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锢的新娘》千斛明珠

5、烟花比谁寂寞

　　日头悄悄收敛了光芒，天光换了暮色，彩霞宛如织锦，满满铺开，明月出来尚早却已经有淡淡的轮廓挂在柳梢。
　　淳于清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清纯可人的女主角对着男主角撒娇：“云帆，我晕车耶！”
　　“怎么会晕车呢，这只是马车呀。是不是中暑了？有没有发烧？”
　　女主角摇头，眼中是抑制不住的欢喜，笑着拿下男主角放在额间的手，说道：“我不是那种晕车！我是坐着这样的马车，走在这样的林荫大道上，我开心得晕了，陶醉得晕了，享受得晕了，所以，我就晕车了。其实，我自从来到普罗旺斯，就一路晕。我进了梦园，我晕。我看到了有珠帘的新房，我晕。看到古堡，我晕。看到种熏衣草的花田，我还是晕。看到山城，我更晕。反正，我就是晕。 ”
　　不用觉得台词熟悉，因为......
　　“《一帘幽梦》？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余光看见香嫂在边上如痴如醉的目光，一旁的花扉雪轻轻推了推鼻梁架着的眼镜，终于忍无可忍地伸手摸淳于清河的脑袋叹息一声。
　　“没有啊。”她根本就没有关注剧情，看着青春洋溢的女主角在马车上手舞足蹈地说话，那样欢快那样自由，她只是有点羡慕而已。遥控器一转，已经换到了A城当地的新闻台。西装笔挺的男主持人吐字清楚，他身后的背景盛开着烟花。“今天又是A城一年一度的‘烟花节’，与往年一样，今夜的天空被色彩斑斓的烟花装点得极为美丽，而街道的行人拥挤......情侣，夫妻，一共感受节日的美好和欢欣。”
　　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正要转台，却被花扉雪摁住了手。“你，想出去？”
　　淳于清河只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幻听。便抿着嘴唇小心翼翼地确认：“你刚刚问我？”
　　他的眼神幽深，看见她这样小心的问话，不可置信却隐含欢喜的眼光，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她对外面不再向往。对她来说，自由一直是最重要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孤注一掷......
　　“当然。我陪你去。”他微微笑起来，将她搂紧在怀里。
　　这时候也不过夜间七点，外头的灯光将街道点亮如同白昼，各种各样的小吃传出诱人的香气，勾引过往的路人。烟花砰砰，一朵接着一朵在空中绽开，却又寂灭。层出不穷的花色，应接不暇。
　　花扉雪牵着淳于清河的手挤在人群中。他今日着了剪裁合适的深色风衣，笔直的站姿如同白桦树一般，俊美异常的一张脸即使写满冷漠也叫人觉得动心，尤其是一双蔚蓝色的眼眸看向身侧人流露出的温柔，融化他冷漠的气场，平添几分缱绻之意。而她向来着素，全身上下的装扮不过是一件纯蓝的衬衫连衣裙。脸上脂粉不抹，流光溢彩的双眼仿佛映入天下最美的颜色。
　　郎才女貌，实在登对。
　　过往的路人都不自禁地投了注目礼。不过当事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淳于清河仰着头望盛开的烟花，而花扉雪的目光映着她如花的笑颜。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淳于清河似乎才想起来身侧还有一个他。他笑：“看过瘾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实在因为太难得出来，亲身参与这样快乐的事情，她都忘乎所以了。“嗯。”
　　“那我们回去？”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一辈子也不想像现在这样站在路边接收路人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的目光。
　　她顿了一下，心里突然生了几分不舍。这一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肯放她出来。“等等，我还想吃棉花糖。”她说的棉花糖当然不是包装精致，一颗一颗的棉花糖。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花扉雪看见道路边上的一个小贩。古老而破旧的机器在运作，砂糖快速旋转，一圈一圈缠绵在细细的竹签，很快便是一团云，五颜六色。
　　他颦眉。实在不明白这样古怪而不卫生的东西，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愿意买。“小淳......”他实在无法认同这样的三无产品。
　　“好嘛，你去车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淳于清河怎么不明白他眼中的不认同，于是哄着他，自己转身就跑去买棉花糖。
　　花扉雪无奈，也只能依她。
　　“请给我一个白色的棉花糖。”她给了钱，笑眯眯地咬一口，甜意很快融化在嘴边，一朵甜甜的白云。这样味道，很熟悉。
　　“是你吗，清河？”她刚刚要走开，却听见身边站着的人叫了自己的名字，一时诧异。清俊的男生看见她，显得很激动，“真的是你？”
　　“你是谁？”她不解。
　　男生的脸色一变，确定她疑惑的神情不似作伪，目光却瞬间锐利起来。“你忘记我了？怎么可能？是不是那个卑鄙的人对你做了什么？”大约是真的担忧，他不顾还挽着自己手臂脸色难看的女朋友，大力地将她的肩膀握住。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淳于清河知道她对眼前的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我们之前认识吗？”
　　“四年了，我真是想不到再见的第一面你居然问我这个问题。”男生的脸色惨白，失去血色的嘴唇轻微颤抖，眼泪却落下来，泣不成声，“你真的把我忘记了。”
　　她的心突然就刺痛了一下，仿佛很久以前，有一个男生牵着她的手走在街上，给她买了棉花糖，羞涩而坚定地求婚......再接下来,那个男生的脸，他的脸......
　　花扉雪!
　　湛蓝的眸光如此潋滟寒冷，宛如一把锐利的尖刀闯进她的脑海，割碎她即将完整的记忆。淳于清河突然像受惊了一般战栗，用力推开了男生往回跑。街道拥挤，男生想追却被身旁的女朋友紧紧拉住了手，一愣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
　　花扉雪在车里等她，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不禁问：“怎么跑得这样急？棉花糖没有买吗？”
　　淳于清河先是怔怔，在花扉雪的疑惑地伸手去触碰她肩膀的时候一把抱紧他，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贪恋地呼吸着他身上清淡的花木香气。
　　“我怕你丢下我走了，所以一直跑，棉花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这一句回答，让花扉雪笑起来。他的眼里盛慢甜蜜和温柔。
　　“傻瓜。”哪怕背弃全世界，他唯独不会抛下的人，就只有她。
　　她是他的骨血，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