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月，井梧桐》抓住夏天的尾巴吃西瓜

22、旧怨新仇声渐歇

　　盯得无聊之时抬头四看，天上堆了好些云，将月亮遮了个严实，夜色越发暗了。
　　忽闻刀剑之声激烈相拼，抬眸看去，西门雪一柄桃花扇竟然将紫偃月的长刀挡住，紫偃月身上腾起了半个蛋壳儿形的气障，而西门雪亦是如此，气障的圆弧面碰撞着，出自西门雪的紫红光和来自紫偃月纯紫光相拼着，凤紫殿的瓦片被掀得霹雳扒拉地砸在地上，还有些残瓦片随着气旋四面八方地乱飞，要是下面有人，估计砸死了一摞。

　　通过这气障和颜色来看，紫偃月和西门雪大概是蒲牢气的阶位，看来比之爹睚眦气的级别，这两人还只是个毛孩子。

　　何如说人之修法修仙修气，自出生始皆吸收天地精气而成。人生而有灵力，其气源自人体内的五灵根，灵根之一为武灵根，滋养武灵生长的天地之气又称龙气，即是百山之气，龙脉所在之处人之武灵盛，自然于修武练气有益。

　　龙生九子，据此天下之人又将修气的阶位依次分为九等，由低到高分别为囚牛气、狻猊气、蒲牢气、螭吻气、椒图气、赑屃气、睚眦气、嘲风气和趴蝮气。气阶位越高，气障越是接近圆形，虚空的方位越是窄，越不用担心气障薄弱处有人偷袭，即是气动则结界布。同时越是高阶，气泽颜色也会近乎金色。若是隐藏实力，变幻其他的气阶亦是可以的，但是相反要布下高阶的气障则是行不通，只有修为精进到那一层才行。

　　西门雪这时忽地一个腾身，眨眼之间跃到了紫偃月身后，那正是紫偃月气障薄弱之处，一瞬间紫偃月无暇后顾，只是反手挥刀挡了西门雪从身后劈下来的一扇，我看到血飞溅开来，不知道是谁伤了。

　　那血喷涌得很吓人，骇得我心脏都要蹦出来，此刻我不得不承认何如训得对，那种场面有什么好看的。

　　偃月刀由清寒的霜色忽地变了，恍若烈烈大火灼烧，刀身通体血红发亮，随着紫偃月一挥，发出一道火红气障，那火色气障比之紫偃月自身布下的紫光蒲牢气障更加强大，几乎吞噬了所有阻挡它的东西，西门雪的气障、脚下的房顶，甚至包括紫偃月自身气障前缘。

　　紫偃月气障前缘的圆弧面因偃月刀噬气而残缺一大块，这是多么诡异的刀，竟然会吞噬一切，包括主人的气障。

　　西门雪立刻将桃花扇摔了过去，扇子布下的气障替他挡了那偃月刀的致命一击而飞落下去，我眼瞧着那桃花扇扇面燃烧得厉害，只剩下骨架掉在了地面上。

　　偃月刀实在是恐怖，简直超越了一般器物的法力，好像着魔了，并非是人界的东西，那刀在紫偃月腾身一劈之后，划出得一道红光直逼西门雪。

　　西门雪强行接了一刀，嘴角喷血，雪白衣衫已然被血浸染得血红一片，那血怵目惊心，无疑给他判了死刑。

　　听得紫偃月一声：“西门雪，胜负已分。”

　　他手执偃月刀飞走了，而那边西门雪侧对我，静静地跪在凤紫殿的顶上，束发的带子不知什么时候散了，长发在空中翻飞，那场景极为凄美。

　　这时四处飞身而来许多人，其中一批俱是白衣的女子，她们将西门雪围起来，持剑对峙着那些欺近的各色人物。

　　“护送少主离开。”

　　一名白衣女子喊道，话刚刚说出口，她们便和那些人打了起来，这场激斗来得要比方才更血腥，好像自知不敌，一个个白衣女子各自纠缠着敌人从房顶上滚落下去，应声摔死，似乎她们只求与敌人同归于尽。

　　我从脚趾到头皮都在颤栗中，这是如何悲壮的场面，眼中只有血，只有倒下的人影，早前那些观战的看客不知什么时候走得干干净净，我确定其中定有人目睹这一幕，然而却没有人来插手。

　　一场恶斗之后只剩下一名白衣女子和三人激斗着，接着其中两人抽开身离了战圈，手挥长刀逼近西门雪，但西门雪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白衣染血，纤手僵硬地撑在屋顶上。
　　我猜他定是在刚才的大战中早已用尽气力，无以还击。

　　那边两人已经几刀砍向西门雪了，我瞧着中刀的西门雪被那玄衣人踹了一脚，在那三楼之高的凤紫殿顶滚向外侧檐缘。他坠落的那一瞬，我御剑飞身扑了过去，那时我的脑海里浮现了数年前自己坠楼的场景，而我只能勉力托着他下坠，不算太重地摔在地上。

　　我松弛着拉伸过度疼得不行的双臂，也顾不得趴在地上的西门雪。疼得我后悔救他的心都有了，弱弱地，他竟然开口说话，一双无神的水瞳有着血丝：“我已是……要死的人了，何苦……接……住我，不怕……惹……祸上身吗？”

　　我只是瞥了一眼飞身赶来的两人，也是一身伤痕累累，血流如注，概是刚才那场恶战中留下的。

　　“你还能说这么多话，不像是要死的人，何况那么多人拼死救你，也不能让她们白死。”我疼得有些气，从怀里掏出药瓶，一股脑摇了一半出来准备往西门雪嘴里塞。忽然想起来了何如曾经讲过，大部分救命还魂丹药的药理特殊，一颗足以，多了反而会毙命。愣了一愣，忙将他翻过身，塞了一颗进他嘴里，瞧着他吞了下去。

　　这时面前一刀戾气十足地砍了过来，只听得一声砰响，那人似是被什么反弹了，连人带刀俱飞到三丈之外。与此同时西门雪刚才那弱弱的一声“小心”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无暇回答他的话，直直地望着那在地上爬起来的人复又提刀走了过来，后怕着结界万一迟了一瞬便完了。

　　对峙中，夜风宛若一池凉水扑向我，环顾四周，没有旁人，我问他们：“你们为什么如此相逼，非要置他于死地才罢手吗？”

　　那提刀的男子笑了笑：“与你何干？”
　　他恃于我的力量，不再近前，只是冷冷地站定看着我。此时又见三名白衣女子与另一个男子飞身下来各自归入阵营。

　　一名白衣女子小跑着近前，忽地也被结界弹开，踉跄了几步。她一面警惕着对手，一面唤着少主。见况遂收了法障，将西门雪放在地上，白衣女子俱忙不迭地跑过来探看着西门雪的伤势，我只好立在一旁，打量着两方。

　　一白衣女子向我跪地伏身，急道：“多谢搭救我家少主，还得请恩人拖住他们，我等速带少主离开。”

　　并未容得我答应，对手三人却笑着想欺近我，其中玄衣人说：“凭她……”

　　他话未毕，顷刻熊熊烈火已将三人整个地围住，火光太盛，甚至不见人影。我见着有人想用轻功冲出来，只得催动灵火术使得火障随之狂涨。我并不想取人性命，故此只得维持着偌大的火圈，然则逼近大概能够烤熟了对方。诚然这个灵火障已经是我的极致，眼下更是强撑。

　　转头四下早已不见西门雪和白衣女子的踪影，听得三人愤愤道：“又是楠派！”

　　忽地，视线里进来一个女子，脂面红唇，翘臀丰乳，正是蝶舞，投射着不善的目光，粉唇下逸出成熟女子的磁性声音：“楠派的？”

　　我忐忑地打量着，她手中有一根血色的手杖，长不过一臂，泛着红光，让人不安，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她停下前进的脚步，叶眉上挑：“你知道乱七在哪里吗？”

　　瞬间随着她挥手，一道气自她处忽地打了过来，被我身上的结界弹开去，余力波及了两侧楼宇，一片碎落之声。同时法术受到波及，灵火障骤然消歇，三人趁此机会也挣脱出来，现于眼前，满目凶光。

　　我立刻答：“不知道。”

　　她淡淡地说：“每个人的法术都会有特别的印迹，存留于气光之中，你怎么解释你的法术印迹和乱七的如此相仿？”

　　我信口便说：“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我没见过乱七的印迹是什么样，姑且算前辈所说相似，但凭这个来推论我和乱七相识，实不合理。”

　　蝶舞忽地将红色手杖举过头顶，刺眼的红色气障升腾起来。她眼瞳泛红，冷道：“在我面前嘴硬。”

　　我立时运气，御剑升空：“前辈蛮横不讲理，既然如此小辈就先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