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兽》张鼎鼎

2、第二章

　　第二章

　　“张大爷，都知道您和韩老爷子是几十年的交情了，求求您，帮着说句话吧。”刘大平的弓着腰，以几乎跪到地上的姿势说着，一边说还一边把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钱往里塞，“您也知道，今天这事，真不能怨我家小涛啊。”

　　张大爷面上沉吟着，心中却乐开了花，他一个平民百姓，平时总是去求别人，哪有被人求的时候啊，美滋滋的享受了一下这种感觉，他沉声道：“大平，我也知道，这事是不能怨你们家，可老三家的孩子现在还在急救室里躺着呢，你们家小涛这力气也太大了啊！”

　　“他不是故意的，他真不是故意的，张大爷您还不知道小涛吗？这孩子别看长那么高那么壮，其实就是个面葫芦，这次、这次也是因为他妈……”刘大平说着，心中也迷茫着，是啊，儿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呢？怎么一下子就把人打成了那样呢？

　　“唉，别管这个事怨谁吧，总归人现在是生死不知啊。”

　　“不会的不会的，现在医学这么放大，一定能救回来的。”

　　张大爷看了他一眼，心里也不是不同情的，他知道这对夫妻有多么不容易。从县里出来，连个房子都没有，全靠自己打拼这才有了现在的成绩。房子也有了，儿女也双全了，两个孩子虽然长得都不怎么样，还都胖乎乎的，可都是懂事的孩子。谁知道却遭遇了这场横祸。想到这里，他的心也柔了几分：“我就算能对老韩说几句话，但你光找我是没用的。那韩彪，是老三家的孩子，现在韩家，其实就是老三说的算啊。”

　　刘大平一片迷茫，他怎么会不知道找一个老街坊去说，其实也顶不了多大事，但他现在又能找谁？他不过是个卖猪头肉的，早年还要和税务局工商所有点联系，但随着政策放宽，很多苛捐杂税都没有，现在他每个月也只需要交点卫生费，竟是连这些地方也不去了。

　　他和老婆都是从县里出来的，在这里全无根基。虽然这些年也认识了点朋友，但都和他一样，不是旁边卖花生的，就是街头开小卖铺的，他们凑到一起，也不过就是喝喝酒聊聊天，谁家有个什么事对点份子。要说交情是有点，深厚却绝对谈不上，更何况这些人也都是普通百姓，就算有心，也使不了多少力，只能告诉他，谁和韩家比较要好，谁有可能，在这个问题上说上两句话。

　　他不懂法律，不懂这事到了法庭上要怎么判，但是他知道韩家，知道这家一向霸道，知道这家的男丁多，知道谁惹了他们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他的儿子，才十七岁，一向老实忠厚。就连这次和人打架也是为了维护他妈妈，他怎么能让他去坐牢？怎么能让他吃苦？怎么能看着他的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就变得一塌糊涂？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他能怎么办呢？

　　此时韩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老韩家在穷的喝酒时只能配酸黄瓜的时候都没有人敢惹，现在他们家大业大了，男丁竟然被人打的生死不知？这是哪个不长眼的？

　　当下各家都吵了起来，这个说要把刘涛一家全部揪出来暴打，那个说要放狗去咬他们，还有说要把刘家的小女儿抓过来赔罪的，总之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毒，除了直接杀人放火，其他的点子就都出来了。

　　“老三，你说这个事到底想怎么解决吧。”众人说了一遭，见韩彪的父亲一直不说话，声音也就渐渐的小了下来，韩家的老大开口道。

　　韩老三慢慢抬起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我只想，让彪子好起来。”

　　“当然，这是我们大家的愿望。”

　　“只要彪子能好，这次的事我都能大事化小。”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但众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就算是韩家人，此时也觉得刘家有点太倒霉了。他们中，就这个老三最瘦弱，但也是最阴险的，韩彪是他唯一的儿子，要真有了什么事，那他真是天王老子都不会顾的。

　　所有人都希望韩彪能好，不管是刘家还是韩家，但韩彪的状态，却一步步恶化着，在第二天早上九点四十五分，一直监控他的仪器上猛的抖了一下，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没有任何波纹的直线。

　　韩彪死了。

　　此时，刘涛也被从派出所送到了拘留所，马茜坐着出租跟着警车，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送到那个高门里，哭的死去活来。她想到那个小流氓昨天对着她的胸的调笑，想着当时自己的斥骂，后悔的肝肠寸断。她想自己当时怎么就不让他摸一下呢，她已经是有丈夫有孩子的了，这么胖这么老，那小流氓也就是过过瘾，怎么也不可能再做什么的。如果她不骂，她的儿子就不会上前和人理论，就不会有那些争执，然后，就不会有争斗，就不会、不会有这些事……

　　刘大平也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上前，不早点砍了那些王八蛋。他当时只是在想，他还要在这里做生意呢，一家人都指着这个摊位，要是和这些人发生了矛盾，他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所以他只是叫着自己的儿子劝着他们，只是想化解，只是想着小孩子之间有个争斗将来还有余地，他要是上前了，就不好办了。

　　他要早知道会是这样，他一定早就冲上去了。就算他死了，也不能让儿子坐牢啊！

　　“他爹，他爹，怎么办啊……”

　　马茜哭倒在刘大平的怀里，刘大平紧紧的搂着他：“别怕别怕，我们找律师找律师。”

　　此时，吕晓丹也在问怎么办。他们现在已经赶到了菊城，一般来说，仪器只能给一个大概的信号，剩下的，就要靠感应了，作为一级感应者，她的能力并不是很强，但在百米内，对没有做约束的同类还是有感应的，但现在，他们已经围着开城转了一圈，她却没有任何感觉。仪器是不会错的，那就是她的能力问题了。

　　菊城不大，一道街一道街的找也用不了两天的时间，关键的是，他们已经要没时间了，根据消息，炎组的邱念已经快到了，那可是三级能力感应者，感应范围要远远超过她。

　　刘翼也急了，虽然他们和炎组同属于一个组织，但一直存在着竞争。这几年炎组总压着他们，这次要再被他们抢先，那就是要让他们短时间内得到两个新人了！

　　“走。”

　　“上哪儿？”

　　“市公安局！”

　　能力者的觉醒有很多种，有慢慢觉醒的，有被人启发的，也有一下子爆发的。这个新人MK值一下达到三百多，很有可能就是后者。而会突然爆发，往往是遇到了什么事，如果是这样的话，公安那里应该会留有档案。

　　一听他这么说，吕晓丹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刚想说什么，但见自己组长的脸色嘴边的话也不好说出来了。上个月，炎组就早他们一步抢到了个新人，明明是他们的人先到的，却硬是被对方抢走了。这口气黄组上下都憋着呢，说什么也不能让炎组的再抢先了！

　　刘涛畏缩的贴着门，惊恐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关于看守所，外面也有很多传闻，据说这里有水牢，据说这里要没日没夜的干活，据说好吃的都要让给号长，据说……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乖乖的，狱警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调皮捣蛋，绝对不违反秩序，努力干活，不等号长说就把好吃的都让给他，有什么脏活累活他也可以抢着干，说不定等他出来的时候，他就能瘦下来呢。

　　是的，刘涛坚定的相信自己是能出来的。他一个对对方六个，又是对方先起的头惹的事，就算他失手把人打伤了，怎么也不能是重罪的，而且，他还不满十八，这点，也是法官会考虑的吧。

　　他还不知道韩彪已经死了，更不知道自己打伤的是谁。所以他虽然很是忐忑的进来了，但心中还是充满了无限向往的，但是他刚进到这里，还没等他陪着笑脸叫一声人，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暴打。

　　在这个过程中，他叫也没有用，喊也没有用，求也没有用。渐渐的，他只有抱着头，尽量的减少自己被打的部位。他不知道这些人打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现在全身上下都是疼的。

　　“叫什么名字？”

　　“刘、刘涛。”

　　“多大了？”

　　“十七。”

　　“行啊，十七岁就进来了，人才！”

　　刘涛看了眼对面吐着烟圈的男人，刚才，就是这个人没有动手，但显然，他是这三个人里的老大，更也许是这整个屋里的老大。只是其他人一直在做工，只是不时的向这边看两眼，但手上的工作，却一直都没有停。

　　“为什么进来的？”

　　“我打伤了人。”

　　“哟，还怪狠啊！”那人怪笑了起来，他旁边跟着的两个人也一起笑。

　　“我不是故意的，我……”

　　情急之下，刘涛想要解释，但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这些人都是凶残的都是蛮不讲理的，他和他们，又能说什么呢？领头那人又吐了个眼圈，刚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了开锁的声音：“王和，出来一下。”

　　刚才还在吐着眼圈漫笑的人，立刻应了一声，将烟丢给身边的人，快步蹿了出去。虽然没有看到脸，但刘涛也知道，那应该是狱警，一时间，他很有一种高声告状的冲动，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算他还只是个学生，也不傻，什么官商勾结官官相护官匪一家的话也是听过的。

　　也许是因为那个领头的王和不在，也许是因为有狱警在外面，总之，那两个人没有再问他什么，只是来回传递的吸着烟，王和刚才吸过的烟，被他两人一口一口的接着吸，表情上没有任何嫌弃。

　　除了他们，这屋子里还有一二十个人，床上、地下，一个个，都在那里糊纸盒，每个人的动作都很快，那一个个硬纸板被他们迅速的糊成一个盒子，看起来就像是在变魔术。

　　房间里没有一般的床，只有一个长十米左右的大炕，这就是，、他们晚上要睡觉的地方？

　　刘涛正打量着，门外又传来了开锁的声音，然后，那个王和就走了回来。

　　铁门再次关上，狱警的脚步声远去。

　　“小子，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刘涛摇摇头。

　　“那叫杀威棒，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要挨这么一通，包括我，包括小三，包括这里的每一个人。”

　　刘涛微微放下了心，每个人都要挨一下，那他也不会再挨打了吧。他正这么想着，肚子上就是一疼，刚才还笑着和他说话的王和，一拳正打在他的胸口处。

　　“但是你得罪了人，所以就不是那一顿了。”王和说着，又踢了他一下，然后偏了偏头，“你们两个还不过来？”

　　他那两个副手都不是什么好人，一听这话哪有不明白的，立刻就摩拳擦掌的过来了。

　　“不、不要——”

　　刘涛惊恐的大叫着，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也不知道王和说的是真的假的，但是他知道，下面的这一通打要比刚才的更厉害。他大声的叫着，希望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希望能有人来救他。

　　声音顺着阑珊传到了外面，正在来回踱步的姜森自然听到了，但是却没有放在心上。这个地方，哪天不会传来几下这样的喊叫呢？不过这种笑声很快就能消失的，果然，他也只听到了那么一句，再之后，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知道，这并不代表着痛苦消失，相反，恐怕有更大的痛苦在等着那个小孩。

　　这痛苦就是他带给那个小孩的，不过，他也不过是受人之托，谁让那小孩竟把韩老三的儿子打死了呢？那可是一条命呢！姜森并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刘涛是不是被冤枉的，他又不是法官又不是公安，他只是狱警，职责就是看好这些犯人，不让他们再闹事。在他眼里，进到这里的，就都是犯人，不管你是不是犯事了。

　　他正想着，就看到他们的所长过来了，在他身后，竟还有公安局的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