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了》木比白

16、理发休闲

　　我回短信说，收到。老大娘在掰着蒜坨。听到我的脚步声，大娘说，谁呀？我说，李大娘，我是代赵哥来的。赵哥病了在医院打针，来不了，所以托我来了。大娘说，小赵没事吧？我说，没事，就是感冒发烧，打两针就好了。大娘说，哎，多亏了小赵啊，非亲非故的养着我这个半截入土的人。我说，赵哥是个好人。大娘说，是啊。我说，大娘，我给你念你儿子的信吧。大娘说，不用了，大娘早就都知道了，小赵的那份心我也明白，我自己的儿子我听着电话听他说两句，就知道李子犯什么事了，小赵这么热情，一片好心，大娘想帮他圆这个谎。我心里惊了一下。赵哥早年就失去了父母，他心善，或许他已经把大娘当作了自己的母亲，让大娘安享晚年，尽点孝心或许就是赵哥的梦想。我说，大娘，那.....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大娘说，等等，信留下吧，那些信我都留着，等着我儿子回家，一起去感谢小赵，让李子给小赵磕俩头。我说，嗯。大娘拿着信，抚摸着信件，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纸张，每天晚上摸摸这些信，才睡得着。我说，大娘，那我走了，再见大娘。大娘点了点头。

　　我骑着摩托车回到医院后。小月在医院门口站着。我说，小月，收到我的心电感应了？小月瞪着眼睛疑惑地嗯？了一声，说，什么？我说，那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到啊。小月说，你傻啊，那摩托车比你的“知了”车噪音大多了，听到摩托车信号我就出来了啊。许颖笑着走出来了，还是那一身熟悉的装扮，许颖说，帅哥，看镜头。我说，要摆pose吗？用这个上头版头条行不？许颖说，去。我说，咳咳，来采访一下，我们的许颖同学，说一下你对这群....额...这群那什么的青年有什么看法？许颖笑着说，可以骂人吗？我配合地摇摇头。许颖扑哧地笑了，说，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也笑了，说，我去。我说，说真的，有件事需要你出面帮忙。许颖说，什么事啊？我说，我一同志被这儿的派出所拘留了。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因为给邮递员出钱做手术钱用光了，我们就商量着街头卖艺唱歌去，挣点路费。一挺横的年轻警察同志跟我那同志起了口角，结果那小警察同志就把我们这同志给拿派出所了。许颖说，那...我要怎么帮你们呢？我说，你记者证带来了没有？许颖说，当然带来了。我说，那就好办了，你看啊，你是省报的记者，你懂的。许颖笑着说，噢，我懂。

　　我们把杭程留下照看邮递员。然后我们几个带着背着包框着单反的许颖同学一起去了派出所。

　　许颖进去就说，请问所长是哪位？一个警察回答说，所长打牌去了，你有什么事啊？许颖说，我是省报的记者，来采访的。那警察一听，说，哟，省报的记者，要采访什么内容呢？我打电话让所长回所里。许颖说，不用叫所长了。是这样的，我们是接到邮递员的电话，听说一起几个年轻大学生救人的事，觉得正好可以作为当代大学生风范的榜样，符合党的树立文明新风的要求，这是好人好事，值得报道，给人正面向上的力量。也给人们之前遇到老人摔倒怕讹诈的不良社会风气，传言社么的以正气。那警察不断地点头。许颖说，那....你看那小伙子是不是能给放出来啊，他也是好心，也没犯什么事，就是脾气躁了点。许颖指着我们，接着说，他们都保证了，以后不这样了，也帮着改改那小伙子的脾气。那警察说，这....公事得公办啊。许颖说，回头您要是破了什么大一点的案子，我们也可以给你们做报道，到时候，上面的奖金自然不会少，你说是吧？那警察笑着说，那....看在他们做好事，树立社会良好新风气上，只要他愿意改正，不再这样了。我们教育那小伙子一下就行了。许颖说，那谢谢您啦。

　　小草从派出所那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看着许颖看了半天。我咳了一声，说，小草，还不快感谢救命恩人。小草楞了，说，这位女同志？石头说，怎么同志一词从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别扭呢？小草说，那是你内心别扭。我说，嗯，我来介绍一下，许颖同学，杰颉同学。小草笑着，说，谢谢女英雄救命之恩，小的只有....只有......小月笑了，说，只有以身相许了。小草说，切，就知道你们几个靠不住，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在面壁室里思过一宿的准备的。嘿嘿，这位女侠，怎么有这大本事呢？我说，人家是省报的记者，来采访你的救人事迹的。小草说，噢，原来是这样啊。石头说，怎么样，在里面待着爽吗？小草说，你还别说，管饭。我说，真的，我们还都没吃饭呢，就你一个人吃了。小月说，怎么办呀，都没钱了啊。石头说，我......我赶紧撞一把石头，在他耳边说，你的钱不能动。许颖笑着说，我请大家吃大餐吧。小草说，谢谢女侠，女侠不能救人还济贫。我给杭程打了个电话，杭程，邮递员醒了没有？杭程说，醒了，但头迷迷糊糊的，又着了。我说，你出来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杭程说，你们吃吧，我在这儿看着，待会儿把所有好吃的凑一份带过来就成。我说，那行，哈哈，要不要喝点酒呢？杭程说，医院有，纯的。我说，我去。

　　我们找了个餐馆。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大伙儿都饿坏了。上一盘菜就被干掉了。我说，许颖，别见怪啊，我带的这帮家伙都是土匪出身的。许颖笑着说，还真没见过你们这么吃法的。石头说，当年上梁山的时候，我们瞬间吃了一头小乳猪。小月说，我去，还梁山呢。石头笑了，说，噢....是娘娘山。我说，那是我们那儿最有名的山，传说是女窝娘娘待过的地儿。小草咽了口菜，说，来，来，光吃菜了。举杯，举杯。首先，感谢女侠的救命就胃之恩，我们以饮料代酒，干了。我说，小草，你连经过都不问，就感谢人家三回了。小草笑了，说，噢，对了，经过是怎样的呀？许颖说，他们呀，本来就不应该抓你，没有理由这么做的。我倒是想知道你们救人的经过。小草说，是这样。我们啊，在；路边看到花生地里倒着辆摩托车，还躺着个人，头上还有血迹。我们就把他送到医院来了。许颖说，没了？小草说，没了。不是，还得有什么？许颖说，整个事情的经过啊，邮递员被什么车撞的，怎么撞的。小草说，这.....我们就不知道了。石头说，这只有等邮递员醒了，问他就知道了。许颖想了一下，说，对了，我还可以加上你们凑钱给邮递员做手术，街头卖艺等这些事。我说，写医院的黑幕好，这个太黑了，我手机还押在医生那儿呢。许颖说，嗯？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说，医院太黑了，病都没看，直接开药，价格贵得吓人，手术缝针得知我们钱不够的时候，竟又生生拆下缝好的线。许颖说，竟然还有这样的医生？我点点头，说，没办法，我只能拿出自己的手机当做抵押，你打电话我关机的，估计就是那会儿。许颖说，这事必须得报道。我说，嗯。许颖说，还有邮递员赡养盲人大娘的事也要报道，这是好事。

　　我们给杭程带了一大盘他最喜欢吃的，爆炒猪肝还有两大碗饭，然后回医院了。杭程在吃饭的时候，邮递员醒了。我说，赵哥，你醒了，李大娘那儿我去过了，信她留下了。赵哥说，真谢谢你们啊。我说，不用谢，你感觉好点没有？赵哥说，嗯，就是头有点痛。我说，赵哥，是车祸吧？怎么回事呢？赵哥说，不提了，心凉得很。小月说，怎么了？赵哥说，哎，你们不知道啊。撞到我的那个人是我哥。石头惊讶地说，不是吧。杭程也是惊讶地一口猪肝原地踏步在嘴里。邮递员说，我中午骑着摩托车去送信的时候，在路上，尿急，就把摩托车停在路边，但路边没停住，我就停住靠路中间一点，我想着也没什么车，也就没往心里去。没想到，我还没尿完，就飞驰过来一辆小轿车。我怕撞到我的摩托车，就一把把摩托车推到了花生地里，我自己被车撞了，我认得那辆小轿车，记得那车牌号。我被撞飞了，头磕到了我摩托车油箱上。可能那摩托车是红色的，上面有血你们也没看到吧。我说，不是，那你为什么要救摩托车呢？赵哥说，那是邮局的摩托车，摔坏了我赔不起的，我们领导经常告诉我，看在你哥的面子上，好心给你配辆摩托车，记住，人可以有事车不能有事，不然就陪辆新的。我们几个听着，只有叹息，或者说，只能叹气了。小草骂了句法克，人渣。赵哥说，对了，医药费你们出的吧，多少钱啊？我拿给你们，看你们的样子，还是大学生吧。我们点点头，我说，额....八百块钱。赵哥说，不止吧？我说是的，这还有发票。我赶紧撞了下小月。小月懂我意思，出去了。我说，你要不信的话，问问医生啊。赵哥说，你们真是好人。我邮包里有钱包，里面有一千块钱，你们把邮包拿过来。小草把邮包递给了赵哥。赵哥拿出钱，说，这一千块钱拿着。我说，八百。赵哥说，别骗我了，你说我在这儿长大的，天天在这里还不熟悉这儿的医院？我说，那我们拿九百，剩下的就当我买的水果看你的。赵哥说，你们真是好人啊。我说，对了，赵哥，我们晚上不能上路前行了，只能在小镇上住一宿了。你知道有熟悉的宾馆可以住一宿的吗？赵哥说，我一小学同学在镇上开了家宾馆，我打电话给说说。

　　小月进来了，在我耳边说，搞定了。我点点头。赵哥打了电话说，在小镇南边，叫南边宾馆，你们去吧，我那小学同学说，不用钱，还要招待你们吃顿晚饭。我笑着说，这多不好意思啊。我说，赵哥，你先好好休息，我们明天来看你。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们明天来接你出院。赵哥说，你们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去吧，我那小学同学家里做着菜等着你们呢。我们齐声说，好叻。哈哈。

　　在去南边宾馆的路上，许颖路上没说话。我说，许颖，怎么了？刚才到现在一句话没说呀。许颖说，我在思考呢。真的，之前我老觉得没有事情可以报道值得报道的，现在新闻报纸越来越少人看，人们喜欢看的不再是这些真善美的东西了，人们更喜欢看到，特别是暴利，一夜暴富啊这样的东西。哎。小月说，不想这世界的黑暗面的时候，它就是美好的啊。我们都点点头。

　　赵哥的小学同学很热情，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我们吃饱喝足后，就在宾馆睡着了。

　　在我还在梦乡的时候，石头用枕头砸我起床。我说，干嘛啊？石头，这么早。石头说，我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嘛就想起来早点，去这个小镇上剪个头发，我头发太长了，要是回家去我爸看到了，他肯定会自己亲自动手给我剪头发的。我说，那不挺好么。石头说，好个屁，他那家里面剪电线的剪刀给我剪头发，初中的时候都留三七开的分头，我爸叫我去理发店剪，我没去，结果回家后，他就拿剪刀把我头发剪了。剪出来那效果，你们也都知道啊。我笑了，说，那效果都轰动整个学校了，哈哈。哎呀，你说你要是顶着当时你爸给剪的头发登上月球，没准外星人以为你是他们亲戚呢。石头说，靠，为了不让外星人拿我当亲戚，你陪我去剪头发吧。我又躺下了，说，不去。石头说，那为了你不能有个外星人的兄弟，陪我去吧。我说，好吧。可是，这么早理发店也没开门啊？石头说，你看窗户外面，看对面，看到没有？那家理发店开着。

　　我陪着石头来了这家理发店。我打着哈欠。出来一位打扮时髦性感的顶着黄色头发的姑娘。我一下醒了，赶紧撞了下石头，说，这是小姐啊。石头说，管她呢，会理发就行。我说，我去。姑娘说，两位帅哥洗头啊？洗大头还是小头呢？我想着，头还有大头和小头之分，我一下明白了。我说，这块石头要剪头发。姑娘眼睛都湿润了，说，你还是第一个让我剪头发的。石头说，不是吧？那你会不会剪头发啊？姑娘连忙点了点头，说，当然会啊，当过学徒的。我说，石头剪得不好怎么办？石头说，那也比我爸剪得强。姑娘说，放心吧，包你们满意。我在沙发上坐着，有本《读者》，我拿着看。姑娘说，先到里面洗一下。姑娘带着石头去布帘隔着的里面去了。我看着《读者》。听到里面石头说，我就是来剪个头发的，不用其他服务。姑娘说，对不起，对不起，职业病。洗完头出来后，姑娘给石头围上了理发用的围布，我说，这不像是没有人来剪头发的啊。姑娘说，这你就外行了吧，有人来刮脸的啊。我恍然大悟，说，噢。我说，你这儿有这么多本《读者》呢。姑娘说，是啊，在地摊上上买了好多本，买得旧书，一块钱一本，可便宜了。我说，那你买回来看吗？姑娘说，看啊，没有电视，做我们这行的，也不是每天都有生意，一个月还有那么几天生理期，不能工作，没事的时候就看看这个。我说，嗯，看这个比看电视强些。姑娘开始给石头剪着头发，姑娘说，告诉你啊，我还给《读者》投过稿呢。我说，这么厉害？发表没？姑娘说，没有，我写了几首诗，我喜欢写诗。散文什么的，太长了，我写不来。我就把诗写到信纸上，托小赵寄给《读者》。可能是邮递员小赵没给我寄过去。我说，怎么会呢，寄信是邮递员的工作。姑娘说，小赵是个好人，我只是心里安慰自己，说是小赵没帮我寄的。人啊，得会心里安慰，不然活得多痛苦啊。像干我们这行的，自己不会心里安慰，别人又都瞧不起的。我说，你没想着，找个别的工作做？姑娘说，找过啊，我外省农村来的，我爸赌钱输了很多钱，还摊上地痞，得还钱，我爸就把我卖给了人贩子，我逃了，逃到外地，地痞逼着我家里还钱，打了我爸，打了我弟，我弟还在上初中呢。没办法，我说，我还。于是，我就开始做这个了。我说，那你还清了没呢？姑娘笑了，说，还清了，还了快十年了。我现在在攒钱呢，等我攒够了五万块钱，我就不做这个了，去别的地方，找个老实人嫁了，然后拿这些钱卖水果，做点小生意。这是我的梦想。我说，那你还回不回家呢？姑娘说，不回了，老家的人都知道我在外面是做这个的，回去家里的亲戚都觉得我给他们丢脸了。只有我弟还会关心下我，我还准备攒钱供我弟念大学，不读书不行的。我说，现在大学毕业工资也很低的。姑娘说，那读了大学的人，就是不一样的。我说，嗯。姑娘剪着头发。看着她剪头发的背影，我想起了我镇上的那个女的，我应该可以叫她姨了，那时，我读高一，她应该有三十二三岁了吧。在镇上开了家理发店。镇上的人叫她红姐。大人们从来都不准我去那里剪头发，小时候，别人说她是妖怪，谁要是去她那里剪头发，就会被吃掉。小时候我们都害怕她。上了初中后，就开始好奇为什么不让我们去那儿剪头发，后来知道了，红姐是做那个的。高一的时候，县里的高中放假，我回家。我每次回家，到了小镇上就会先去老师傅那儿剪个头发。那次，老师傅有事店锁门了，我问了他家的邻居，说是有事出去了得一两个月才会回来。我就想着随便找家店剪了算了。正好红姐的店不远。当时没多想，就去了。给我理发的时候，红姐说，我儿子那时要是没打掉，现在也有你这么大了。我说，不是吧。红姐说，你现在多大？我说，15岁啊。红姐说，那比你还要大一岁。那时，我还没想到要那孩子呢。头一个月，我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扫黄把我抓派出所了，那天，我在所里讲了好几个黄色笑话，他们都乐得呀，听说，一小警察一乐把一孩子登户口本的名字给打错了。本来是叫什么....张....北大的，结果敲成了...张北了...了。哎呀，哈哈，你说好笑不？我说，不好笑，我就是张北了。红姐说，哎呀，你就是张北了了啊，都长这么大了啊。其实，北了挺好听的，了和鸟同音吧？我说，差不多同音。红姐说，你看，向北方飞翔的鸟儿，多好啊。那是我听到的对我名字最好的注解。........

作者有话说

　　也许，这就是生活。每个人都在过着自己的生活，而生活不管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