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彩云之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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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正当头，皇宫之中隐约传来朗朗读书声。
精美绝伦的宫殿层层叠叠之中，一座矮小的四方院子，就像丘陵之中多出一块盆地一样，突兀地在高大的宫阙之中凹陷了下去。
这座矮小的四方院子净是灰色——浅灰的墙壁，深灰的瓦片屋顶，与一旁林立的金碧辉煌的高阁几乎是格格不入。那读书声就是从这里传来。
镜头拉近，黑色的门框边上站了一个还没成年的少年。
少年戴了四四方方形状古板的布帽，穿着一身发黄的书童白衫，手里抱着一个布包，肩上又背了一个竹制的书箱。他貌似恭恭敬敬站在门口对着面前隐藏进园林的小路尽头翘首以盼，十分着急，但是偶尔又忍不住把目光撇到身边的花丛上去——那是整整一围七里香，香气怡人。
七里香白色的花朵几乎算是小巧可爱，讨人喜欢。但是不知不觉就开始盯着他看的少年眼中却是一阵古怪，以至于身后何时多出一人他都没有发现。
站在他身后的青年名叫桃印，许才是他的姓氏，桃印只是号。而这里是他的教室。
桃印从屋内踱步而出，屋内诵读《大学》的声音并未停止。今日是这里开课以来第三天，而他听说缺席两天的竹家大少爷今天终于准备来这里听课了。
但是现在明显已经日上三竿。
“小童，你家大少爷呢？”
桃印把手中的书窝成一个卷，对着他口中的“小孩儿”就是一戳——15岁的竹七里正是发呆之时被戳了个准，登时一个激灵转身。
这突兀的一转身，背后笨重的书箱就给了桃印不轻的一下。然而自作孽的桃印对此只能抽抽嘴角，暗怪自己手贱。
“先、先生！”
这云泽国有自己的礼节，穿着打扮行为举止的礼仪一个不少。而桃印却并未遵循戴冠，只是将头发随意绑起来，足见其特立独行。身上倒是好好穿着教书先生该穿的白底青纹长袍，只是这面料比起寻常的民间先生穿的可好了太多。
竹七里见桃印面色不虞，忙平复了惊吓，开口道：“先生别误会，今天我确是和大少爷一起来的。只是半路大少爷打翻了墨汁，又不愿穿寻常更换的衣服。于是便让我先一个人寻来，自己回去换衣服了。”
“墨汁？”
桃印盯着竹七里脸上的黑手印，并不言语。
竹七里见对方这个样子，以为对方不信，不由咬了咬唇，又说道：“并不是大少爷、……竹家不来，只是这两天大少爷得了风寒，昨日才好。请先生千万别误会。皇上的旨意竹家怎敢违背，大少爷过会就会到的。”
桃印看了眼前的人期期艾艾的人的模样，自己还没说些什么，这个小书童就恨不得把一切都解释清楚，想的倒是挺多，就是有点自作聪明。他没啥兴趣地咂了咂嘴。只回了一个“嗯”字过去。
过会，他又随口问：“小童，你又是谁？”
“先生，我是竹溪少爷的书童。”竹七里脑子转了转，知道桃印不止是想问这个。
“我叫王七，周围的人都叫我小七。”
“嗯。”
桃印看了看对方脏兮兮的脸，廉价的服装，毫无兴趣地把注意力放到了并没人的小路上。
竹七里见他听了以后也毫不在意，却站着没走，似是打了主意站在这里同他一起等着竹溪，心里不禁犯起难。
七里香的香气在鼻尖弥漫，而等人的竹七里久久不见等的人，额上出了不少汗，似乎愈加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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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还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看着背影似乎可以脑补出他们的“望穿秋水”。这之间稀稀拉拉的几句便被窗边靠近的人听了个齐全。
“喂，我说，这竹家怎么也是云泽国领主级别的贵族之一，如何用的着对先生这般解释？”
这里是云泽，压低了声音说这话的人名叫张景齐，乃是云泽国领主级别贵族之一的栀姓家族的嫡子栀白的书童。
张家虽不是贵族，却也和栀家有着姻亲关系，还是武将出身。两人虽然是主仆关系，却是从小打闹到大的发小。因此这张景齐说起话来也没遮没掩。
口中还“读”着《大学》的栀白，眼神早就因为好奇落在了门口人的身上。听到自己书童的话不禁收回目光。
“张伯伯没告诉你？”
张景齐一脸茫然。
栀白不禁摇摇头，犹豫了一下，也压低声音。
“你看看这四周，来学习的都是什么人。”
张景齐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武将之子，完全是因为跟栀白关系好才一口应了当他的书童，但是毕竟家里的地位还在，那些京城里的贵族们三三两两多次见面，倒也认了个脸熟。
“茶家、柳家，杨家，荷家，桃家，梅家……”
目光转了一圈，前两日没在意只当是巧合，今天看起来却越来越惊奇。
“再加上你们栀家，和他们竹家。这……这八大领主家族的嫡子居然聚齐了吗？”
——皇上这么一道旨意是要干什么？
栀白瞪了他一眼，这后半句就吞了回去。
没学过啥文学，但是武将的兵法一类却学了不少的张景齐，登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他不确定的目光跟栀白略带讽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大少爷努了努嘴角：“‘那位’——的意思，你猜得到吗？”
云泽国位于脚下这片大陆的最南边，本是九个氏族分地而王的领地联盟。无奈几年前大陆的国家开始不安生起来，南齐和北齐打起仗来（这仗打到现在也没打完），令养尊处优的几个贵族严重不安起来。于是九大贵族之首，也是最强大的花家族长就出面与其他人签了协议，几大贵族这才联合到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国家，彩云之泽，名曰云泽。
这其余八大贵族向来崇尚文史。而花家却不同，挚爱武力。而乱世即将来临、花家作为皇族的现在，不用说，云泽自然是以武力为最高。
而现在，崇尚武力的花家族长——当家圣上，却办了这么一个学堂。
表面上，皇上为了普遍提高大家的文史能力，下令许成——也就是桃印先生在皇宫之中开设这么一个学堂，鼓励贵族百官均来参加。而只有八大贵族的人才知道，自家身为贵族之首必须要带头迎合，皇上对他们的参加是下了死命令的。
栀白虽然开口是问句，但神情里哪有一丁点疑问，分明是在考验张景齐。
张景齐依着栀白的意思往深处想，神色渐渐不好看起来。
“莫不是皇上不放心八家，准备捏着八家命脉？”
栀白听他似是又压低了一个级别声音，眼中划过一丝嘲讽。
“你也不算太笨。要知这九大贵族本为‘云九家’，有了上千年的历史，最为注重的不过祖宗家法。只要嫡子不死，那继承本家的只能是嫡子。”
“是因为那封地划分之事？”张景齐喃喃。
栀白不置可否。
这‘云九家’一统一起来，花家地界即为王城，而原八家领地也变成封地。只不过几家领地本来大小不同，放着八家在自己土地上皇上又怎能放心？
地小的贵族想要更大的领地，皇上想让贵族们去并非他们势力的地方，两者各有心思，而封地重新划分分配的事宜就提上了日程。
“这云泽的兵力都是他花家的，何须这么不安生？”
“这话不能随便说！被人听去讨不得好。”栀白狠瞪了张景齐一眼，又看了看四周：“皇上把我们全找来，一下就是5年。无非是为了等段时间，让几家在封地都安定下来，不要闹事。”
栀白是栀家嫡子，今年不过14的年纪，能凭一己之力想到这个层面，已是相当聪慧。只是这张景齐似乎并不买账，摇了摇头。
“依我看，‘那位’——”他抬了抬下巴意指帝王：“说不定就是有意把八家的命脉全掐着，让你们不能妄动，再慢慢地将八家都——”张景齐做了个划脖子的手势。
栀白听了这话本想叹气，告诉他皇帝要是想这样早就能这么做了，毕竟几家都是一点武力没有，几百年来都靠花家的兵力护着。更何况花家也是九家之一，自然也注重祖宗家法。这张景齐身为武将之子，到底心思还是不够严密。
不过他看了看窗边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拽了拽张景齐让他停下，自己拿起《大学》跟着众人重新读了起来，就好像从没走神过一样。
张景齐见他突然安静像模像样读起书来，也向窗外看了一眼——这一眼看的眼睛都快直了。
黑色木框的门口，一个17岁的少年穿着银绿色的袍子，头上正正束好发，面容漂亮的简直不像人类。
张景齐被那面容晃得反而有点后怕，再看过去的时候才注意的他身后跟着刚刚门口那个书童，桃印先生正准备将他们引进教室。
那人就是竹家的嫡子，名叫竹溪，张景齐曾在一个宴会上随栀白见过的。
桃印踏入教室的前一秒，他马上收回了到处张望的眼神，故作严肃地读起书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彩云之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