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绿灯（GL）》易白首

65、做客

　　如果不是车停在了一幢普通的独栋日本民宅前面，满嘉会以为她要面对电影里面的情节：罗冷和日本□□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可是现实是这套小小的房子里住着罗冷的外公外婆和妈妈，只是普通的一户华人人家。去接她们的是罗冷的舅舅，因为还要赶回去上班，把她们送回家就走了。
　　下车以后，满嘉有些好奇的跟在罗冷后面进了大门。院子不大，收拾的干干净净，种了一些花草，几种不知名的小花正开的旺盛。一辆自行车靠在墙边，也是一尘不染的样子。屋子门口有两级台阶，些些的洒了点水。
　　听见她们进门，迎出来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妇人，身材略瘦，穿着花色简单的布裙，脸上有温婉的笑容。满嘉因为失母，对于这个年龄的女性有着本能的亲厚，立刻就感觉到了春风拂面般的暖意。
　　“阿姨好。”
　　话出口，满嘉心里又在犹豫，是不是应该说欧哈哟？
　　“你好。”
　　好吧，想太多了。
　　进了屋门，房子里面的构造是典型的日式木质结构，客厅不大，甚至有些局促，两个白头发的老人一个在看电视，一个在折几件衣服，看见罗冷进门，都漾起了开心的笑。
　　罗冷放下行李，跑过去分别拥抱了他们，
　　“阿公~~阿婆~~”
　　并且搂着外婆不松手，把脸在老人的脸上磨蹭，
　　“我好想你们呢。”
　　满嘉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着，等她和家人亲昵完了来给自己作介绍。
　　旁边小小的厨房里飘出来食物的香味，罗冷的妈妈招呼满嘉坐了，自己进去忙活，很快就端上来一小桌的美味。满嘉也是实在，和罗冷的外公外婆聊了几句，看到有好吃的，立刻不客气的跟着入座。
　　饭食简单，却有着家常的适口味道。围坐的人脸上都带了温暖的笑，这是满嘉最喜欢的氛围，所以，她心情很好兴致也高，还跟着罗冷的外公喝了几盅清酒。
　　晚饭后，天黑了下来。满嘉冲了个澡，陪着老人看《康熙大帝》的电视剧。罗冷和妈妈进了房间不知聊些什么，过了很久才出来，
　　“我们去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
　　满嘉已经听外公谈论天下大事听的眼皮打架，听见这样说，赶紧和老人道了晚安，随着罗冷进房间。
　　卧室同样小，是榻榻米的房间。地上铺了两套被褥，满嘉席地一躺，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真舒服呀！”
　　手机有消息的提示音，拿起来看看，雒医生看样子是刚下班，对她之前的汇报给予了批示。
　　——晚饭吃了吗？住哪个酒店？
　　满嘉像是牙疼一般嘶嘶吸气，有些发愁，要怎么回答呢？说是住到罗冷家里了？显然，雒侑琳一定会追问原因，罗冷的身份就解释不清楚；撒谎说个酒店呢？万一露馅后果肯定是很严重的。想了又想，
　　——我们没有住酒店，住到了一所民宿。
　　——民宿？为什么住那里？
　　——不知道呀，罗冷安排的。
　　——你们住一个房间吗？
　　——是呢……节约经费，不然回去不好报销。
　　还是撒了个小谎，过了一会儿，雒医生给满嘉回了一个带血的匕首的表情，就再也没有下文了。满嘉哄人的话说了两车，才终于又换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回来。
　　“满嘉你热吗？”
　　罗冷一边说着，一边开了窗。
　　“嗯？哦，不热，不热。”
　　满嘉抱着手机，皱眉毛撅嘴巴，回答罗冷的问题也是心不在焉。
　　“干什么呢？这么纠结的表情。”
　　“哄人哦……”
　　“哄雒医生。”
　　罗冷的话说的不带任何语调，却是让满嘉一下停了动作。迟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
　　“对。”
　　“我猜也是。”罗冷仍然是不温不火的表情，这却让满嘉有些语顿，
　　“呃——”
　　“干嘛？”罗冷的眉毛一挑，“你觉得我会不会歧视你？”
　　“不不不，如果我那样觉得就不会跟你承认了呀，我相信你。”满嘉诚恳的笑。
　　“你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不知道了吗？”
　　“好吧，你赢了。”满嘉的样子特别温顺。
　　罗冷笑了起来，表情有些复杂，满嘉似懂非懂，但是却并不想探究。也许，这个女孩子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蒙上了一层让人迷惑的东西。
　　“满嘉，希望你能幸福。”
　　“我觉得很幸福呀！”
　　“是雒医生带给你的吗？”
　　“不全是，但是肯定她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的。”
　　罗冷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换成满嘉歪了头，
　　“你呢？你觉得幸福吗？”
　　“我的幸福就是不断追求的过程。”
　　“你指的是雅夫吗？”满嘉的表情很自然，罗冷却是一滞，却也只是很短的时间，就点了点头，
　　“是啊。”
　　“我本来还以为你想当雅夫的董事长，是因为受了一些磨难什么的。可是现在来看，你的生活环境，也蛮温暖啊。”
　　满嘉有些疑问，就直接说了出来。罗冷摇了摇头，
　　“很多感受，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我回中国去准备接受爸爸的意愿接盘雅夫，舅舅和妈妈都不同意。他们更希望我留在日本，维持我原有的人生轨迹。”
　　满嘉点头，示意有在认真地听。
　　“可是，我不喜欢这种被藏起来的感觉。可能中国人骨子里有一种以父系认同为价值的观念，在爸爸那边来看，我和妈妈就是被藏起来，永远见不得人的存在。这种感觉并不是陪伴、资助这些方式可以替代的。所以我的目标，就是昭示我的存在。”
　　“哦……”似乎有些明白，满嘉眨了眨眼。
　　“我们举家到日本来，是因为舅舅在这里读书，工作以后找了日本的妻子，就定居在了这里，然后把全家接了过来。妈妈觉得离开之前的环境，会减少对我的伤害，并且，她也没有阻挡爸爸和我的相处。但是在我看来，我们就好像被爸爸藏到了这里，我讨厌这种感觉。”
　　听起来似乎有道理，这是满嘉心里的感觉。当然，罗冷跟她说这些，只是一种朋友的信任，就像满嘉同样信任罗冷不会对她的性取向有所微词一样。而并没有什么实质的目的。这样的关系就轻松多了，不像面对高琇瑾，总是让满嘉压力山大。
　　“董事长选你做接班人，是想对你有所补偿么？”
　　满嘉问了个敏感的问题。
　　罗冷想了想，“我想不是的。”
　　“那肯定是因为你的能力！”满嘉意识到问得有点不妥，赶紧拍个马屁。她这点小心思怎么会瞒过罗冷，不过也只是笑了一下，就没有再多说了。
　　这一夜的谈话到此为止，显然，满嘉对于豪门恩怨没有太多的兴趣，她心里琢磨的，是该买什么礼物回去讨女朋友的开心。
　　要不，就干脆买个电饭锅？
　　而罗冷，也似乎放下了什么心事，比起平日里，睡得格外安心。

　　因为满嘉出差得了一点闲的雒侑琳，去了李荷风那里。她几乎可以猜到如果让满嘉把她们关系更进一步的事告诉老板娘，那股小人得志的嘚瑟样子。干脆由自己来说吧。
　　李荷风却是毫不意外的表情，也只是淡淡的笑，连打趣都没有半句。
　　“侑琳，在能拥有的时候，好好珍惜吧。”
　　这样一股看淡世事超脱凡尘的状态让雒医生有点无所适从。她也知道李荷风和仲文静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死胡同，看起来似乎云淡风轻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还能坐下来一起喝杯咖啡。但是实质上，却是成了隔膜深且厚的半个陌生人。
　　“荷风，这样不公平。”
　　“什么不公平？”老板娘并没有意识到她说的什么。
　　“你和文静现在，是你这么多年等待的结果吗？如果这真的是最后结局，不如就放开手，各奔前程。这样忍耐下去，何日是尽头？”
　　李荷风有些怔忪，话也说得游移不定，
　　“文静对于我，应该是放手得非常干脆了，只是我还不甘心罢了，与别人什么相干。”
　　“既然这样，该等的你也等了，结果已成定局，不如就另起一行重新开始吧。”
　　听到这里，老板娘看着雒医生，极轻的笑了，
　　“侑琳，大约，你还没有体味过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受，才会这样说。”
　　一下被李荷风说到自己，雒医生也觉出几分冒昧，不由得有些脸红。
　　“对不起，荷风。”
　　“有什么呢？只是，看得出你和满嘉，还只是刚刚开始，还有不短的路要走的。”
　　被这样明显的看出内心，雒医生也有些不习惯。也不得不承认，李荷风有双洞穿一切的眼睛。
　　“我喜欢她，愿意为她去尝试。但是说这样就刻骨铭心，”雒医生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老板娘看着她的目光有一种过来人的睿智和了然一切，
　　“你以为，我对静是一见钟情的吗？感情，一半是喜欢，一半是培养。真到了你觉得非她不可的程度，才是水到渠成的事。”
　　摇头变成了点头，素日高冷的雒医生，也成了努力学习的小朋友，乖得很。
　　“想有那么一天吗？”
　　笑有些不好意思，却又郑重，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