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墙》江之

4、第四幕

　　某天。

　　（电话铃声响。）
　　小白：喂，你好。
　　萧为：我在你宿舍楼下了。
　　小白：再给我3分钟。
　　萧为：嗯，慢慢来，不急。

　　[小白独白]昨晚还说要早点睡，不然就赶不上看日出的了。

　　[小白旁白]自从双双不太搭理我之后，我居然和萧为越来越熟络了。也不是没和萧为说过这事，可是他总告诉我，“会好的，会好的，别想太多”。因为夜里再也没有惊醒过来，和双双聊天的机会也大大减少了。

　　（脚步声，停）
　　小白：你确定今天有日出？
　　萧为：（不可思议）每天的白天都是因为日出而开始啊。你没见到太阳露脸，不代表它不在啊。
　　小白：呵呵。我有一段时间经常在等日出。可是正好赶上春雨绵绵，好像有大半月都没看到日出。
　　萧为：等日出？
　　小白：睡不着啊，然后就看看我有没有好运气能将太阳早点盼出来咯。
　　萧为：你又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啊？
　　小白：没啊，做恶梦而已。
　　萧为：噩梦也不还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小白：你又不知道，那些都是真实的……很可怕很可怕的。

　　[萧为独白]我一直等着她主动说起那些我没有陪着她经历过的噩梦。可是她总是点到即止，任我怎么问，也不会让说下去。从我认识她那天开始，她的黑眼圈似乎以有增无减的趋势发展着。我很讨厌这种无力的感觉。

　　小白：萧为，你说看日出的最佳地方是不是这里？
　　萧为：在前面的石头，来。

　　（鸟鸣，清幽的树响声。）
　　小白：原来早晨的山头是这样的啊。
　　萧为：你小时候没来过？
　　小白：我以前不是住在这附近的，而且也没人带我去。
　　萧为：（轻笑）你那是什么童年。
　　小白：很痛苦……
　　萧为：小白，我……
　　小白：开玩笑的啦，当然也有快乐的事情啊。嘘，日出咯。

　　[萧为独白]日出是不是像我记忆中那么美好，我不知道。我就这样站在她后侧，看着阳光一点点爬上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随着日出的变换而流转，看着她的黑眼圈渐渐清晰而无处可逃。我祈求这样的日出能唤醒她埋在最深的对安全感的奢求。

　　小白：哇。
　　萧为：很漂亮吧。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日出。
　　小白：你真傻，双双说，不是每个经历风雨的人都能幸运地看见太阳的。
　　萧为：是双双傻。
　　小白：哈，从小人人都说双双聪明，就你说她傻。
　　萧为：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每天都是新的一天，只要有白天的到来，阳光就一直伴随着我们。它很温暖，也很公平，不会抛弃谁也不会嫌弃谁。谁都有权利站在太阳底下自由地呼吸。（深呼吸）

　　[小白独白]站在这个不高的山顶，他说得这样理直气壮，仿佛他是古代的王，霸气，笃定，不容忽视。我甚至怀疑他背后能张开翅膀，给予无限的力量。但，那又怎样。双双说得对，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对我们的痛深有感触的。

　　小白：双双说过，这是典型的自我安慰。
　　萧为：嗯？
　　小白：无论发生什么事，太阳还是可以灿烂，但人变了，又或者人不在了，它还是那么事不关己地灿烂。这是天底下最强烈的无声讽刺。
　　萧为：她这样的说法可以使你更好更有希望地生活着？
　　小白：但我觉得她说得不错。
　　萧为：那你自己觉得呢？
　　小白：我……我只想简单一点。什么都简单一点。开心的时候就笑，不开心的时候就过会再笑。
　　萧为：可是你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小白：（叹气）我想，但我做不到。
　　萧为：你平时不要胡思乱想就好了。
　　小白：你不知道……小时候我以为我很幸福的。到后来才知道，爸爸和妈妈的感情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他们会吵架，会恶言相向，甚至爸爸会打她……
　　萧为：或许这是他们交流的方式之一呢？
　　小白：双双发现，家里多了很多摄像头，都是一些很隐秘的地方。你不知道，那有多恐怖。爸爸每天都会问我今天有没有陌生的叔叔来。只要我有一点点迟疑，他就会打妈妈……嘴里还说着很难听的话，有的是说我的，有的是说妈妈的。双双会出来保护我们，但她并不想看到爸爸。我只能抱着妈妈哭。他们离婚的时候，我们都有一种解脱。
　　萧为：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以后都没有人会打小白了。小白不哭啊……小白也很勇敢呢……

　　[萧为旁白]我抱着她，试图给她力量，希望她不要颤抖，不要害怕。阳光渐渐刺眼，她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黄。我越过她的头发看着山下的一片城市，安静清幽，光影交叠，心里感慨万千。太阳底下的我们，只求简单一点。背包里的摄像机，怎么也拿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