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了》木比白

8、小学尾声

　　到了五年级的时候，我们已经是高年级了，这意味着我们有很多特权，篮球场是我们的，乒乓球台也是我们的。五年级对我们几个来说，最重要的事是月溪来了。月溪是从别的地方转校过来的。她来的那天，是我们班男生小学生涯记忆最深刻的一天。在那个深秋里，她穿着紫色带白色雪球的连帽长衫，留着齐肩往上一点的‘樱桃小丸子’发型，我敢打赌小月是我见过留那种头发最好看的女生。身材欣长，那个年纪，女生都比男生发育得早，所以，那个时候她很高，这让坐在她后面的我很自卑。在讲台上班主任说，我们来了一位新同学，她叫石月溪。老师示意她坐到后面的空座位上去，并说，我们掌声欢迎新同学！她从讲台上走向空座的时候，全班同学都看着她，特别是男同学，老师又强调了一遍，掌声欢迎新同学！同学们这才有了反应。不过，我还是利用时间间隙看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余薇薇。后来我跟月溪讲她进教室这段儿的时候，她说，真的假的？有这么夸张么？我都不记得了，你居然还记得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说，那三个家伙经常跟我这样说，于是，这段我都会背了。我说，不过，那天你真的很…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仙女下凡，仙女下凡的感觉。…月溪笑着说，行了，不用这个词，我也很开心了。…
　　月溪坐在我前面，我感觉到的最明显的变化是，下课的时候坐前面的男生来后面的越来越多了，以前看不惯我的男生也来跟我套近乎了。那个年纪的男生喜欢一个女生的表达方式就是，引起她的注意，不主动装作不在乎，路上遇到也装作不认识，经常性出现在她面前而不理她。而我居然很快地和小月成了铁哥们儿。我经常对她恶作剧，她头发落在我课桌的时候，我用胶带粘住她的一根头发，上课她站起来的时候，那根头发一拉断了，她会很痛地叫出声，老师也会过来拿尺子打我手心，我也会很痛地叫出声。我会上课的时候钻到桌子地上，偷偷的解开她的鞋带儿，把她的鞋带儿绑在凳子腿儿上，不过，这个经常被她发现。她会经常笑着拿书打我。我会在冬天下完雪后，她走在路边树下，树上还有积雪，然后我迅速跑过去一脚踢在树上，雪会落在她身上，她就会拿雪球追着砸我。下雨的时候，打着伞走到她边儿上，我转着伞，伞沿儿的雨水就会飞到她身上去。她就也把雨水往我身上转。………后来，我告诉她，小月，我跟你说个事，我藏在心里很久了。小月说，什么？我说，我最喜欢……你……怎么开玩笑都不会生气。我说这个的时候，是我读高二那年的冬天。当时，小月说，我会生气啊，你现在开的这个玩笑我就生气。我说，不是吧！？这才什么级别啊，绝对没有十八限以上。我说，好了好了，请你吃雪人冰淇淋。那天虽然冷，但是有太阳，属于下雪不冷化雪冷的那种冷。我们找了好几家店没有冰淇淋卖。她只吃那种叫雪人冰淇淋的冰淇淋。最后，我说，你等着。然后我跑去迅速堆了个小雪人。我说，小月格格，雪人冰淇淋，请用膳。小月笑着捧着小雪人就往我身上扔。………
　　小学五年级，任贤奇统领了流行音乐。磊磊哥唱歌好听，这也是他让我崇拜的一点。他会拿着班里的扫把当作是吉他，唱着《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我不敢开口和他们一起唱，我五音不全。石头老跟着一块儿唱。他们唱《天涯》唱《伤心太平洋》唱《浪花一朵朵》唱《春天花会开》……那也是单放机的时代，我找妈妈要单放机，妈妈不买，说，买着就尽拿来听歌，不买。为此，正值青春叛逆期的我，每天早晨买早点的钱我都存着，之前每天早上六点多就会到隔壁家的拉面大哥的拉面馆里吃拉面，拉面大哥做的拉面非常好吃，我敢打赌比正宗兰州拉面都好吃。但我一个月没有吃早餐了，我存了28元钱，买了一个单放机。那让我高兴了好一阵子。他们有磁带可以借我，我也经常借单放机给他们听歌。磊磊哥有好多磁带，他有伍佰的，有刘德华的，而别人的都是任贤奇的，要么就是《情深深雨蒙蒙》《好想好想》这样的歌，这让我听着起鸡皮疙瘩，可女生都喜欢听。听了刘德华的《冰雨》的第一句“我是在等待一个女孩”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句是唱给我的，我们那个年级听歌是不会在意歌词是什么的，只要觉得好听就行，所以《好想好想》可以一直唱那句“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后来大一点的时候，我在想是有多想？…所以，那时，我只是特别的喜欢那句“我是在等待一个女孩”，我不懂后面的“你就像一个脍子手把我出卖，我的心仿佛被刺刀狠狠的宰”更不懂“悬崖上的爱，谁会敢去采”，但我知道我也喜欢那最后一句“最爱的女孩”，虽然我并不懂什么叫做爱。我记得我大一的时候，跟一个女孩表白过，她有双大大的眼睛很清澈的那种，我说，陈诺，我喜欢你。她说，那我们在一起吧。我说，喜欢就要在一起吗？她说，那你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吗？我说，喜欢是浅浅的爱，爱是深深的喜欢。她说，那你知道什么叫做爱呢？我说，一男一女脱了衣服在床上干那事叫做爱。我的回答把她吓倒了，她说我下流，说，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爱。我确实不懂爱，我只懂喜欢。……
　　我觉得我们小学的班主任特别好，虽然我经常性被她训被她骂，还经常罚站，还是办公室的常客。五年级的时候，我和石头两个早已是办公室骨灰级的VIP了，那时我们违反纪律，班主任把我们叫到办公室去的时候，我们俩一进办公室，就有别的老师说，哟，两位爷又来了啊。起初听到这个感觉挺爽的，因为有老师喊我爷。后来语文老师讲了反语讲了鲁迅先生的文章后，我懂了，这是侮辱讽刺我们，所以，后来我和石头都会回他一个白眼儿！我倒是经常开玩笑跟小月说，论辈分，你应该叫我爷。小月说，我们又不是一个姓的。我说，石头跟你一个姓，我妈跟石头一个姓，石头管我妈叫三婆婆，所以我比石头高一辈儿，他应该叫我叔叔，而你比石头低一辈儿，你应该叫石头叔叔，叔叔的叔叔就是爷了。小月笑着说，这你都能扯。…我们班主任会经常搞特别的活动，那时很流行新概念教学，老师与学生做朋友，五年级我们班主任搞的一次，把教室的桌子以讲台为界线对坐着，那是一次辩论赛，老师说，要像市里的学校那样上课，语文课本后面要求的素质拓展我们也选几个上一下。那次辩论赛的题目是“开卷有益还是开卷无益？”说实话，我那时都不知道那个词是什么意思。但我们不怕输，因为我们有学习成绩最好的杭程还有无所不能的磊磊哥。老师把男生分为一组女生分为一组。老师说，男生坐讲台的左手边，女生坐讲台的右手边。当别人在纠结如何辩论有益还是无益的时候，我在纠结讲台有左右手吗？辩论赛开始后，果然激烈，我敢打赌比他们在网吧打游戏攻城战役都要激烈。那时我弄不懂，老师为什么非要让男生女生对立呢？很多男生女生都不愿多讲一句话的，直接把对方列入了敌人的名单里。一场辩论战役下来，又多了好几对日后互相挤白眼儿的。但我确实喜欢老师这样特殊的上课方式。…
　　夏天来得快，五一开始，学校每个年级中午都要睡午觉了，一直要睡到七月一号放暑假。而高年级的特权是，校主任会到五年级六年级来选几个同学，到各个班去值日，我们也可以自愿举手报名值日。那时，我们几个经常被选去值日，每个年级都去过。我们的工作就是叫同学睡觉，不要睁着眼睛，要闭着眼睛。迟到的做纪录报告给老师。可以坐在讲台上管着班上的同学，可以学老师的模样在教室走来走去，看到哪个同学不睡觉或是讲话违反纪律的，过去管他，告诉他，再这样我们记你名字。这句话在小学一直都是最厉害的，记你名字交给老师说你违反纪律。我每次都希望分配到自己班值日，这样我就能坐在讲台上近距离地看着余薇薇了。一次，我如愿以偿了。后来又有一次，我又是自己班值日。那天，我失去了我的初吻。所有同学都睡着午觉，余薇薇脑袋压在右手上，左边儿脸向上，她的睫毛很长，脸蛋儿像婴儿一样，面颊微红，很可爱的样子。我坐在讲台上看着她，不知道我那样目不转钉的看了多久，竟不知为何地走了过去，在她脸蛋儿上亲了一下。我只知道那时我的心跳得厉害。我抬头赶紧看看有谁看到没有，果然有人看到了，月溪指着我，那那里捂着嘴狂笑……我走过去，又怕吵醒别的同学，说，小月，别告诉别人。小月说，哈哈，雪人冰淇淋哦。……
　　那之后，我再去余薇薇那里背书的时候，我都不敢看着她。心里为这事忐忑了很长一段时间。所幸那时来了《足球小子》，于是我们的热血又高涨起来，每天放学拿着足球到学校的篮球场上踢球，我们学校没有足球场，两边的篮球架子当球门。但后来我们显门太小了，于是我们又一边拿两个书包当门柱，但书包显然当不了门柱，因为书包只有那么高，所以，我们经常会为一个球从书包上飞过算不算进球而争执。每个角度看到的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们那时学的一首苏轼的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说的一样。这句诗是我小学里背过的诗句翻译中最好背的一句。我们因为一部日本动画片踢着球而带着中国足球的希望到了小学的毕业班。
　　毕业班是残酷的，我们没有了周末，因为小学毕业有一场全镇统一的大型考试，考场是我们镇上唯一的那所中学。考试成绩决定我们所分的班。当然，那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那有多么重要，我只是觉得少了周末，没有了玩的时间，后来连睡午觉的时间都没有了，那时我们没有复习资料，老师有好多本题目资料，老师就叫杭程把题目抄到教室后面的黑板上，那原本是鱼尾巴画黑板报的地方，上面的幽默的小笑话还有余薇薇画的好看的画都变成了面目狰狞的语文题目数学题目。一次才到五月份，我们几个特别想去游泳，就去了。杭程要抄题目没去，我们说好回学校后，我们再借他的抄。那天太阳很大，可五月份河水还是很凉的。回到学校后被老师抓个正着。我们几个站在教室外面，老师说，干什么去了？是不是跑去游泳了？我们说，不是。老师说，把手臂伸出来。我们以为老师要动手打我们了，闭着眼睛伸出了手臂。老师用她长长的指甲在我们手臂上划了一下，立马就有条白线。老师说，看，还说不是去游泳了。当时我就在惊叹，老师也太聪明了吧，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我想弄明白，于是，我每天回家看他们都不看的《蓝猫淘气三千问》，我想三千问这么多，肯定有我疑惑的答案。可那部动画片放了四千集都没有讲到我的疑惑。
　　六年级最重大的事儿除了小考外，还有我们的毕业乐队游行。是在元旦的时候。我们学校的大乐队，有旗手，有领队指挥，有一个大锣手，两个小锣手，四个小葜子手，六个鼓手，六个三角架手，八个小号手。那旋律我至今都清晰的记得，已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们有乐队服装，男生白色的女生红色的，很酷的那种像英国礼兵穿的军礼服，还有很帅气的帽子。我们会用每个星期天来排练，在学校操场绕场一周。我们就那样奏着激昂的旋律，在小镇的三条街道上游行演奏，在街坊邻居的众人围观随行下，完美的结束了我们无比美好的小学时代。小考完了后，我妈告诉我，看到在后面吹着小号的我，她哭了，说儿子长大了。那是我第一次那么的动容，我感动着，却学着大人的腔调说，切，儿子我早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