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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至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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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满嘉从视线里消失,李荷风才从怔忪里回过神来。站住一直跟在主人后面,满嘉的表姐也摇了摇头,跟了过去。
李荷风定了定神,手机拿在手里,应该是给雒侑琳打个电话的,却又觉得有些畏难,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老板娘对雒医生的选择可以理解,但是理解不代表没有微词。考虑再三,李荷风还是没有拨通电话,只是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满嘉找到了,一切安好。
而远在美国的雒医生直到收到了这条短信,才把悬之良久的一颗心放了下来,随即,晕眩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雒侑琳扶着墙角,喉咙里一阵酸涩,几阵呕吐过后,一直没有正经吃东西的胃只倒了一点水出来,整个胸口都有一种被灼伤的疼痛。
雒侑琳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仿佛被一只手攥紧,让她整个人都直不起腰来的状态。身体其实并没有什么能说的清楚的症状,这一切的感觉都来自于心里。她似乎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摧毁了,却又掩耳盗铃的安慰自己,快快地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再去补救或许也还可以的。
从峰会赶回公司的罗冷,虽然得知了满嘉已经找到的消息,还是有些担心她。一贯行事让人放心的满嘉,如果不是遇到了过不去的事,是不会这样不负责任的胡闹的。但是满嘉的电话一直关机,她也不方便直接上门,就留了信息给她:
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我。
信息一直没有回应,直到很晚了,才收到满嘉道歉的回信。并且提出要请几天假。罗冷这一次没有犹豫,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
“喂?”满嘉接电话的声音有点哑。
“可以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满嘉的声音非常轻,要不是房间里非常安静的话,罗冷几乎要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跟雒医生有关吗?”
罗冷知道满嘉心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问得很直白。而满嘉听到之后,一直沉默。
“是作为朋友问的。”
仍然是没有回答,而罗冷也没有再追问,陪着满嘉沉默。过了很久,
“不会再有雒医生了……”
满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让人几乎可以感觉到她心里的剧痛,好像下一秒就会痛哭出来。罗冷的心也一下子揪了起来,
“满嘉……”
听到深深吸气的声音,罗冷正在想要用什么话安慰,满嘉却又开口了,
“我请两天假,把爸爸和阿姨先搬到之前你说的那家疗养院去,其他的事以后慢慢说。弄好了就回公司上班。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听到满嘉说这些,罗冷也没有必要再说些安慰的话。满嘉似乎比想象中要坚强一些,痛苦虽然击倒了她,却不妨碍她再站起来。
“好,我在公司等你,满经理。”
时间是治愈痛苦的良药。这句话说来简单,可是在实行的过程中,却是一路鲜血淋漓的过程。可不管过程怎么样,日子都在按照原来的速度走,不会为了谁停驻,更不会为了谁加快步伐。
满嘉曾经以为,雒侑琳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存在。尤其是在她们的关系确定,过了一些甜蜜的日子之后。可是当真正没有了她,痛楚虽然强烈,却也没有强烈到活不下去的地步。更加之不管是家里还是公司,都有一大堆让她不得不去忙碌的事情,她的时间被更多必须去做的事填满,让她没有闲暇去想起,有一个人,曾经对她那么好,又对她那么残忍过。
雅夫集团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这么多巨大的变故,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各种问题。罗冷虽然有一定的能力,但是要想驾驭这么大一个上市公司,显然经验不足。太多的突发状况让她感觉到有些吃力,刚一上市就忽上忽下的股价也对整个集团产生了极为不利的影响。
管理层频繁的开会讨论对策,很多元老对于罗冷的上任并不认可,批判和抱怨的声音不绝;还有一些别有用心者,更是趁这个敏感的时候,故意搅乱让水变混,以求可以谋得什么见不得人的利益。
罗冷也看得出这些人的别有用心,但是这个时候,如果再进行频繁的人事变动,恐怕会让公司更加混乱。而且经过多年的经营,雅夫内部有着太多枝节,投鼠忌器之下,也只能暂且按兵不动。
而这样做却让这些人以为罗冷性格懦弱好欺负,变本加厉的胡闹。整个管理层完全属于罗冷派系的人不超过十个,还都是像满嘉这种低职位的人,难以跟那些元老抗衡。对于公司的经营方针,几乎都无法做到意见统一,这让雅夫从内部开始就变得危险起来。
满嘉在晚饭时间去看过爸爸之后,又回到了公司。几个自己人在罗冷的办公室里熬夜开会研究,尽管商业管理并不是满嘉的专业,可是在罗冷的要求之下,她还是参与了实际上的运作。
时间迈过了11点,大家都有些累了,尽管罗冷觉得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可还是让大家都先回家去。工作是做不完的,对于部下的体恤也是一个合格领导者的必要素质。满嘉没有走,打电话叫了外卖之后,起身到旁边煮了一壶咖啡。有香气弥漫在办公室里,这让她们一直紧绷的神经有了片刻的放松。
罗冷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满嘉把煮好的咖啡放在她面前,端着自己那杯,轻轻啜了一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累不累?”
罗冷睁开眼睛,没有动,只在唇角带了一丝浅笑问满嘉。
“还好啊,有种被虐的爽。”
满嘉把杯子放下,活动了一下颈椎。
“是不是觉得做这些很不耐烦,都不是你喜欢的事。”
罗冷知道满嘉的心思,她并不想在公司管理上放太多精力的。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应该是不会做这些。不过现在是无可选择,真做起来,倒也还有点意思,也是一种挑战啊!”
满嘉说话的时候挑起一边的眉毛,带了些疲惫的脸上,却有一种别样的光彩。她说的话没有什么心计,完全是出自内心的想法,这对于整天面对那些带着面具的人的罗冷来说,真是难得的情谊了。
“满嘉,你觉得,雅夫会毁在我手里么?”
罗冷在这个特别的时候,把白天武装在自己身上的铠甲卸下,难得的露出了一丝脆弱和不自信。
“那不重要,” 满嘉又喝了一口咖啡,回答有些出乎罗冷的预料,“你知道一个合格的家长对孩子的成绩最正确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吗?”
罗冷摇了摇头。
“只要尽力了就是最好的。老董事长就是你的家长,而雅夫就是你的成绩单。我想,他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而除了他之外,你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
没有空洞的激励,满嘉的话反倒是让罗冷心里压得透不过气的感觉稍微的有了那么一点放松。她拿在手里的笔在檀木的桌面上轻轻地敲击,一下,一下,不说话,满嘉也就只安静地喝着咖啡。
“满嘉,谢谢你陪我。”
罗冷的笑仍然是浅淡的,话也说得很轻,似乎只是平常的言语。而满嘉喝完了咖啡,拇指在杯沿上擦过,
“为什么要说谢呢?我岂不是要乘以N多倍还回去?”
“不啊,我说谢的目的,是让你继续陪下去。”
罗冷直视着满嘉的眼睛,目光里有一些闪烁的东西,满嘉似乎听懂了一些什么,又似乎并不明白。片刻的怔忪之后,也只是微微翘起了唇角,
“只要你不炒我鱿鱼,我会一直是雅夫的一份子。”
罗冷一怔,随后垂下眼,仍是笑着,笑意却有了几分勉强,
“怎么会呢……”
还没等满嘉再说话,有敲门声传来,满嘉正好借了这个机会,
“好吃的来喽!!~”
起身站起来去开门,因而也就没有看到,罗冷看向她的目光,闪过了一丝明显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