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肮脏不堪的我和你》漠桃

1、第一章（1）

　　“你有本事买钻戒给我吗？”
　　她轻笑的抿了一口玛格丽特，脸上的银色面具勾勒出光洁的弧线，那双眼睛妩媚的半睁着，轻披的外套阻挡着男人饕餮的目光，而仅仅微透出她身体的清香，搭在那肥头大耳一身西装的大叔脖子上的手，轻抚了一下他的面颊，她把嘴唇靠近他的脖子，轻轻的吹了口气。
　　颤抖……仿佛兽性一下子被激起，男人的手停不住的在她的腰间游走。
　　“只要，只要你跟了我，我，我什么都随你，随你。”
　　“呵。”她轻哼了一声，手中的酒杯倾置，玛格丽特从他西装的衣领上缓缓流下。她勾了他的领带，将他拉的更近些。舌头柔软的舔了一下他脖子上的酒浆，“衣服脏了，要不要……”
　　“要、要。”
　　妖娆的身姿，齐腰的长发。男人憨笑着把她抱进房间，她银铃般的笑声勾引着酒吧里每个男人的灵魂。
　　多肮脏啊……
　　她的笑容灿烂，仿佛一朵滴血的蔷薇绽放在嘴角；男人的眼神贪婪，而急切。
　　碰的一声，屋门合上。她突然轻推了一下男人的胸膛，轻盈的从他的怀里跳下。在男人诧异的目光下，她解开了上衣的扣子。
　　一颗，两颗……
　　光滑的香肩露出来，白皙的锁骨，仿佛一触就变成娇艳的红色。真丝的吊带裙把她的身体雕饰的美味诱人。
　　“等我。”两个字缓缓的从她嘴里吐出，柔柔的，沁人心脾，饶有兴味
　　推拉门一拉开，浴室里水雾弥漫。仿佛能看出浴室里升腾的蒸汽，映在朦胧玻璃门上女人的身体。
　　男人来回踱着步。便一刻也按耐不住，疯狂的撕扯着脖间的领带。

　　她用手死死地从内侧拉紧推拉门，目光立刻变得生冷，看着浴缸边沿翘着腿妖艳的女生，嘴角轻扬：“明天把钱给我。”
　　她顺着洗手间的密道夺门而出，浴缸边的女人站起身，有些恼怒却又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只能点了点头。
　　“宝贝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啊。”男人脱光了扑进浴室，浴池里又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而酒吧的另一个角落。
　　一个女人拿着一杯伏尔加，醉醺醺的扑在男人怀里，她戴着面具，穿着薄纱的外套：“我，困了……”
　　那妩媚的眼神，让人无法拒绝。仿佛是千年的妖精，专吸男人的灵魂。

　　夜深了，她从一个又一个男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踉跄的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掌传来撕裂的痛，十厘米的高跟鞋，在把她的身材拉的更修长的同时，也疯狂赐给她剧痛。
　　今天的酒好像是喝多了，她反复呢喃着，沈水茗，水茗，一杯茶一样清的名字，现在变得这么肮脏不堪。一个妓托，一个专门勾引男人，省却跟他们上床这个麻烦的女人。
　　比那些靠身体挣钱的女人干净？呵，一个晚上周旋在不同的男人身边，周旋着，周旋着。跟他们暧昧，自己的灵魂挣扎着，鸣叫着。但却又被一个一个肮脏不堪的手扯回到现实，再挣扎，再鸣叫，痛苦到麻木。
　　她的鞋柜里，躺着无数双高于十厘米的鞋子。她疯狂的爱着它们，只有它们才能让她感觉到痛，痛到觉得血液倒流，那颗心仿佛还有跳动。
　　橙色的路灯下，几只飞蛾恋恋不舍的飞着。
　　光线将黑夜割出温暖，沈水茗站在路灯下贪恋的看着那束橙色的光，贪恋着那几只飞蛾。仿佛这样，身上的肮脏就会被洗净。
　　记忆如散了的线，跳回到那一天。
　　那个男孩儿，用它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捏着自己的下巴。他晶莹的瞳仁里闪着火光。
　　他笑了，苍白无力的笑容转瞬即逝。剩下的只有恶魔般的愤怒和邪气。
　　“补偿我？好啊，好啊！”
　　四处弥漫着铁锈的气味，他身上清爽的香气突然变成凛冽的利刃，一寸一寸的割着她的心脏。
　　“你应该和那个贱女人一样，很会勾引男人吧。”
　　他那么嗜血。
　　“那就勾引给我看啊，用勾引男人的钱，砸在那个贱女人的脸上。”
　　那么残忍。
　　“让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变成妓女，变成人人糟蹋的贱货。你敢吗？敢吗！”
　　没有丝毫的温度，只有恨，恨，恨。
　　头痛欲裂，她想蹲下来，可是从脚掌传来的疼痛没能支撑住她的身体，碰的一声，膝盖狠狠的砸在地上，火辣辣的。
　　勉强的爬起来，脱掉鞋子，她赤脚站在水泥马路上，双手提着鞋子，闭着眼睛行走。寒风吹来，她伸开双臂。
　　六年了。
　　命运真是可笑。对啊，现在她是妓女，肮脏不堪。大洋彼岸的你，是不是很高兴。
　　之淳啊……

　　“老板，给我一瓶消毒酒精还有一盒牛奶。”手中的钱被她钻的皱巴巴的。这一分一里都让她觉得恶心，但是自己得活下去。幸好这家杂货铺每天24小时营业，否则自己连吃的都买不到。
　　接过酒精，截开盖子，倾倒瓶身，酒精淋着受伤的膝盖。膝盖上的泥泞退去，剩下的是狰狞的血红。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酒精瓶子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弧度，跌落在地上，碎成碎片。声音在夜色中是那么的突兀。那破裂的声音好熟悉，真的好熟悉啊。仿佛又回到六年前，周围的一切碎成碎片，梦境虚幻，自己反反复复在曲曲折折的现实中来回走了无数日日夜夜，一双手将她拉起来：“怎么样，想挣钱吗？”
　　只记得她木然的点点头，之后就是更加破碎的记忆。对，连自己的躯壳都碎成一片一片的，她记得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恐惧还有深不见底的绝望。
　　□□，喘息，挣扎，龌龊……
　　好暗……
　　好脏……
　　好冷……
　　就像眼前的夜色一样。
　　嘴角浮上一层笑容，娇艳的口红又绽出一朵娇艳的玫瑰。她直直的倒在地上，眼前就真的黑了，
　　连路灯的橙光也没有了。
　　之淳啊……

　　仿佛做了一个世纪的梦。
　　“水茗，抓紧我。”他的衣衫被风拉起，发丝清扬，身上有皂荚的味道。
　　“我要站起来啦！”自己小心翼翼的抓着他的衣衫，半跪在自行车的后座，然后攀上他的肩膀，膝盖用力便一下子站了起来。“喔！小心哦，小心哦，啊！啊！别晃，别晃啊之淳！坏死啦！”
　　“胆小鬼，站稳啦，是下坡哦！”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一个不稳，自己一下子贴在他的背上，感觉到风从自己的衣角，领口，发梢穿过，带着摇晃，不由得怕起来。死死的搂着他的脖子，贴在他的面颊：“慢一点啊，慢一点啊，之淳！之淳！”
　　之淳？少年突然消失了，只剩下自己空落落的站在自行车的后座，车子因为下坡无休止的加速，前面是无数的岩石，沟壑，枯枝，泥沼……
　　之淳！之淳！
　　救命！
　　啊！

　　她醒来，闻到消毒水的味道。护士走到她面前，看了看吊瓶：“输液完了，就可以出院了，回去加强营养和睡眠。”
　　“那，谁带我过来的，还有……医药费……”
　　“哦，有人已经垫付过了。不过他连名字都没留下便离开了。你真是遇到了个好人。”
　　水茗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仿佛再次陷入梦境。
　　之淳……
　　呵，她嘴角扬起一丝轻笑，是他把自己带进无限的黑暗，而自己竟还傻傻的向他呼救。
　　沈水茗抬起手，看着两方白色的胶布将针头死死地压紧自己的皮肉里，仿佛欣赏着一件最值得玩味的艺术品。
　　一秒，
　　两秒，
　　三秒。
　　她拔掉针头，赤脚跑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