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最坏的时候遇到你》洛克晓能

13、把相遇写成一首长诗

　　仲夏傍晚，天边的夕阳热情得染红了天边，玫瑰花瓣洒满了草坪，复古铸铁灯笼已经亮起，旧式的人力车从身边跑过，随处可见的古董级家具和装饰，1920年代的老式电车里摆满了食物，留声机里传来婉转的爵士舞曲，我像十八世纪的□□。煤油灯微弱的光亮和着暮色笼罩在他的脸上，眼神交织的那一瞬间我能听见四季交叠，花开花落的声音。

　　早知道时光的河不会倒流，我一定要把我们的相遇写成一首长诗。

　　一周前。

　　最美的相遇究竟是什么样子？穿过唐时风，越过宋时雨，踏遍千山万水。陌上红尘，烟雨江南，青石板路，油纸伞下的一个回眸，目光交错，一地柔情……读到这里，我扔掉手里的书，从躺着的沙发上一跃而起盘腿而坐，一个灯泡叮地一声在我脑袋亮起，脸上的面膜纸都无法遮挡我因脑门发光而炯炯有神的双眼。
　　茶几前，瑜伽垫上扭曲着身体的梅感受到这股异动，把头从膝盖窝里艰难地扭过来问：钱多多你又要干嘛？
　　电视音乐台里阿信的歌声恰到好处地传来：我，走过动荡日子，追过梦的放肆，穿过多少生死，却，假装若无其事，穿过半个城市，只想看你样子……
　　最美的相遇前提是你得是最美的自己。听见没？人家从滚滚红尘历经千辛万苦穿越而来，只想看你样子。所以，你真的好意思丑吗？此刻，一个之前从未出现过的继往开来的idea在我胸中浩浩汤汤地翻滚开来。
　　我妈在毫无章法的穿梭踱步中也放慢脚步，探出好奇的脑袋。
　　我一把扯掉还在滴着黏腻精华液的面膜，目光如炬，嘴角抽动，开天辟地地说：
　　“我要去整容！”

　　“啊哦！”伴随着一声凄厉地惨叫，梅重重地跌落下来。
　　我从沙发上跳下来，冲到客厅的镜子前，丝毫不理会我妈那声余音绕梁的“切”。我在镜子前360度全方位端详自己的脸，我突然相信只有在自己最美的时候才值得遇到最好的人。
　　“我觉得我要开个眼角。”
　　“太阳穴凹陷，颧骨有点突出，我需要填充太阳穴！”
　　“面颊貌似有些凹陷，再来个自体脂肪填充面部。”
　　我觉得越来越兴奋，双手握胸，可惜根本握不住，只能在空气中做一个托举的假动作。
　　“还得隆胸！”我低沉而坚毅地说，顺便对着镜子想象着自己从路人到女神的蜕变，仿佛自己突然找到一条让人生更加开阔的道路。
　　“钱多多，你能消停点吗？”梅一边揉着腰一边哭丧着脸抱怨。
　　“别说要多少钱了，在脸上动刀你不怕痛啊？”梅说。
　　“动刀痛？丑着就不痛了吗？”我反驳道。
　　“这孩子……哎……”我妈一声叹息。
　　有本事把我塞回肚子里重生倒也让我省事了。我丝毫不理会周围的嘲笑，对着镜子孤芳自赏着我那丝毫没有人在意的决心，只有我知道，当我决定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不管多艰难多遥不可及，不管遭受多少质疑和嘲笑，我也一定要努力做到。
　　因为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对你的人生负责。

　　Iphone铃声突然响起，我这才从镜子前移开去沙发上拿手机。
　　“喂？”
　　刚走到半路就发现我妈已经接起了电话。
　　“哦，你好！”
　　我妈拿着电话瞟了我一眼，就迈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我拿起沙发上死气沉沉的手机，一脸忧郁。我妈来的这两天，我已经深深感觉到我的电话量已经输给了中老年妇女。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必须要做一些改变。

　　做了这个决定后，我当晚就辗转反侧，小心翼翼如同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全新的自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和忐忑。其实整容这件事，就如同生孩子，在发育完全后是越早越恢复得好。算算我这个年纪，已经是迟了，但是话再说回来，现在不整就更迟了。我回忆起我二十几年的人生，一向是优柔寡断，不切实际的狂想者，向水里扔个石子都惊不起波澜。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做一个掷地有声的行动派！钱的问题慢慢来，我先从便宜的手术做起，攒够了钱再做下一个手术。我相信有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当我以最美的样子出现在真命天子面前的时候，我的付出一定会有意义。这么一想，我推开梅压在我身上的大腿，跳下床端坐在电脑面前。
　　电脑微弱的光在我的脸上闪烁，照亮了因面对着满屏的整形广告而纷纷心惊胆战的五官。墙上钟表盘不停滴答的秒针都感觉疲倦，女神经却依然精神振奋。搜了半天，我终于选定了一个看起来口碑不错的整形医院。我从打印机里抽出打好的路线时突然想起说过要带我妈游玩，于是我顺带又把电脑里已经保存好的路线图打印出来。一切都弄好时，我才感觉到浓重的困意，倒在梅身边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人一旦有了某种念头，就会一遍一遍地对自己催眠。最后我大概是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才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慢慢累积的量变。质变发生的时候，我觉得有人在掐着我的脖子，可是我怎么醒都醒不过来，我使劲地想睁开眼睛，不行就咬自己的舌头。终于，我回到了现实世界，惊魂未定地看着正在摇晃我的梅。
　　“钱多多！你妈呢！”
　　“你妈！一大早你干嘛？”一大早骂我，谁受的了。
　　“我是说你妈哪去了？”
　　我这才明白过来，我说我妈不在吗？
　　“不在啊！我早上一起来你妈就已经不见了，东西都带走了！”
　　我愣了两秒，立马从床上跳起来跑到隔壁房间。我的床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原本放在床头的我妈的包不见了。我正呆立着，梅举着我的手机跑了过来。
　　“你妈给你发了短信！”
　　我一把接过手机，打开看到我妈早上六点发的信息：多多，妈想通了，没事了，回家了。
　　放下手机，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松了下来。虽说安了心，可是当我准备收起昨晚打印的游玩线路时，却忍不住一阵失落。说走就走，似乎自从离家之后，父母和孩子之间就一直是这样匆匆得来不及道别。
　　就像长大，也仿佛是一瞬间的事。转眼间，依赖和想念已经说不出口。

　　但是不管怎样，我在梅的陪伴下，还是如期来到了XX整形医院。等号的时候，我给我爸打了电话，我爸说放心，你妈已经回来了。我说我妈脾气不好，你多让着她，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我爸说好，你好好工作。我挂了电话，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66号钱多多！”
　　导医台的姑娘一声有力的嘶吼，我连忙抓起包顺着指引走进了咨询室。
　　咨询医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仔细地端详了我半天，说：
　　“其实你啊，没有什么特别难看的地方，但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地方。”
　　想来这位大姐也学过哲学，因为我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发现它用来形容我平凡又中庸的人生竟也是那么准确。
　　|“那医生，如果我想变美，需要整哪里？”
　　“你看啊，眼角要开。”她边说边伸手在我脸上比划开来，“额头太阳穴和苹果肌要填充，鼻子和下巴可以打玻尿酸，另外……”
　　“如果你想追求完美的话，再隆个胸抽个脂。”
　　“这么说，你脸上就没不要动的地方啊！”梅小声地说。
　　“那个，医生，我现在恐怕经济条件……”我迅速转移了视线，扭捏着说，“大概只能先做一个手术。”
　　“几项一起做可以帮你优惠的。”
　　“先别，医生，你帮我看看，我最最最紧急的是做什么？”
　　“玻尿酸填充额头和太阳穴，你看看，你因为太阳穴和额头凹陷，导致颧骨看起来突出，给人一种很刻薄的感觉，侧面看起来也不好看。”她拿着镜子照给我看，说：“填充之后呢，面部线条看起来会非常柔和，人也柔美很多。”
　　“其实你本来颧骨并不突出，视觉上造成这种克夫相的原因就是你太阳穴凹陷。”
　　“等等！”我右手竖在脑门前试图赶走外界的一切纷扰，“你刚刚说什么？克夫相？”
　　克夫相！这个词对嗷嗷待嫁的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怪不得我感情之路这么崎岖，克夫的面相这得吓跑多少青年有志之士？
　　这位咨询医师说话毒辣面不改色。
　　“填下多少钱？”
　　“太阳穴两边一边一万，额头两万，一共四万。”
　　我跟梅对视了一眼，这位对我的财产状况非常清楚的妹子嘴角上扬发出一声冷哼。我当然没有四万，一万都没有。但是克夫相这个词太具有侮辱性，我一刻都不能忍受。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去弄钱！我想到了去借，不管这事儿多伤感情我都可以厚着脸皮去。我还可以拽着钱小满去把房子抵押贷款，实在不行豁出去我还可以代孕，卖肾等等。总之，我一定不能被现实打倒，还是重复那句话，一旦我决定了的事情，无论看起来多遥不可及，无论周围多少质疑和嘲笑，我也一定要努力做到！

　　伴随着一阵咔擦咔擦咔擦声，一缕缕头发窸窸窣窣地掉落下来。
　　“小姐，你之前没刘海的发型也挺好的，怎么突然想起来剪刘海了？”
　　我一脸凄苦，欲语还休。
　　待刘海剪齐之后，我眯起眼睛对着镜子定睛一看：“哟，这样看起来好像嫩了许多啊！”
　　“可不，你现在看起来顶多二十五。”
　　我本来就二十五。不过这不重要了，本来揪着的心在看的刘海出来后的效果时彻底松开了，看来我最终的决定是正确的，填充额头和太阳穴四万，我纠结了一天后决定花四十块剪个刘海。
　　虽然效果已经出来了，但发型师小哥仍然在挥舞着剪刀，不停着拗着各种姿势，大师风范尽显。真是个精益求精的小伙子，我在心里暗暗赞叹。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发现越来越不对劲，刘海越来越短越来越短，终于五分钟后，以惨不忍睹的面貌收尾。
　　我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试图说服自己，并最终当初崩溃。
　　“这刘海也太短了，而且怎么跟狗啃的一样！”我哽咽着说。
　　“不短啊，这样显得你脸长。”
　　“本来挺好的你非在那一直剪一直剪，而且我不是说要盖住我的太阳穴吗？这太阳穴明明还露在外面。”
　　发型师小哥开始哼哼唧唧，各种回避问题的重点和我哀怨地目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杀了他也没有用，更悲催的是我还要去结账。出了理发店，我觉得心里一片凄凉。我诚实善良，遵纪守法，我相信术业有专攻。我处女座，我忍住不叨叨你，可你就给我剪成这样？我拿起手机相机照了照刘海，我发现这个刘海不但没有盖住颧骨，反而更突显了。我顿时呜咽起来，这个世界真是不给我一丝怜悯。
　　剪完这样的刘海，我只想请个霸王假，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思考人生。可是……

　　当我在早晨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故意低着头匆匆挪着小碎步。
　　“哈哈哈哈！钱多多，你的发型！”萌萌刺耳地大叫起来。
　　我知道这是难逃的一劫，视死如归地抬起头不再做无谓的挣扎。皓男远远地嘴角泛起邪笑，看着他慢慢走近玩味地打量着我，我还是怯了场再次低下头。
　　“嘿！钱多多，你这发型师的理念是什么啊？你能给我们解说下么？”
　　“哎呀，我的天啊！钱多多，你换路线了啊？你下午是不是要去戴个鼻环啊？”陈薇刚来就发现了我。
　　我发现事已至此，我连发张照片自嘲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咔擦”一声，萌萌已经那手机给我拍了张照片。
　　“你干嘛？”我惊恐道。
　　“这么逗的事，我要发微薄！”
　　“不可以！”我哀求着说。
　　我发现交了一帮损友，每天都惶恐度日。
　　“我看看。”皓男凑到萌萌跟前。
　　“我也要看。”我也凑过去，屏幕上的车祸现场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钱多多，你领口这么大胸口居然连块阴影都没有，哎……”萌萌摇着头说。
　　我拉下嘴角，一脸苦楚。
　　“没事，我有办法。一秒钟让你变波霸。”皓男抢去手机。
　　呐，绝无PS！我跟萌萌迫不及待地接过一看，简直要给他跪了！只见我原本一马平川的领口前被皓男打满了马赛克……一张普通的照片顿时一秒钟变艳照，当下领悟了马赛克的真谛。

　　我们这边欢闹的时候，一向爱热闹的陈薇心不在焉地坐在边上，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纠结感。我敏锐地察觉到应该跟087245号有关，过去一问，果然如此。自从陈薇发现自己竟然一不小心被铁面无私的087245号俘获了芳心，又一不小心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把泼都撒遍了，再回想起她撞见的那一幕小情侣甜蜜腻歪的场景，顿觉天昏地暗。浑浑噩噩地在家过了两天，发现自己丝毫打不起精神去干任何事，而这样的状态在她的有生之年竟是第一次。
　　我说你先别主观臆断你看到的那个姑娘就是他女朋友，很有可能是表妹侄女之类的亲戚。你起码先打听一下再做打算。你爸不是有关系吗？找人打听一下不就完了。
　　“这样打听不好吧？而且我也不想让我爸知道。”
　　“那你总得想办法先弄清楚他的情况吧，有没有女朋友啊，是不是单身啊，家里什么情况啊，有没有房啊，有没有车啊……”
　　还没说完，陈薇用犀利的眼神打断我：我又不在乎这些。
　　“12345，有事找政府啊！”皓男幽幽地飘来这句。
　　“对哦！”我啪地一拍手，“你可以打12345啊，问问087245号交警有没有女朋友！”
　　转头我就给了皓男一个赞，“你今天的智商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于是陈薇在我们的怂恿下，真的拿起电话拨打了“12345”政府热线。按理说，这么荒唐的电话市平台是不会接受的，事实上，热线平台也不出所料地拒绝了她。但是陈薇是多奇葩，她一连拨了八个电话，喋喋不休，最后热线为了打发这个疯子无奈地下了单。陈薇刚满意地挂了电话，忧思就又爬上了她的眉头。
　　“你说要是真是他女朋友我下一步怎么办啊？”
　　“你说我之前是不是特别丢份啊？他应该很讨厌我吧？”
　　“他真的很帅是不是？”
　　当一个女人喜欢男人的时候，心绪真的比来大姨妈还阴晴不定。此时的陈薇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不可自拔地陷入了精神分裂的症状，时而忧郁低落，时而痴痴笑笑，时而满心欢喜，时而又自我否定，分裂方式全靠自己的内心戏决定。但从我们正常思维看来，简直就是作死的节奏，因为对恋爱中的女人来说，重要的绝不是你给的答案。所以对于陈薇抛出的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我正在绞尽脑汁想怎么回答，脱线的萌萌正中下怀地救了场。
　　“钱多多，你发现没有，不管什么话用叠词说出来都是萌萌的。”
　　“是吗？举个例子！”我感激而愉快地加入了萌萌的话题。
　　“呐，比如说我想吃饭饭，我想拉便便，我想杀人人……”
　　“真的有！你在吹牛牛，他是傻瓜瓜，我好二二……哈哈哈！”
　　我越说越来劲，发现这个经得起验证的神奇规律，我跟萌萌两个女神经欣喜得就如同。这时，角落里有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别瞎逼逼！”
　　我和萌萌狂浪的笑声就像雾霭被顷刻间被阳光驱散的雾霭，不甘心却毫无抵抗力。无论如何，这个叠词除了粗俗跟萌基本不搭边。我和萌萌怒视着洋洋得意的皓男，仿佛他催毁了我们的童话世界。

　　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我们希望任何事情都能完美无瑕，但往往事与愿违弄巧成拙。而成熟，就是承认自己生命中的遗憾和残缺。而当你以不完美的姿态被接受时，你的人生就可以进入一个有恃无恐的全新阶段。
　　下午一上班就开会，当我跟在人群后面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突然感觉肚子痛，立马折道直奔洗手间。上完厕所火急火燎地从后门溜进会议室，但是百密一疏，因为我发现坑爹的同事们已经把后排的座位全占了。会议已经开始，老潘正在台上发火：现在大部分人丝毫没有纪律意识，最典型的，没有时间观念……一眼瞥见萌萌他们在朝我招手，我尴尬地匆匆跑过去坐下。
　　屁股刚碰到凳子，心还没落下，我就觉得周围的气氛有点凝重。我发现四周都在看我，抬头一看老潘正意味深长地盯着我……完了，我撞枪口上了，我心里一阵悲鸣，等待着暴风骤雨的降临。
　　“小钱同志还是不错的，你们看看人家头发剪了一半就赶来开会了……”
　　萌萌和陈薇不约而同地“噗嗤”一声，我面无表情地眨巴着眼睛接受同事们幸灾乐祸的瞻仰，心里暗下决心下班后操上家伙血洗理发店。

　　会议结束，我垂头丧气地跟在萌萌身后，隔壁办公室的小王追上我挡在我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胸前，自言自语道：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
　　“你发我照片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动手了！”
　　萌萌看我要发火，抬腿就跑，我在后面一直追到办公室。
　　“别吵！是12345！”
　　刚踏进办公室，就看见陈薇紧张地抓着正在响的电话。我跟萌萌对视一眼，俩人齐声催促：“快接啊！愣着干什么！”
　　“开免提！”
　　我和萌萌紧靠在陈薇身边，把耳朵最大限度地贴过去。
　　“你好！请问是王小姐吗？（陈薇打电话时没有用真名）”
　　“我是！”
　　“我这里是12345政府热线，您上午来电反映的问题，市交警大队已经有了答复，现在讲答复反馈给您。”
　　“好的，快说！”
　　“087245号沈斌警员是我市交警一大队的队草，法定年龄26，尚单身。”
　　听到这里，陈薇狂喜地直跺脚，难掩激动的心情。
　　姑娘清了清嗓子，调整好情绪继续，“年轻有为，感谢青睐。另我一大队还有其他两位优秀的单身同志，如有兴趣，请组团来电咨询。”
　　“好，谢谢！谢谢！”
　　“请问您对本次处理结果是否满意？”
　　“满意满意！”
　　陈薇匆匆挂了电话，另一波狂喜又席卷而来。
　　“开心了吧？”我说。
　　陈薇刚刚还春暖花开的世界又瞬间切换阴雨绵绵，她幽幽叹口气，垂下眼帘：“就算这样又能怎样？”
　　精神分裂的症状越发明显。
　　“钱多多……”
　　我甩开她的手赶紧闪开，所以说恋爱中的女人千万不能搭理，一旦搭上腔，日后必然如冤魂不散般缠着你，半夜给你打个电话哭诉啦，凌晨宿醉喊你去陪啊，开心找你炫耀啊，做侦探工作找你当幌子啊，受伤害了特邀你加入报复团队啊……我走得飞快生怕她够到我，我才不要误入歧途!
　　“我要邀请你们参加我周末的复古生日趴！”陈薇手举在空中，器宇轩昂地宣布道！
　　我停下来转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她依然如同我第一次见到的那样，自信出众，冷艳娇媚。除此之外她跟其他女孩一样，随时准备为了喜欢的人放下骄傲，放弃自尊；随时准备耗尽力气去追求，去等待。

　　仲夏傍晚，天边的夕阳热情得染红了天边，玫瑰花瓣洒满了草坪，复古铸铁灯笼已经亮起，旧式的人力车从身边跑过，随处可见的古董级家具和装饰，1920年代的老式电车里摆满了食物，留声机里传来婉转的爵士舞曲，穿着复古的男男女女嬉嬉闹闹，这就是陈薇如期举办的复古生日趴。我穿着露肩的欧洲风情的长裙，涂着鲜红的口红，挽起了头发，头上戴了羽毛，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拿那像狗啃的刘海没有办法，我觉得自己的装扮有点像十八世纪的□□。我端着盘子在电车边拿鸡尾酒，身边一个穿着旗袍的姑娘走了过来。我毫不忌讳地看着她，我发现我最有勇气的时候，就是不管对方看起来多高冷多黑面，我都能舔着脸问：“请问你的刘海是烫的还是卷的啊？”
　　她还没有回答，她右手边伫立的背影闻声转过脸来。电车上挂着的煤油灯照亮他的脸庞，即使他戴了帽子和黑色复古镜框，我们对视的那一刻，我还是认出了他。

　　如果相遇可以写成一首长诗，要用多少意境和韵律才能还原那一刻的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