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到达不了的彼岸》若彼倾言

2、年少的固执。

　　2、年少的固执。

　　杨亦和般若的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他们真正相识，是在彼此都上初一的那会儿。

　　其实他们都是在那个小渔村长大的，后来小学结束了，杨亦爸爸妈妈在城区买了房，就把杨亦转到了城区上初中，巧的是，般若也转来了，而且还是同一个班。

　　两人都知道，他们是一个村的，小时候还一起玩耍过，但彼此都没什么交集。偶尔在什么地方碰到也仅仅是一笑而过，算是打过招呼了。

　　让他们走近的那件事是一件说起来让般若脸红的事。这件事应该归因于般若的妈妈。因为般若妈妈从小就跟她爸爸离婚了，没在般若身边，而且般若的爸爸是一个神经大条的男人，再加上生物书上还没有学到那些知识。所以，般若一直到初一那会儿仍然不知道女孩子到了一定年龄都会来大姨妈的。

　　那时候的女孩子普遍十一二岁，般若也才十二岁。她是属于发育比较早的孩子，刚转来城里读书的第二个月的某一个星期五，她的第一次大姨妈就来拜访她了。当时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更糟糕的是，红色的液体染到了她天蓝色的校裙上，她也浑然不觉。

　　一般，上完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课，她就会乘车回小村子里。巧的是，那天，杨亦也乘车回老家。

　　天色还早，两人并排站在马路边等车，却隔得老远，谁也没有跟谁说话。

　　车终于来了。般若离车门比较近，先一步上了车。就在般若踏上车上的那一瞬，杨亦看到了般若蓝色裙子上那淡红的，还没完全干涸的液体，就如几朵小小的荷花开在一大片荷叶中。

　　杨亦呆了半秒，立刻反应过来。于是他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即将丢硬币的般若，“等等！”

　　般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把硬币丢下去。杨亦看了看司机，又赶忙说：“没事，待会跟你讲。”

　　杨亦跟般若坐在了一起。

　　“你……你裙子上有……有……”杨亦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很小的时候，他那实施开放性教育的妈妈就曾经给他上过课的。比如说，他六岁的时候，他妈妈就拿着她的内衣和内裤告诉他，这是内衣啊，这是内裤啊什么的等等。他再长大一点，他妈妈又告诉他，女孩子到了什么时候会来一种叫月经的东西啊，男孩子到了什么年龄又会怎样怎样之类的。所以杨亦看到般若的裙子上的红色斑点，一下就明白了。

　　般若却仍旧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什么？”

　　“有……”杨亦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你这人有病吧？”结果般若直接白了他一眼就扭过头看窗外了。

　　杨亦语塞。

　　下了车，杨亦还是拉住了般若，“我没有病，你裙子上有……有血！”杨亦最终憋红了脸，吐出了最后两个字。

　　般若半信半疑地拽过裙子左看看右看看，总算是看到了那红色斑点，然后不以为然地说：“肯定是学校那红色凳子掉色染到我裙子上的！”

　　杨亦再次语塞……现在学校的凳子貌似不是红色的……红色凳子是小学那会儿……“不是……我觉得是……”

　　“什么？”般若扬起尖尖的下巴，有些不耐烦。

　　杨亦急了。接着，他花了十几分钟跟般若解释，什么叫大姨妈，为什么会来大姨妈，来了大姨妈又该如何如何等等。

　　般若似乎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貌似害羞地红了脸，扭头就提起裙边往阿婆包子铺跑，“我要回家了！！”

　　看着般若那两个一甩一甩的马尾渐渐飘远，杨亦终于擦了一把汗。

　　这件事，便算是两人的邂逅了。后来两人再次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般若虽然会脸红，但也没觉得多么尴尬，还一度认为这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

　　般若是个认死理的人，她认为杨亦教会了她妈应该教给她却没教她的东西，简直比她妈妈还妈妈，于是从此以后，她便对他有了一种说不清的，特殊情结。

　　第二天早晨，杨亦照常帮阿公到般若阿婆包子铺买包子，正好是般若看着铺子。般若没有收杨亦的钱。

　　然后到了星期天下午，两人都要回城区上学了。般若特地跑到杨亦家约杨亦一起去乘车，杨亦欣然答应了。就这样，他们开始成为了朋友。

　　杨亦一直很疑惑杨般若为什么叫杨般若，有一天杨亦问般若：“你为什么叫般若呢？”

　　般若说：“这是我妈取的名字，说什么当时她怀我的时候正好养了一株仙人掌，会开淡黄色小花的那种，那植物学名就叫杨般若。所以就近原则……嘿嘿~”般若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小虎牙，特别迷人。

　　直到很久以后杨亦才发现，原来般若真的跟那样的仙人掌很像，看起来天真美丽，却又带着尖尖的刺儿。

　　后来，在班上的时候，般若经常跑到杨亦的座位上请教杨亦一些自己不会的数学题目（杨亦当时数学成绩比较好，般若的很差），杨亦总是会很有耐心地给般若讲解地明明白白。般若的爸爸买给般若的零食，般若也总会分一些给杨亦。到了星期五下午，般若还会约杨亦一起乘车回小渔村……于是，渐渐的，两人似乎成为了特别要好的朋友。

　　事实证明，般若不仅生理上早熟，心理上也挺早熟的。

　　在那个时候，般若就显然已是一个美人胚子。虽然有些胖乎乎的，但圆圆的脸蛋并不大，有着好看的尖下巴。很白的皮肤，显得她总是干干净净的样子。她还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说起话来一眨一眨的，特别生动好看。她的头发很长，很黑，初中时候常常被她扎成两束对称的马尾。这样一个女孩子，靓丽可爱，就放佛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女一般，谁看着不喜欢？可惜，在那个情书满天飞的年代，虽然他们班的情书有三分之一都飞到了般若的抽屉，般若的那一封情书却直直跌到了杨亦的怀里。

　　在杨亦十二岁生日那天，也是在两人成为朋友的三个月多后的一天。般若跑遍了大街小巷终于找到了自己觉得满意的礼物送给杨亦。礼物是一张周杰伦的最新专辑，而且还是正版的。那时候周杰伦才刚红，杨亦作为一个思想比较前卫的少年，特别喜欢周杰伦那咬字不清的歌曲。

　　般若知道，自己喜欢杨亦。她同样以为，杨亦也是喜欢她的。不然，他不会那么好脾气的一遍又一遍地教她做同一道她怎么都不会的数学题；不然，他也不会每次都接受她给他的好吃的；再不然，他又怎么会每个星期五下午等着她一起回小渔村呢。于是她就这么得出结论，杨亦也是喜欢她的。

　　于是，她在那份礼物里面附了一张生日贺卡，贺卡上除了写了生日快乐之类的祝福语外，她还在右下角用黑色签字笔添了一行蚂蚁大小的英文：Yang Yi,I like you.这，便算是般若写给杨亦的第一封情书了吧。

　　他肯定会看到的。看到了他也会像其他男生一样给我写情书的。般若喜滋滋地想。

　　当般若兴高采烈地把这份包装得很精美的礼物递给杨亦的时候，般若的脸上还留着由于疾跑未干的汗水。杨亦平淡地接过礼物，带着好看的笑容说：“谢谢。”

　　后来般若充满期待地问杨亦有没有在那张贺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时，杨亦回答的是没有。这让般若失落了好一阵子。

　　而事实上，杨亦看到了那行字母。可惜的是，杨亦他和班上别的男生不一样。他不仅没有发现她的可爱美丽，还觉得她太小孩子气了点。以至于当他看到那行字母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觉得般若所说的喜欢很可笑。

　　也许是杨亦他--妈把他教育的太好，他--妈告诉他，对异性产生好感是正常的，但是他们都还小，所谓的喜欢都不靠谱，那种感情还是藏在心底比较美好，好好读书才是最重要。所以当时的杨亦只顾着崇拜着他--妈，根本没喜欢般若，更没有喜欢其他任何女孩子。而般若以为的那些，在他看来，只是他把她当好朋友，乐于助友的行为……而已啦……况且，他的好朋友那么多……

　　般若失落归失落，这并没有打击到她的自信心。她是个直性子的女孩，喜欢就是喜欢，才不会跟别的女生一样玩暗恋。既然他没看到，那就再表白一次吧。

　　在某一个周六，杨亦来般若阿婆包子铺帮他阿公买包子的时候，般若对杨亦说：“杨亦，陪我去看海吧。”

　　杨亦弯着眼睛笑：“从小看到大，你还没看够啊？我作业还没做完呢！”

　　般若不依不挠，“不行不行，我好久没去看海了。你一定得陪我去！”

　　杨亦当她是好朋友，只好应了她的请求。

　　那天般若穿了她当时自认为最好看的蓬蓬裙和白色小凉鞋，仍然绑着双马尾，简直就像童话里的小公主。杨亦倒是很随便，一套简单的运动衣，拖沓着一双拖鞋跟着般若穿过那片不算很茂密的树林，来到了那个海岸边。

　　两人并排站着面向大海，海风徐徐吹来，吹得般若额前的刘海轻轻摆动。

　　有的没的搭了几句话，便找不到话题了。两人都低下了头，开始陷入沉默。

　　般若看着自己的脚尖许久，才下定决心般吸了口气，说：“杨亦……”

　　“什么？”杨亦马上接了话。

　　“我好像……喜欢你……”般若捏着自己的裙摆，脸刷地红了。

　　“哦。”杨亦没有抬头，淡淡地回了这么一个字。

　　“那你呢？”般若仍然红着脸，有些急促起来，她觉得杨亦不应该只回这么一个字的啊，他明明也是喜欢他的。

　　杨亦抬头，望着海水，开口道：“我妈妈说，我们应该好好学习才对。”

　　“啊……”般若再一次失落了。杨亦这时笑了，露出他好看的小酒窝，他拍了拍般若的肩膀，“没事，我们可以继续做好朋友。”

　　般若不甘心似地咬着唇，“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等我们长大了再说这些也不迟……”

　　“我们什么时候会长大？”

　　“大概初中毕业吧。”

　　“那……那时候你会喜欢我吗？”

　　“大概会。”

　　“什么叫做大概会？”般若又开始不依不挠了。

　　“好吧，会。”

　　“那……”

　　“嗯？”

　　那时候的般若带着一点孩子气般的固执，“在这之前，你不可以喜欢上别的女孩子！”

　　“额……”杨亦迟疑了一下，才说：“好吧……”

　　“那你发誓！！”

　　杨亦觉得般若真是太无聊了，不过没办法，谁让他们是好朋友呢，他不想伤害她。于是他哭笑不得地竖起四根手指说：“我发誓。”

　　般若这才放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从这件事可见，早熟的人是杨亦，而不是般若……俗话说，哪个少男少女不怀春。少年时喜欢一个人是正常的，而一个小女生，能像般若这般大胆说出来，着实不易啊。多纯真可爱的一小女生。可惜同样处于少年时期的杨亦并不懂得什么叫难能可贵。

　　从那以后，两人便又恢复了之前所谓的好朋友关系。

　　般若仍然会经常性地请教杨亦数学问题，只不过有时候她明明会的题目，她还故意去“请教”他。

　　般若她爸买给她的零食，她会分更多给杨亦了。

　　星期五下午放学的时候，杨亦也仍然会等着般若一起回小渔村。在公车上，比较挤时，般若会有意无意地挨近一点杨亦。有好几次她还假装睡着靠到杨亦的肩膀上，那时杨亦只是无奈地笑笑，任她靠着。

　　她还经常耍无赖地要他陪她去看海，以好朋友的名义。

　　总之像般若这样天真而又狡猾的女孩子，她总是会找到许许多多借口来粘着她的杨亦。不会管别人议论她什么，也不理会那满抽屉塞都塞不下的情书，更不会因为杨亦不冷不热的态度而打退堂鼓。

　　记得那时班主任找她谈了好多次话，劝告她不能早恋什么的，她嘴上说她没有，她一定会好好学习，扭头又贴着杨亦去了。

　　她就像一朵小小向日葵，面向太阳，骄傲地做着她自己，风风火火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般若一直坚信，杨亦会履行他的承诺的。等到中考结束，他会喜欢她的——那时他会拉她的小手，带她去逛夜市，给她买她喜欢吃的小吃，还会主动提出陪她看海……多么美好啊。

　　这样的事，般若坚信了两年。直到黄晓妍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