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周纯蓝

23、23

　　“我非入决城不可！若是要拦杀了我先！”

　　“让开。”

　　“不可能！”

　　“……”

　　“道暮！我现今无非只求与你一战。”阿影握剑低头，散发遮脸身抖如筛，鼻音里是已经扭曲了的愉悦腔调。“只要杀了我，便可进决城和你的嘉觉汇合，也省去日后，我这个不死不休的麻烦。

　　“最初我便是为夺燃王而来，哈哈！起初我就是只为燃王而来。

　　“曲曲折折，走了这么多的弯路，还是为了燃王。

　　“说是不甘心也好，我算是，栽你这人手上了，没办法的嘛，哈！”

　　至少最后，他要看看是亲手填了这方墓，还是像个笨蛋一样，一头栽进这乱葬岗里吧。

　　他知道结果的，他哪里是求与一战，早已倔强求死了。

　　阿影人已闪至道暮眼前，用的是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剑直封喉，道暮仍旧不动，他看的清楚，抱着决意的阿影如何奔至他眼前，他都是看的见的。

　　幅度极小的侧了头躲了过去，阿影的剑立时变了方向横扫过来。

　　“阿影。”

　　你喊了，你喊了我的名字。

　　【今后再没阿影。若有一天你喊我作阿影，就要应我一件决不反悔的事。】

　　这声落在耳畔的轻唤，就像等了几亿万的恒星生长灭亡，伴着杀戮，掺着痴执，跟着呼呼啦啦冲进内心的这么长这么长时间的委屈，心酸，迷茫，带着向他伸出手的拥抱，稳稳的落入怀中。

　　谁被牢牢拥住，弃剑嚎啕。

　　而谁又在上一刻前还以为自己是青天之上的宠儿，下一刻发现不过是地狱之下，垒于宠儿脚底亿万不计的冤魂罢了。

　　【“我嫌赤影这名号念起来太过嚣张了。”

　　“阿影？”

　　“阿影好！不愧是嘉觉！小道暮，阿影大人怎么样？！”

　　“……”

　　“闷葫芦啊。”】

　　阿影阿影，这名字何其讽刺。

　　他以为的事情，都是错的。中意他是错的，非他不可是错的，护他周全是因为喜欢也是错的。决城之内他一切如常，让他不解的甚至以为，也许决城门前与阿影那场分别，不过是自己在某个瞬间脑补出来的错觉。

　　【“我全都看见了。”

　　“……抱歉。”

　　“你好像，也不怎么伤心。”

　　他望向自己，一刹那间露出那个微不可知的笑容说。

　　“要远行，有三劝。”】

　　一劝儿郎莫回头，回头见珠湿沙场，相对常泪灌柳长；

　　二劝努力餐饭饱，思人易老丰骨瘦，年晚难堪隔墙走；

　　三劝不逆生与乐，生不满百千岁忧，相忘不怨君情薄。

　　啊，是他输了。纵使他一个大活人立在身边，也不敌那人三句粗言俗话。

　　即便此生不再相见，即便未来生死不知。

　　所以在他身边名正言顺的站了这么久，将来也将名正言顺的站下去，也从来连一粒微尘的距离都没有伸进去过。

　　“我之前，一直不能明白，为何王砂会视道暮为敌，直到我看到‘君折长安柳’这词，以为他是因爱生恨，结果他说。”

　　【“当年你与道暮，海行与赤影两两联手横扫入城，一路如破竹顺流无人阻碍，而我未入六十四城便被你们几家联手暗算，可知我为何能在道暮手下活命？”

　　“我与道暮在预城圈有些旧识，还算投机，当时各家联盟所以我有意请他与我共战，他虽未答但已有此意，此后要不是为保阿影就近与你联了手，如今的准燃，只怕是我。”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入城后的盟军，而是入城前的绝杀。念及旧事，怀愧而放。与你联手，也不过是时运罢了。】

　　嘉觉回头看着面色已灰的阿影，声音低沉可字字戳入阿影心内，尖厉刺耳。

　　“我就是那个，彻头彻尾，不必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