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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首情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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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这样拒绝程以钧,会不会太残忍了点?”老大和安忆瑶正在大声讨论着关于程以钧的事情,打断了陷入回忆中的莫语漪——被无数男生疼爱的安忆瑶,刚刚拒绝了同班同学程以钧。
“对待这样的男生,就应该残忍点。要不然,他还整天整天的把‘喜欢,喜欢’挂在嘴边。”老大应和着,目光仍停留在手中的《高等数学》书上。
“绝交啊!一辈子都不再理他么?!”安忆瑶重复着。
“绝交”两个字似乎触痛了静静听着的莫语漪,她发现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如撕裂般疼痛,它们面目狰狞,混乱的尖叫汇集成一句话:
“绝交!绝交!”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令莫语漪突然对程以钧心生怜悯——即使作为知恩图报,她也应该安慰安慰程以钧。
“有些东西是我们一时想要的,但却不是一辈子都想要的;有些东西是我们一辈子想要的,却不要急于把它攥在手里。”莫语漪将这条短信发给程以钧,希望他看到之后可以不再那么伤怀。
不知道是不是这暗沉的夜,蕴藏着某种勾人感伤的煽情因子,莫语漪忽觉得,为何这人世间,总有那么多的不完满;为什么明明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不相爱的人却还要历经一场又一场的孽缘。
“那我和陆皓的这场,算不算孽缘呢?”莫语漪终于叹了口气,钻进被窝。
这晚,呼啸着的北风刮了整整一夜。那高一声低一声的“呜呜呼呼”,像极了怨妇们的嘤嘤啜泣,郁结在心头的无尽哀怨,趁着这月黑灯熄时候,尽数倾吐。
莫语漪的梦里,出现了一连串或喜或悲的片段。她终于插上了灵动的翅膀,飞翔在飘洒着美丽花瓣的纯净天空,没有烦恼,没有痛楚,没有相思别离,只有不绝于耳的欢声笑语,和永生永世的厮守。
2.
次日清晨,睡在莫语漪临床的汪靖柔,揉着婆娑的睡眼娇嗔道:
“小漪,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啦?又是笑,又是哭的。害得我半夜被你吵醒好几次!”
莫语漪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呵呵,昨晚做梦了。作为道歉,今天的早餐我请客,然后我们一起去网吧上网,怎么样?”
欢喜的汪靖柔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好嘞!周六愉快!”
“嘘——”莫语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老大和忆瑶还都在睡呢,我们轻点。”
待到两人酒足饭饱,来到“小鱼儿”网吧,却被收银员拦了下来。
“我为什么不能上网?”莫语漪不解地问。
收银员指着莫语漪的身份证责备道:“你看你,才十七岁,还未成年,没法上网——最近查的比较严,我们可不敢能以身试法!”
“那...”莫语漪和汪靖柔面面相觑。这时,莫语漪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是程以钧打来的。临出门前,莫语漪示意靖柔自己先玩。
“喂~”
“喂~莫语漪。”停顿了一下后,程以钧接着说道,“昨天晚上,谢谢你了。我睡得比较早,今天早上才看到你发的短信。”
莫语漪笑笑:“呵呵,不客气。”
程以钧又叹气道:“唉,最近什么都不想干,就想什么都不想,吃了睡,睡了吃。”
莫语漪试探地问:“那你心情好点了没?”
“就那样吧。”程以钧闷闷地说。
“我跟汪靖柔正准备上网呢,没想到最近查的严了,我上不了!哈哈,搞笑吧。”莫语漪又试图用她那银铃般的笑声赶走程以钧的一切愁云,“哦,对了。你也出来玩会儿吧,别总窝在宿舍啦,会发霉的。”
“你为什么上不了网?”程以钧的大脑转动着,“哦——年龄不到!哈哈哈”程以钧放肆地笑着,“好,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程以钧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小鱼儿’网吧,等待在那里的莫语漪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我给你借了一张会员卡。你先用着。”程以钧开口说道,递过来一张硬质卡片。
“谢谢啊!”莫语漪接过卡片,“回头我用了多少,把钱补给你。”
程以钧摆摆手:“呵呵,不用。”
由于汪靖柔的旁边没有空座位,莫语漪和程以钧要了两个邻近的位子。
“诶,莫语漪,你看一下,这个就是我说的那个长得跟你很像的高中同学。”程以钧冲莫语漪说道,他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张年轻女孩的素颜照。
“呵呵,她可比我好看多了!”莫语漪看过去。
程以钧看向莫语漪:“呵呵,你们俩不分伯仲。”
玩够了,莫语漪想要去吃午饭,问程以钧,程以钧说自己没吃早餐,肚子早唱空城计了。
而此时的汪靖柔,却正跟同学视频聊天聊得火热。汪靖柔摆摆手:“你们俩先去吃,我待会儿自己去。”
程以钧笑着走出网吧:“算汪靖柔没口福,呵呵,今天我请你客。”
“不行,那多不好意思。”莫语漪忙摆手,两只手摇晃得像拨浪鼓,“我请你!”
程以钧无奈地笑笑:“走吧。”
找到靠窗的位置坐定。两人迅速点完餐,便开始谈天说地。
“昨天晚上,真的谢谢你。”程以钧再次感谢道。
“你千万别说谢”莫语漪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初,我跟陆皓...”莫语漪突然顿了下,“我还没谢谢你呢。”
“对了,你跟陆皓....”程以钧突然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了。
每一个女子都会对美好的事物有一种近乎悲怆的感动吧,在她们细腻的内心世界,执拗地爱着珠玑文字、插花刺绣、甚至考古陶艺、雕塑篆刻。天生丽质的她们,从不曾轻易道出这私秘,当夜阑人寂时,晤对本真的自己,会有一曲清澈泉水在心底缓缓流过,静静地,涌遍全身......
那是最初的一段时日,莫语漪极其爱书,九月的木樨花仙降凡尘时,她开始日复一日地措身于图书馆,游历书海......
然而,当木樨花散尽的时候莫语漪才明白,不是所有的香屑,都会随雨水化入尘埃;不是所有的花语,都来得及讲述她的未来。
莫语漪原本是喜欢热闹的,却不知从何时起,她变得寡言少语、喜怒不形于色——是从那首情诗开始吗?或许是?或许不是?
我言天地远,
爱恨无所依。
语问山中溪,
漪涟为谁起?
莫语漪还记得是在一张临窗的位置,发现了这首诗。当时的莫语漪,只是觉得这首诗读起来怪怪的,便随手把它抄到了练习薄上。只是在前往下节课教室的走廊里,莫语漪才突然悟出了这其中的用意。
“我爱语漪!藏头诗——我爱语漪!”
该怎样描述莫语漪当时的心情呢?有一丝惊讶,一丝甜蜜,又夹杂着一丝受宠若惊的害羞,和——隐隐不安的担忧。
莫语漪心跳声比平时放大了两倍,脸蛋红得好比那香山的枫叶,熙攘的人声和各顾各走路的男男女女,竟成了莫语漪掩饰这一切的最佳武器。
这首诗究竟是谁写的,成了莫语漪的室友最关心的难题。
以破解一切难题为乐的“答题控”安忆瑶,不厌其烦地将他能想到的男生挨个推敲一遍,并使用“答题宝典”——正推法,反推法,排除法,对比法,押宝法......甚至不惜“三短一长选一长,三长一短选一短”。
末了,安忆瑶弱弱地问了句:“小漪,你觉得会是谁呢?”
莫语漪心说不知道,被子一拉,假装睡觉。
老大那边又开始感叹:“这人还挺浪漫的!咱们总共也才认识不到几个月,它就敢写这样大胆的情诗。嗯,嗯,文笔还不错,书法也可以...”
汪靖柔赶忙附和:“就是!就是!”
莫语漪坐起来,纠正道:“我觉得书法写得一般吧?”
“嗨,不能跟你比——跟我们比嘛,还算可以啦。”老大笑道。
莫语漪将目光投向窗外,那盏一直昼夜亮着的灯,在黑暗中是那么地刺眼。光束穿透稀薄的空气,将自己的路程拓展得很长很长。
莫语漪陷入沉思。
夜幕恰似一位挥舞魔杖的巫师,一经施法,便幻化作万重屏障,隔开了千丝万缕缱绻纠结剪不断理还乱的种种情愫。
那个在无垠的低徊里默念莫语漪的名字,那个将目光越过万千星光试图落在莫语漪眸子里的男生,是谁?究竟是谁?
莫语漪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命运的洪流推向浪尖风口——这是一条任谁也无法选择的路。
或许,莫语漪的室友已经知道了答案。
莫语漪也不过问,依旧日日去图书馆看书,每日穿梭在教室与图书馆之间,浸染着馥郁的书香。只是偶尔会品味起这首诗的味道,为作者的真心而悸动,而不忍。但也只是流星般倏忽一闪,很快被埋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