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景》安晨

2、第一印象

　　我叫白景暝，但是大多数人都不叫我白景暝，他们叫我四少，又或者是景暝。哦，她叫我少爷，只有她这么叫我。
　　是啊，我是景暝，景字辈排行老四，所以我也叫四少。可是，我也知道，他们不喜欢叫我四少，他们背地里不叫我四少，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无论如何我都是景暝，我是他们的四少爷，我是白景暝。
　　我是白景暝，爷爷告诉我暝是黄昏，是我出生的时刻，所以我喜欢这一刻：天空被映得火红，那是太阳最后的挣扎，那是太阳的血，是悲壮的谢幕。但是我不害怕，因为我知道这只是一个轮回，明天它会回来赢得他的一切。况且，漆黑的夜空有妈妈的注视和陪伴，我从未孤单，即使我独自一人。
　　“四少，吃饭了。四少，吃饭了....”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平静，保姆扯着嗓子一遍遍重复，一边走一边喊。我看着她，远远地看着。

　　她知道我在院子里的某个屋顶上，即使她看不见我，因为几乎每天的这个时候我都在屋顶上，我喜欢这时候的屋顶，所以我呆在这里。我知道到时间吃饭了，因为他们总是安排在这时间点吃饭，我也能看到他们往饭堂里走，但是我不饿，所以我不愿意搭理她，过一会儿她就不会喊了。
　　爷爷的鸽子都回笼了，所以屋顶上就剩下我了。哦，不，你看蝙蝠出来了，从那边高高的墙里，于是我将手里的魔方放在一边，躺在屋顶上开始数，1，2，3....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小小的墙洞里会有那么多蝙蝠飞出来，怎么也数不完。我试过一直数一下，一直数到天完全黑下来，一直数直到我看不见洞口，可是在我能看不清它们飞舞的影子之前，它们还是源源不断地从洞里飞出来，一只接着一只。
　　保姆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突然被打断了，我听到她在和谁讲话，我很好奇，于是我拿起魔方小心地沿着屋檐往上爬，最后趴在屋脊上往院子里看。我看到了爷爷，他正在问保姆话，可能是关于我的问题，我不禁捂嘴笑了，他们找不到我，但正在这时候我发现爷爷身边的人看到了我。于是我也注意到了他，我不认识他，至少以前没有见过。

　　我见过爷爷身边很多人，从战叔到各个区的执事人，我比白景铎见过的人都多，因为我在白麟堂的时间比他们几个都长，还因为我会爬屋顶。
　　今天这个人似乎有些特别，他和以前的人都不一样，他注意到了我却没有指出来，以前那些人一般都没有注意到我，那些注意到我的人总是指出我的藏身之处，那样我就会被爷爷发现，那样我就不得不下去饭堂，虽然我还不饿。
　　不要问我为什么被发现了就不得不下去，爷爷总有很多办法，我想这就是家里所有的人都听爷爷话的原因。
　　那个陌生人移开了目光，我想是我判断错误，他也许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也许是他不认识我。我慢慢地往回缩，因为我觉得这里已经不安全，我很有可能被他们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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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老爷子听完保姆说的话，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早就已经习惯了这孩子的行为，也不是没罚过，就是不变，“你去让厨房准备点吃的，晚点他饿了肯定会自己过去的。”
　　“好的，老爷。”保姆接到命令转身出了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老爷子对身边的人说，“三儿，我们也过去吧，不用管那小兔崽子。以前和景铎关系还不错，现在是越来越不合群了。”
　　“怎么不让人上去找？”白云杉自然是看到了那个屋脊上露出的小脑袋，那家伙似乎还和自己对视了几秒。
　　老爷子却摇了摇头，“你不用管他，就让他在上面待着，饿了自然就会下来的。”说完就接着往前走准备走， “那小兔崽子就是爱爬房顶，上回也是这样，就找了几个人去房顶上抓。你说一般的孩子多少会有点怕，他可不，你追他就跑，一个不小心踩空了，如果不是那小兔崽子手快抓到了板子，那回就直接掉下来了。”

　　白云杉转头望向屋顶，这回看到了不是那露出半边的脑袋，那家伙似乎伸手在够什么东西，看到自己回头，嗖地一下又缩了回去。
　　“那下是把小兔崽子吓了一大跳，可是没消停一周又往上爬了，这回也没人敢上去追了，到时间也就叫几句，他愿意下来自己就下来。大多数时间都躲了，不愿意露面，你现在想要去找，还不知道他躲在哪里呢。”
　　白云杉没有跟着老爷子往前走，眼睛的余光又瞄到了屋顶上的小脑袋，这家伙胆子还真大，自己一转身他就露出了半个身子，也不知道落下的是什么东西。白云杉不禁低头笑了笑，对前面的老爷子说，“您瞧，他就在您身后的屋顶上。”老爷子听了突然转身，屋顶上的小人猛的起身却也躲闪不及。

　　“小兔崽子，还不快下来。”老爷子似乎有些不高兴，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兔崽子会躲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真的是胆子发育了，那屋顶上趴着的人似乎有一百个不情愿，转头不看老爷子，只有一句，“我不饿。”
　　“你再不下来，我让你师傅明天罚你扎马步。”老爷子也不是什么善类，这话一出白景暝的那点刚发育的胆子立马就受到了毁灭性打击，他看着老爷子，“爷爷不讲理。”
　　白老爷子很镇定，只是平静地与那屋顶上的小人儿对视。最终小兔崽子是妥协了，因为他知道，师傅很听爷爷的话。
　　白景暝从屋顶上站了起来，熟练地从屋顶上下来了，走到了老爷子面前，嘟囔着个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白云杉笑了笑，不禁想去逗他，看着他手里的魔方，这就是让他不小心落下的，然后让他暴露的东西，“你是白景暝？”可是我们的四少显然很不高兴，看了一眼也没有理白云杉，自顾自地扭起了手里的魔方，低头跟在白老爷子的后面。
　　“景暝，叫三叔。”走在前面的老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紧跟着的白景暝一头撞了上去，魔方脱手摔到了地上，滚远了。
　　白云杉上前两步，抢在白景暝前面捡起地上的魔方，然后伸手递给白景暝，“三叔。”一手抢过魔方的白景暝似乎有些记恨，叫了句三叔之后便不再理会白云杉，只是低头用衣服的下摆擦手里的魔方。又一个叔叔，扭动着魔方的白景暝根本没把这个称呼放在心上，因为他有很多叔叔：四叔、战叔、凯叔....还有很多连名字都已经忘记的，所以这时候的他根本就不在乎这叔叔是多一个还是少一个。
　　白云杉笑了笑起身，白老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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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是白家的家宴，难得的团聚，所以也没有平时家宴里那种死板的正式。
　　白老爷子一行人走进来的时候，其他的人都已经等在饭厅里了。正聊天的白家兄弟见老爷子进来起身相迎，佣人见老爷子进来了，忙让追打玩闹的孩子们停下来。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的，除了那个皱着眉头嘟着嘴跟在白老爷子后面的小兔崽子。他显然不喜欢这种场合，比起在这里吃饭，他可能更愿意去数那些他没数完的蝙蝠，更愿意一个人在房间里扭动自己的魔方。
　　王语嫣见他们进来，上前打完招呼便牵着白景暝往院子里走去，“景暝，今天又爬高去了？”
　　“大伯母，我没有。”白景暝将魔方放在一边的台子上，王语嫣一边让他自己洗手，一边让佣人准备干净的衣服。
　　“你以前不是藏得很好嘛？今天怎么被你爷爷逮着了？”王语嫣接过佣人手里的毛巾帮白景暝擦脸，干净的衣服也准备好了。

　　“爷爷怎么可能发现我？！是爷爷身边那个人发现我的。”看来白景暝是把这件事情记心上了，“本来我是可以安全撤退的，但是往后退的时候魔方不小心脱手。如果不是为了捡魔方，我才不可能被他们发现的。我选的那个地方可安全呢，早知道我就等他们走了再撤退，或者先不去捡魔方。谁会想到那人走了之后还会转身看啊？”
　　“别那人那人的，那个人是你三叔。”王语嫣用手刮了一下白景暝的鼻子，“来，换了衣服，我们回去吃饭去。”
　　“我什么时候多了个三叔？”看来白景暝对这个三叔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