,他说着相似的话时面前这少年的神情。他看不清这一次和那一次之间的区别、究竟带了他怎样的坚决。
不二一直以为自己是极喜欢手冢的,事实上也是。他满足于时时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一秒钟的静默也都会令他期待永远。
晴朗的日子里,可以像孩子一样追随他的步伐,漫步在有着樱花飘散的树林间。落雨时分,欢喜为身旁的人遮上一把伞。
他一直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他也可以一直这样感到欢喜满足下去。可他发觉不是,占据手冢心里第一位的永远不是他,而只能是青学——对于这样一个责任心高于一切的人。
开始他却也并不介意,只是越到后来越发觉自己的位置被人占据了。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帮手冢很多,为青学不顾一切的拼命。唯独他像是这其中的异类。他曾问过手冢是不是自己会成为累赘,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表示。于是他就将其视作默认他站在身边的表示。虽有不安却也依旧甘之如饴。再后来他敏锐地感到手冢对龙马的关注,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于是很自觉地对自己说好梦已经醒了这场游戏我退出。
不二知道自己其实是很自私的一人,喜欢被人宠着疼着。所以他不会刻意去奢求他得不到的东西。比如现在。他清楚地知道手冢最重视的不是自己于是他也就坚决自私的不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
虽然偶尔会有一些失落。
不二从没问过自己是否喜欢手冢,是否不喜欢他。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问题的答案。他只知道站在他身边是一件很惬意的事。而他也只想要就这么静静站在边上,这样就够了。
所以当后来他看到手冢和龙马两个人走在一块时没有动容,虽有片刻期待他现在只是在做梦。
然而,梦醒了,愤怒没有,嫉妒没有,只有一点点的失意。
他记得他曾经陪着他连夜爬到山顶去看日出,朝阳出现的时候,欢喜竟令彼此相对无言。他记得无论冬雪夏夜,还是喜悦悲忧,他静默地陪他走过三年时光。
然而,到头来却只不过只有这么三年,说什么似水花年,时光暗换,素颜弹指不过刹那芳华,朝来青丝暮成雪有何用几多时光?
没有惊天动地海誓山盟的壮烈与波澜,也不曾有花香里带着柔言细语的温和。
没有这些证明他曾有的心情,他感到过去的记忆如同虚幻不真实。那些悲喜心情好似一阵清风拂过,轻散得很快,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愤怒没有,嫉妒没有,有的只是一点点的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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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说过你寂寞,为什么不回到我们原来的那个样子呢……”
眼前的人依旧眯着眼笑着,轻轻叹气,“不是我不愿,只是没有机会了……”他顿一下,几乎反射性的敷衍上一句,不准备将真正的理由说出来。“不,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从那串风铃落到地上摔碎的时候起……他就再也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他将手摁在心口上,这里的裂痕也一样。人们都说心里的伤只有靠时间来抚平,然而真的能抚平么,又真的有那么容易恢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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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的最后大家都散了。他们两个就着夕阳一起踏着落日斜晖回去。他很喜欢黄昏的天色,虽然花儿总是枯萎在黄昏,很残酷。然而它却揭露了生命的循环。有一种令人心醉的、悲壮的美丽。
路过街心花园,手冢突然间停下来要他一起去坐会儿。他说也好我还有东西没给你。
他捧着包翻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天然的纹理上面还刻画了古色古香的花纹。递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手冢说,fuji,其实我觉得更喜欢你。
于是手一松,盒子落到地上,里面玻璃片碎成几瓣没有人知道。
手冢只看到不二脸霎时间惨白,他听到他细微的喃喃声,太晚了太晚了……他一时还并未弄懂他的意思,然而这时他却已经硬是挤出那么一个笑容来,带着淡淡的无奈,“不,我看得比你更清楚,你关注的从来都不是我。”
之后还说了什么,不二几乎不记得了,唯一知道的只是他当时只想逃。
他一直都是一个高傲的人,所以他无法接受这由来不明的感情,他早就退出了。况且,他已经并没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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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从前是喜欢我的吧?”他小心地问出这句话来,他并不曾忘记一直是他陪在自己的身边,哪怕自己从来不懂得回报这份温和。
然而闻话那人瞬间有些恼地冷眼扫过来,“什么时候可以有这样的自信了……”但他很快又转变了态度,他承诺要一直对着他笑的。“不过,姑且算是好了。”
“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拒绝。”
“因为这从来都不是我所期望的。我只是想站在你身边,过去是这样,现在还是。……ne~tezuka我到现在还是认为自己是希望你好的。希望你明白。”
“不二,我要听你说句实话,中学三年真的从没有喜欢过我。”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答,他在这一瞬间甚至可能可以拥有一切的,只要他那样回答了——他曾有希望过的。然而他却还是要否认,还是要拒绝。
纵伤透了心,他也要将曾经的那些悲喜封存,不管有多少苦也要咽下,昂着头带着属于自己的笑容,自己的高傲地轻轻叹上那么一句,往事如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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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欢喜而来,带着微笑离去。
其实他不曾说父亲母亲为自己操劳多少动了多少次怒。他们常说他们这些人根本是伤风败俗,逼着他转学。他不知道他们曾在他和手冢身上看到了什么,大概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吧,不过他也指不出来,他们始终都是这么一个样子。一起上学下学,同撑一把伞偶尔也会牵着手,为对方梳理凌乱的发,还有什么?他记得以前和裕太吵完架总是很难过的去找他。靠在他身上就感到很安慰,有时候甚至会睡着了,醒过来发觉他守着自己醒来不敢动一下,看到那双眼睛里不同于往日的冷漠觉得很温暖。所以他便许诺一直对他微笑。
现在琐琐碎碎地想起来,发觉自己是如此怀念那些曾经的。还有很多细小的片断,一时之间记不大起来了,甚至有些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起来了。那本日记犯了错,他将它一页一页地撕下来,看他慢慢的在火焰中翻腾燃烧成灰烬。他无力去争个人隐私的权利,他投降,他输得彻彻底底,他原说永远不会演变成这样的结局,他只是想站在他身边,他们就始终是这样,朋友。
现在竟成了父母所怕的那样啊……他试图以此来说服自己走是对的,他不该的。
重新回到自己房间,他没敢告诉父母。这次其实是偷着去的。
不二拿出那个盒子,手冢很有心的将碎玻璃融了再复原借口处。上面雕着他叫不出名字的小花,银白色的金属质感和淡蓝的冰凉剔透,相会在一起,触及手心有种令人惊醒的清凉。他有那么一点后悔,是否那时应该抓住那个机会。
他将风铃小心翼翼的挂起来,聆听那清脆的声响。他当真是很喜欢这串水晶般剔透玲珑的风铃。当时选的时候挑了很久,他想把这个送给他,作为最后的记忆,可是到头来转了一个圈子却依旧还是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门外有敲门的声音,大概父上又生气了吧。
进门的却是裕太,听他抱怨里带着羡慕说自己都溜不出去,不二把打听来的电话号码给他。抬头看见风铃他说好漂亮谁送的。不二没有答,他想说是自己送给自己的,对自己一直付出的一点安慰和补偿。然而裕太却抢先他一步看到了压在盒子底下的信纸,苍劲而有力的,正是手冢的风格。
然而连他都还没看,耳边家里的大人忙着训斥的声音溜进来,恍惚间他看到有人伸手要去摘下那串风铃。于是他突然大声叫起来,“不要碰它。”
可能因为他一直都是乖孩子,可能因为他从来都不曾这么激动地大声地说过话。于是他们在那么一瞬被震慑住了,这似乎已经不是他们眼中乖巧、温和的孩子了。
裕太后来忆起这件事来,只记得看到哥哥慢慢地走过去,每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不二伸手摘下那串链子。继而踏到阳台上,他觉得他好似要纵身跳下去,但是他没有。那个纤弱的身影就那么寂寞地利立在那里,淡棕色的细发随着风无力的扬起弧度,一如他嘴角漾起的笑容。
下面有水波潺潺的流动声,别墅外景色取得很好,朝南的房间冬季里总有阳光暖暖的射进来。他看着地面淡绿的草色,耳边拂过的风里掺着青草的芳香带来欢乐之音。
风铃就这么丁丁当当响了两声,他一松手,便落下去,于是在碧波中翻腾了几下,就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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