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野牛草

2、

　　从公司交完稿出来，顾朝哈欠连天的走进了楼下的奶茶店叫了一杯奶昔,敲着柜台等待的时候顾朝第N+1次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拖文了,尼玛睡眠不足比欲(/)求不满一样蛋疼啊有木有!!
　　顾夕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顾朝的,那时他正陪着薛礼去找她姐,和顾朝隔了一个橱窗一条马路,一个连轮廓都很模糊的距离,但是他就是知道,那个人是顾朝,他一卵双生的哥哥,这世界上另一个他自己。
　　他站在奶茶店的外面安静的等着,柔柔的阳光洒下来,穿过树枝带着斑驳的光影,他想起那一对永远黏在一起的小孩,他记得哥哥的手总是很暖,不像母亲,偶尔施舍般的触碰也是比冰更寒的冷。顾朝咬着吸管走了出来，伸手揉了揉顾夕的头发“好久不见了，阿夕。”
　　“恩，很久不见了。”顾夕伸手碰了碰顾朝眼下的淡青，皱了皱眉“黑眼圈怎么那么重？”
　　顾朝耸了耸肩，一脸哀怨“没办法，截稿日到了，只好熬夜赶稿了。万恶的压迫的人的资产阶级！”
　　顾夕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下巴在顾朝脸上蹭了蹭，“怎么办呢~我也算半个资产阶级了啊~”
　　“所以你也是万恶的。”
　　“呵呵…”
　　二十年的光阴咻呼而过，顾夕抱着顾朝，心里有些感叹，带着酸涩的满足在胸腔充盈，有些幸福的疼痛。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间隔杳无音讯的生疏与尴尬还来不及生出就在温暖的日光下烟消云散，两个人自然的如同仅是分开数月般闲话着家常，没有半点疏离。
　　“咳咳，大庭广众的，注意影响。”薛礼不自在的掩唇咳了咳，示意两人看一下周围那些围观的偷拍的议论的……该死！这两个人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顾朝一脸无所谓，顾夕恋恋不舍的又在顾朝肩窝里蹭了蹭才松了手，耸了耸肩看了周围一眼，脸上的表情和顾朝如出一辙。薛礼一时无语，他转头去问顾朝“顾朝，我们要去找我姐，你要一起么？”
　　顾朝摆摆手“不了，我刚才她那出来。那女人是越来越啰嗦了。薛礼你赶紧给她找个男人吧。”
　　“……”
　　把奶昔递到顾夕手里，额头轻轻碰了碰顾夕的额头，顾朝弯了弯眼睛，“回见。”“恩，回见。”
　　顾夕咬着顾朝刚刚咬过的吸管，喝了口冰凉的奶昔，看着顾朝打着哈欠的身影消失在街上，连一个黑点都再看不到。
　　他咬着吸管，声音很轻。
　　他说，“薛礼，我终于找到他了。”
　　“我不会让我们再分开了。”

　　薛素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那个和顾无耻长的九分相像的人——白衬衣，西装裤，略长的黑发中和了些他身上冷漠凌厉的气势，他站在那里，漫不经心的靠着墙，却生生带出了写睥睨天下的感觉，黑沉的眼睛里仿佛什么与无法印入。薛素挑了挑眉，感觉越发的有趣。“你是……顾朝那个家伙的弟弟？啧啧，长的果然很像，可以以假乱真了都……啊！这是个好主意！”薛素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顾夕是吧？我说小夕你有没有兴趣顶替一下你那个该死的混蛋懒人哥哥跟我去应付几个宴会啊应酬啊串串门联络联络感情拉一下关系什么的？你知道的审核要人脉要关系的，你哥那个混蛋啊什么都不管还总写一些擦边球的东西老子自从当了他编辑就老了十岁啊十岁啊有木有！！！来吧来吧反正小夕你和他长的真的是很像啊很像，来帮帮忙吧~~~~~报酬你可以随意,我和你哥认识了要十年了他什么糗事我都知道哦~你来帮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薛礼呻吟一声不忍再看那个把他的脸都丢尽的女人,顾夕确实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成交。”
　　为什么不呢？反正那些场合他已经闭着眼睛都可以应付了，既然如此，可以多知道写顾朝的事又有什么不好呢？

　　电视里的搞笑艺人不停做出奇怪的动作,综艺节目特有的喧嚣隔着屏幕传出,顾朝嘴里叼着烟，双手大张的瘫在沙发里，客厅没有开灯，电视屏幕了变幻的光影投映在他的脸上，眼睛因为光线的缘故显得格外的明亮。
　　顾朝有一双看上去很多情的眼睛，可在多情也只是看上去而已，在这一点上他和顾夕有着不愧为双生子的一致。薛素曾经告诫过一个暗恋着顾朝的小女生“哈？你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温柔多情？拜托，小妹妹，那只是你的错觉而已。他看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你没发现吗？那些都是假的，小妹妹。顾朝那个混蛋天生就是一双含情带笑的桃花眼。”虽然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戏谑，但不可否认，薛素说的话一个字都没错。可是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中陷入了单方面的恋情之中的女孩是无法理解这些话的，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又一个顾朝的爱慕者因为嫉妒而吐露的话语。
　　他明明总是看着我笑，很温柔，他是喜欢我的。
　　女孩在心里固执而骄傲的想着。绯红了双颊羞答答的跑去告白了。
　　顾朝的眼睛还是那么温柔，他的手里甚至还执着一只艳丽的红玫瑰。女孩的心因紧张和喜悦而急速的跳动着，他果然是喜欢我的吧。
　　“你是/处么？”
　　“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不可自拔的女孩惊讶的抬起头，脸更红了，她嗫啜着，“……是……”
　　“这样啊，那就太可惜了呢。”顾朝叹了口气，看了看手里的玫瑰，将它递到女孩面前，“chu女可是比chu男还要麻烦的生物呐。”
　　女孩恍惚的接过玫瑰，却被花枝上尖锐的刺扎痛了手，她反射性的将花扔到了地上，嫣红如血的碎片在地上散开。
　　“看来我没有办法完成你的心愿了。那么，再见。”
　　即使是这个时候顾朝的眼睛依然是带着情意的，那个女孩愣愣的看着被扔在地上折断了的玫瑰，觉得地上那些刺目的红色就像自己现在的心一般，碎裂成了一片一片。她想起薛素带着嘲讽与怜悯甚至不屑的“错觉”，忽然明白自己是真的错了。那个男人，果然是像薛素说的那样，满眼的温和都只是覆盖在冰穹之上掩人耳目的繁花，那些冰穹的下面，是什么也没有的。
　　不过现在，顾朝看着门外，眼里的温柔却是真真切切的。
　　顾夕一手插/在裤袋里，倚在门框上，脚边是一个行李箱。他看着自己的哥哥，歪了歪头，笑眯眯的说“哥，收留我吧。”

　　门铃响的时候顾朝是有些吃惊的，他想不出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按响他的门铃。打开门看见那张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顾朝颇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他侧过身把人让进屋，下巴往里一点，含糊的说道“那边是客房。”
　　顾夕换好拖鞋，拎着东西往里走。
　　“地址是薛素告诉你的？”
　　“恩。我们做了个交易。”
　　“恩？什么交易？”
　　“你猜？”
　　“嘁。无聊。不猜。”
　　“啊，对了。客房的床单你最好换一下，柜子里有。虽然经常有人用，不过……”
　　“……”顾夕的身形一顿，收回已经放在房门门柄上的手，转身看着顾朝似笑非笑“和情人云雨巫山的专用场地？”
　　“啊，算是吧。”顾朝看着顾夕黑了一半的脸，内心无比愉悦。
　　“那你房间呢？”
　　“我房间还没有除了我以外的活人进去过。”
　　“那就好。”顾夕抿了抿唇，利落的转身朝顾朝的房间走去。
　　“喂……我床很小的。”
　　“亲爱的哥哥，我有洁癖。”顾夕的声音有些模糊，显然他已经进去了他哥哥的卧室。
　　顾朝挑眉站在一旁看他自顾自的将东西放到自己房里，也不阻止。想到他刚才那副纠结厌恶的表情不由心下好笑，想说那我上了那么多人私生活其实不怎么样岂不是也很不干净怎么你不嫌弃我呢？
　　想死有所感应一样，顾夕的声音从房间里荡了出来。
　　“你不一样。”
　　顾朝愣了愣，笑着摇了摇头，顺手吧烟按熄在烟灰缸里，趿着一双拖鞋，慢腾腾的晃进了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