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倒一座城》苏心绘

2、破损的纱裙

　　真正在夏冉手下做事后，才了解到夏冉的脾气是多么的暴躁刁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尤其对她们两人很没有耐心。对蓝甜是彻底的冷漠，而陆榕，则是给她无休无止的琐事。
　　今天夏冉要为一个度假区拍摄一个广告，从早上八点开始两人就到了贺氏。
　　陆榕从摄影棚过来，脸上满是火气。
　　“Shit！”她低咒一声，“她这也太挑剔了吧！一会儿要撑伞，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吃南家的饭菜，这会儿还要让我去北城区买什么绿豆沙冰，整整两个小时的车程，等我买回来冰都蒸发成空气了！”
　　一件银边的白色蓬纱裙被陆榕狠狠扔到了休息的椅子上。
　　“早知道夏冉是这么个脾气我就不干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想让她的粉丝们都看看她的德行！”
　　蓝甜抱歉的给她端了杯开水来。
　　最开始的时候蓝甜也帮着陆榕处理夏冉的琐事，然后事情明显的增多了。结果一天下来她累得不行，晚上护送夏冉回家时遭到粉丝的骚扰，竟没有力气再去制住那些疯狂的人群。夏冉那次手臂划伤了好长一条口子，方怀大怒，说要是再出了这种事便解雇两人。这分明是夏冉有意为难她们俩，明着时，她也不敢怎么帮陆榕了。
　　“要不，就我去吧，现在离夏冉下班还早，她在公司里也出不了什么事。倒是你，累了半天也该休息一下了。”
　　陆榕有些犹疑：“你去能行么？万一晚上又遇上上次那样的事情……”
　　“放心，也不是每次都能遇上那么疯狂的人是不？况且我就一直坐车，也不需要走多远，不累的。”
　　“那好吧，那你小心点。”
　　当蓝甜提着来回坐了四个小时车程的绿豆沙冰回公司后，看到的是夏冉不耐烦的眼神和陆榕沮丧的脸色。
　　方怀手中拿着陆榕当初签的那份合约书，眉目中都是没有掩藏的怒气。那份合约书“啪”的一声被他扔到了茶桌上。
　　“作为夏冉的助理，一切都要以夏冉为中心，你以为高工资是轻松拿的？干不了就走吧，贺氏不是培训基地。”
　　方怀平时虽然严厉了点，可是对新人还是挺关照的。上次的事虽然是夏冉说不用追究，但归根结底也是他在一旁做和事老，虽然也有洛烬炎人情的原因。
　　陆榕垂着头，见蓝甜进来了，才咬了咬嘴唇，委屈道：“不是我……”
　　“不是你，难道还是我故意弄坏的？”夏冉冷哼一声。
　　“我通告多、日程满你也是知道的，偶尔会有点小脾气你们也应该理解。你们的工作量难免会大，可是方怀是给足了你们工资的吧，加上贺氏的奖金，你们也该知足了，却不想还会发生这种事！”
　　“我将那条蓬纱裙拿过来后就一直放在椅子上，根本都没有碰过，怎么会将它弄坏……”
　　蓝甜拉过了陆榕的手，她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件事很明显是谁干的，她的目的又这么昭然。只是不知道她们两个什么地方得罪了她，百般找事。
　　蓝甜走到那条蓬纱裙前，眉头微微皱起。她知道今天夏冉要拍一个很重要的度假区广告，这条蓬纱裙便是其中的一个道具。她记得她走之前这条蓬纱裙还好好的，此时下面却破了一条大口子。她白皙的手指轻轻划过那条裂口，这么整齐的口子，分明是有人用剪刀剪开的。
　　“榕榕，你中途有离开过这条蓬纱裙么？”
　　陆榕红着眼点了点头：“夏冉说你一直没有回来，让我先去楼下带一杯冰水上来。回来时就已经这样了。”
　　“方经纪人，我想，也有可能是有人趁榕榕不在‘不小心’弄坏了这条裙子。”
　　“哧！怎么，还要学名侦探侦破真凶是谁了？拜托两位小姐，我的时间可不比你们这么闲。”
　　蓝甜默了默，看向方怀。
　　她眼神干净，手指却摩挲着那道整齐的剪口，方怀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只得咳嗽了一声。
　　良久，蓝甜才低低问道：“今天的广告必须用这条裙子么？”
　　明明是一个长得很幼稚的女生，偏偏就是有那种能让人静下来的气质。
　　方怀有些尴尬，又咳嗽了一声：“这是度假区那边送来的裙子，临时要找一条相似的估计是来不及了。况且前几天公司为了今天的档期已经耗费了太多的资金，如果再拖到明天拍摄，公司不同意不说，度假区那边也不会满意进度的。”
　　陆榕搓了搓衣角，眼泪终于滑了出来。
　　蓝甜抿了抿唇，她看了眼纱裙的长度，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方经纪人，如果这条裙子变得比以前更好看了，那陆榕是不是可以不被开除了？”
　　方怀眯了眼：“你是说你想将这条裙子修改了？”
　　蓝甜握紧了手：“反正这条裙子已经坏了，如果度假区怪罪下来，横竖也是这样了。但如果说是为了达到更满意的效果而修改的，说不定还可以扳回一局。”
　　方怀思索了良久，没去看夏冉沉下来的眉眼。他本来就不赞同夏冉这样不计后果的做事方法，就算不喜欢这两个女孩，也可以找其它理由辞了她们，不应该用公司的利益做赌注的。
　　“那好，我只答应你，如果改好了便让陆榕留下来。如果让客户不满意，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蓝甜低低回道：“如果弄砸了，我和榕榕会主动辞职的。”
　　“哼，说的倒轻巧，这个广告砸了，你们知道会损失公司多少钱吗？”夏冉嘲讽一笑。
　　陆榕本就压抑着怒火，偏生还要被人如此嘲讽陷害，早就不能容忍了，这时哭着大喊道：“损失多少我们赔就是了！”
　　“哈，你们赔？你们赔得起吗？！这一支广告到目前为止至少花费了两百多万，更别说违期还要付的违期金了……”夏冉以为这两个女孩就是平常人家的女孩，不然哪里还需要出来赚生活费。
　　“都给我住嘴！”方怀揉了揉太阳穴。
　　“夏冉，你先去拍其它的部分！陆榕还有你！”他指着蓝甜，“立马就去给我改裙子，务必给我弄好，如果不会，就去25楼找设计师！”
　　“方怀你！”夏冉满脸怒气，方怀最后一句明显是在帮那两个女孩。让设计师来帮忙，当然没事了。
　　“方经纪人，不用了，这点事情我们还是能处理好的。”蓝甜冷静的道，人有的时候在有些事上必须要保持自己的尊严，蓝甜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当时她没有将那一句有可能改变她一生的话说完。
　　夏冉轻讽一笑，风情的走出了休息区。
　　方怀似是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

　　25楼一间狭窄的设计室。
　　说是设计室，不如说是一间小小的储物室。昏暗的灯光，周围都是已经废弃了的衣裙，一台已经老旧了的缝纫机就是这间储物室的全部。
　　陆榕呆呆的站在蓝甜身旁，看着她用尺子量着裙长，心中有些忐忑：“甜甜，你真的会设计服装么？”
　　“会一些，不过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蓝甜的母亲曾经是盛名一时的服装设计师，她耳濡目染学了一些。后来……便再也没有碰过了。
　　这件蓬纱裙改造其实并不难，甚至她从前也改造过类似的。
　　陆榕见她皱眉，以为很棘手。但她性子跟蓝甜一样倔强、好强，就算赔偿一笔钱，也不想拉下脸请了设计师来让夏冉看笑话。况且两百万对于她爸爸来说，还不算什么。
　　“甜甜，要不咱们不干了，我让我爸爸送钱过来。在夏冉手中做事，挺受气的！”
　　蓝甜闻言却摇了摇头：“榕榕，我知道做一名经纪人是你的梦想。梦想并不都是顺心顺意就能达到的。明星的脾气千奇百怪，但你得知道他们所有的招数，你才能有胜利的一天。”
　　陆榕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后眨了眨眼：“但是你的梦想并不是做一个经纪人。我知道你的武术很好，难道你以后想开家武术馆？”
　　蓝甜一愣，她的梦想么……垂下头，蓝甜开始用剪刀将裙子下面的纱布剪开。
　　“榕榕，其实我并没有把握能修改好这条裙子。”
　　“啊……那怎么办？”
　　蓝甜盯着明晃晃的剪刀：“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吧。”
　　确实没有办法了，大不了就像陆榕说的那样，不干了。
　　陆榕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就出去了。
　　陆榕出去了后，蓝甜便静下了心。
　　这几年她从没有对人说过她当年参加国际青少年钢琴大赛的事，毕竟她好久都没有碰过钢琴了。而当年站在舞台上骄傲的握着国旗和奖杯的那个蓬蓬裙小女孩，此时已经没了当年的天真烂漫。
　　那条白色蓬蓬裙，是她妈妈亲自给她做的，那是她妈妈做的最后一件衣服……
　　现在……
　　蓝甜屏气开始细心的裁剪。
　　蓬纱裙长到脚踝，而且出乎她意料的有很多层，方便了她的构想。
　　她将纱裙剪出层次感，在每一层留下一条纱带，一直斜到脚踝那层。刚好将有裂口的那处剪了。
　　然后用临着的两层系半个蝴蝶结，剩下的那条长带又跟下一层的纱带系半个蝴蝶结，依次类推下去，一条系好的蓬松的带子从左边侧腿处到右边脚踝处，本来公主烂漫型的蓬纱裙，一下子变成了带点野性却依然梦幻的纱裙。
　　只是，似乎稍显得粗糙了些。
　　蓝甜皱了皱眉，她扫视了下储物室。
　　里面很多衣服都是临时的道具。有过时的婚纱也有京剧的戏服，有西方复古的骑士盔甲，还有拍90年代初大上海的衣服。
　　蓝甜眼睛一亮。
　　拍大上海那时的舞女衣服很有特色。特别是头花一张黑纱或者白纱半遮面，一朵玫瑰或者一朵百合很是性感浪漫。
　　她将一朵老旧的头花拆了下来，上面是一朵鲜艳的玫瑰，只是沾了些尘土。又从一套婚纱上将白网格给拆了下来。将两件东西都洗干净了，然后将白网格缝在了裙摆上，里面的螺旋系带便看不出做工了。然后将那支红玫瑰别在了纱裙的腰间。瞬间，裙子的风格又进行了大改变，本来还是野性浪漫的纱裙，又变得端庄妩媚了起来。

　　-

　　陆榕脑子里有些混乱，其实她是想出来找人帮忙的，可是刚刚跑到电梯旁才发现，这个公司她一个人都不认识。
　　她心思沮丧的站在电梯门口，想着自己闯下的祸还要让蓝甜来负担，心里一阵愧疚。
　　“洛烬炎今天出新曲呀，今年的新曲终于出来了！”
　　“才不是，是苏媛媛的新曲，只不过又是洛烬炎创作的。哎呀，我好喜欢洛烬炎呀，又会创作又会唱歌又会演戏，最主要的是人又帅身材又好！要是我的男朋友是她，让我马上去死我也愿意！”
　　“我也是！听说他还是洛氏的二公子，这样的身世背景，谁修了八辈子的福才能嫁给他呢！”
　　“好想这人就是我啊……”
　　“别做美梦了吧。贺氏里哪个女明星不想攀他的高枝。前有夏冉，后有苏媛媛，个个都是性感妖娆美丽不可方物的大美女，你啊……做美梦去吧！”
　　“你！说不定人家就喜欢我这种小家碧玉型！”
　　“……就你，得了吧！”
　　“不过我听说公司新上位的董事长也是美男子一个啊，可惜地位太高了，我们连看也看不到……”
　　“别闹了，等会被保安当做粉丝赶出去可遭了！他们还在顶楼的露天泳池拍MV呢，我们快去！”
　　“……”
　　陆榕心中一亮，甜甜前几天帮着洛烬炎抓住了小偷，还抢回了包，找他帮忙应该可以的……吧？
　　她收回按住1楼的手，跟着花痴女们去了顶楼。
　　果然，顶楼的泳池旁摆满了各种拍摄用品，导演和经纪人都在一旁议论着什么。
　　泳池边，一身比基尼的苏媛媛风情万种的拥着洛烬炎，洛烬炎眼中也是满眼的爱恋和笑意。满天的粉色花瓣飘零而下，乍一看去还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只是现在陆榕没心思去追星了，她现在还想着那件蓬纱裙，见片场上静静的，就算是刚刚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现在都安安静静的陶醉在剧情里。
　　时间来不及了。
　　陆榕刚想出声，旁边的助理发现了她，连忙将她拉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这个MV拍摄很重要，片场拍摄是不容外人打扰的！”
　　“可是我……我有事要找洛烬炎！”
　　“Sky？”助理似是很惊讶，“你认识Sky吗？你找他有事，事先预约了的？”
　　陆榕尴尬的摇了摇头，她不认识洛烬炎，但是蓝甜既然帮他抓到了小偷，那也应该算是认识了吧。
　　“我的一个朋友认识他，她现在有麻烦了，想让洛……Sky帮忙！”
　　助理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那你等一会儿吧，这个片场不能被打扰，等会休息了我去给Sky说。”
　　陆榕在一边等得焦急，助理怕她做出出格的事儿一直盯着她。她想直接喊洛烬炎也不行。
　　好不容易等到洛烬炎中场休息了。
　　场上一下子闹腾了起来。
　　助理也忘了她，直接上去给两位明星端茶递水了。
　　陆榕跺了跺脚，也不顾形象了，一个劲儿的钻了过去，挤开了旁边苏媛媛几乎擦到洛烬炎胸膛的丰满身子，一把就抓住了洛烬炎的手：“甜甜有麻烦了，你帮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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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楼度假区广告拍摄现场。
　　夏冉尽管在生活中是一个太过于挑剔而又小气的女人，但是该有的本事还是有的。比如这个度假区的广告，确实展现了一个别墅度假区该有悠闲舒适的生活。
　　除了穿着度假区那边的公司提供的那件纱裙坐在别墅落地窗前喝咖啡的那个场景，其余的都拍完了。
　　方怀让夏冉先休息一会儿，皱眉给陆榕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后，陆榕那边却太过吵闹，根本听不清，也不知道她俩现在在哪里。
　　刚想发个短信过去问问，片场门口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方怀先挂了手机，抬头便看到贺氏的新任董事长正缓缓走来。
　　这个董事长据说才23岁左右，刚从美国读完MBA回来。听说他刚上任时，上面本来还有很多不满的人，但是这两个月来新董事长手段雷厉风行、狠辣不留情，除去了好一部分人，换了好多新鲜血液，上面反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今天是来巡视的么？
　　方怀连忙也迎了出去，伸出手，示好的想跟贺清弦握手，贺清弦却看也没看他，直接跨进了片场。
　　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可是方怀也是老狐狸一只了，这样的场景应付的十分顺手，顺势蹲下身子擦了擦光亮的皮鞋，随即跟着笑呵呵的进了片场。
　　前面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都过来迎接，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夏冉都迎了过来。
　　贺清弦却不是善于人情的主儿，他直接跨过了众人走到了导演处，询问了这边的情况。
　　导演立马开始解释今天拍摄的广告。
　　本以为贺清弦只是随口问问的，却没想到他还真的将片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到明显衔接不上的一个地方，停下了手皱了眉。
　　导演立马解释道：“这个场景的道具服被一个小助理给弄坏了，现在还在想办法，估计不一会儿就修改好了。”
　　“是在谁手下工作的？”低低沉沉的声音，导演有些微的失态。他拍了那么多的明星模特，刚刚董事长给他的感觉却非常好。真是可惜了，他不进娱乐圈，真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
　　见导演愣住了，方怀连忙硬着头皮上来了：“是在我手下工作的。夏冉前段时间疑心有人跟踪，我给她加了个小保镖，据说是历来武术大赛的冠军。只是刚刚加入助理工作，难免有些毛手毛脚的，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方怀直接将破损纱裙的人给换了，毕竟怎么想蓝甜，都要靠谱些。
　　“是嘛……”贺清弦看了方怀一眼，勾起的嘴角显示了他现在有些微的危险，“贺氏何时需要养这类闲人了？”
　　贺董事长显然不买方怀的账。
　　方怀心中焦急，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想要说什么来挽回一点，话却被一阵叩门声打断了。
　　“方经纪人，抱歉，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