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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面具 ...

  •   “谁准你对她动手?”黑暗里响起的声音宛如绽开在月色下樱花,分明如此温柔的调子,却宛如锋利的匕首生生割裂一片寂静,冷得厉害。“我问你,谁给你的胆子去动手?”这一句话里已经隐隐起了杀意。
      “...属下只是看主上因为那个人的事情难过,所以就想...”跪着的人已经是一头冷汗。他真不应该自作聪明,以为能够看透主子的心意,想着为他除去心头一患,想不到事情落败被主子知晓,如今不用说得到什么奖励,这条命保不保得住尚且是个问题。
      “所以你就想着替我出头?呵。”他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的人,声音依旧是轻柔的,只是黑暗中那一双紫色的眸子凝结了霜雪,宛如风刀。声音凉下来,落在地上宛如开成的冰花。“真是懂我的心意啊。”
      “是属下的错。”身后已经蒙了一层冷汗,他咬咬牙一狠心道,“属下认罚。”
      “哪只手动的枪,卸了吧。”
      这个处罚已经算轻松,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一翻匕首便将自己右手的大拇指砍下来。没有大拇指,他再也使不了枪,便是一个废人。切肤之痛到底有多痛?只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只是这也是个硬气的人,疼得脸色苍白了,也是一声不吭。他拾起了断指,一手按住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处,便便退了出去。
      房间的人一眼也未再落下,只是望着桌子上的相框出神。
      这世界上能够伤你的,除了我,别人再没有资格。所以胆敢碰你的人,统统都要付出代价。
      “来人。”他淡淡地道,等听见门轻微的响动,他竟是头也未抬。“吩咐下去,一定要想办法让......回来。”
      “是。”
      窗外的樱花开得如此不谙世事。仿佛所有的罪恶都被一夕之间遗忘在绯红的彤彤之中。
      假如人的记忆也能被彻底得清除,那该有多好。

      “别乱动。”淳于清河坐在病床前小心翼翼地削苹果,却拿眼睛去瞪花扉雪。“仔细刀子伤了手。”不过是削个苹果,还练得这般粘人的模样,两手不老实要来靠近。
      真是拿病装痴呢。
      “小淳,你削的苹果真好看。”花扉雪道。淳于清河一眼望来,眸中竟是嗔怪之意,看得他心里一荡。却也知道自己要是再动手,她铁定恼,便只是看着她的动作,眼中宛如盛满了秋水。虽是讨好,却也不是假话。淳于清河拿刀削下的苹果形状完整,果皮薄薄一层,却是没有中断,长长地垂落着一圈一圈。他和淳于清河在一起这么多年,吃过她削的苹果,却也没有这样仔细地去观察过程。
      她低垂着眸子用心剥去苹果的外衣,神态专注如同雕刻玉石一般。又长又密的睫毛轻盍,像一把小小的刷子,一刷便戳进了他的心里。秀美的侧脸娴静,他竟然看得有些痴了。这一刻,仿佛时光也停止。
      淳于清河却不知道他在看她,只是将削好的苹果小心平均分成小块,用干净的牙签扎了一块,正要送到花扉雪的口中。上衣口袋里面的手机铃声便响起来,舒缓而悠扬的轻音乐。
      “苹果?”淳于清河放下了苹果块,摁下了接听键。
      “学姐。我回来了哈哈,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我差点没有发疯,肚子饿得厉害呢。你怎么不在家?”不等淳于清河开口,电话那头的声音欢快之极,继续说着,“今天给我做茄子盒好不好啊学姐?我在老家可是想念到哭。”
      “好。我这边现在还有点事情,你先去外面吃一点,等我回来替你做。”淳于清河笑,眉目温和。
      “好好,学姐我真是爱死你了。你可要快一点回来。”
      “嗯。我知道。”淳于清河挂了电话,将苹果块重新喂给花扉雪,却被他一口咬住了指尖。触感温热,叫她身子微微一颤。“你干嘛。”
      “你都好久没有给我做过茄子盒了,她凭什么就能吃到?”语调还如此亲昵,还敢大言不惭说爱。他的女人,轮到她来爱?
      虽然没有扩音,但是病房安静无音,况且花扉雪的耳力一直厉害,将那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是个女人,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心里泛酸。以前她做菜给自己吃,偶然观察到他对茄子盒多动了筷子,便隔日隔日做了给他吃。可是后来她失去记忆,偶然下厨也不曾做过这道菜。谁想到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就这样好命地占去自己的福分。还有,那一日他去她住的地方,如果记错的话,那屋子里只有一个卧室。
      他的酸气实在明显。淳于清河抽出了手指,有些好笑,却也觉得意料之中。他自从答应自己不再用强硬的手段掠夺,便真的收敛了。以前他们独处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准许有别人打扰,偶有电话打进也是直接掐断。可是刚刚纪苹果打来电话,他的眼中分明滑闪过懊恼之色,却生生压抑,听她讲完了电话。心里不乐意,也没有冷冰冰命令自己说不许,却用这种可怜的语气。
      “苹果。哼,苹果。”此苹果非彼“苹果”。
      “她是个女孩子。我们住在一起。”淳于清河道。
      “搬回来和我住不好吗?”花扉雪道,却看见她的眸色冷下去,连忙解释,语气颇为委屈。“你都不知道,那么大的屋子没有你,有多冷清。那一点也不想一个人睡。”
      淳于清河原先还有一份冷冽的眼神此刻也软化成秋水,她掩好被角,淡淡地道,“你以前不是也一个人睡?”
      “可是自从有了你之后我就没有试过一个人睡了,哎,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孤枕难眠。”他在外人的面前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冷酷样子,在她失忆的期间也用冷漠霸道来掩饰自己的慌张和害怕,却没有想现在这样轻松地卸下所有防备,用最初的模样去面对心爱的人。
      这一次,他希望她爱上的不是面具,不是伪装,而是真正的一个自己。
      他轻轻叹息一声,湛蓝的眸子中盈满了委屈。他说“孤枕难眠”。淳于清河自和花扉雪相识以来,见过他霸道狠辣的一面,也曾经畏惧他如猛虎,却是没有见过他如今这可怜模样,一瞬间她仿佛想起初见的晚上,大雨磅礴,他昏倒在自己家门口,她费了气力将他拖进屋子,正拿毛巾仔细替他擦干水渍时突然被狠狠抓住了手腕,那一刻睁开的眸子深蓝如海,涌动的潮水隐隐有着脆弱的光。正是那一眼让她决定留住他,不知道名姓,不知道身份,明明危险,但是她却决定留下这个孩子。谁想着后来,她以为的孩子却是翻云覆雨的大人物,冰冷的眸光除了掠夺再也看不见温暖的光。
      后来她一直想,也许那一天她根本就是看错。
      “想什么?”他轻声问道,一手却将她的双手握住挪到自己脸上轻轻摩挲。望着她的目光仿佛看见整个红尘。十丈软红一拂袖,软暖的曲调便将岸边的花红柳绿一并融进其中,开成他眼里的一个她。
      她的眼睫轻轻一颤,却不动声色地隔绝了他热烈的目光,将手抽了出来。“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她不等他回答,一眼也不往他看,径直出了病房门。
      花扉雪黯淡了眸色,一抹深色快速划过眼,却只是抓紧了身下的被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不喜欢看她从自己面前走开,一点也不喜欢!她离开的背影是他日夜反复的噩梦,仿佛永远不会醒来。他总是惧怕,她一去再也不会回头来看他。
      每每此刻,他总想将她拉回套牢在自己身边。但是,不可以。他答应过她的,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用手段强迫他。他闭上了眼睛。
      “对了。”明明已经握上门把的淳于清河却好似想起了什么,回头道,“明天我休息,可能会早一点来看你。”
      花扉雪抬眸。
      “明天给你带山药粥好吗?”她的眼里含着笑意。
      “好。”蔚蓝色晴空,阴霾渐渐散去,花扉雪也笑着,“我等着你。”
      不可操之过急。
      不可。

      淳于清河出了医院,天色也不过灰蒙。“清河小姐。”项旋叫住了她,“让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她笑了一声,“我可以自己乘公交车回去的。”
      “还是让我来送吧。要是清河小姐因此有任何意外,Boss会担心的。”项旋坚持,说话的时候已经去开了车门。淳于清河想了想:“那劳烦你了。可以先载我去一趟菜市场吗?”
      等项旋送淳于清河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
      “谢谢。那我先回去。”淳于清河道谢,转身要走回去,却被叫住。“清河小姐。”
      “嗯?”
      项旋很少笑,是以当他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虽不比花扉雪那般看得人后背发凉,却也叫人不由自主地认真聆听。“谢谢你。因为你愿意重新接纳Boss,他,一直很开心。”
      淳于清河微微一怔,还没有想好怎么答话,项旋已经踩下了油门。
      等她回到楼上,正在沙发上“挺尸”看美食节目的纪苹果蹭的一下直起身子,一头长发散乱蓬松,张牙舞爪:“学姐,你总算赶在我饿死之前回来了。学姐,我要吃饭!我要吃茄子盒!我要吃香蒜河虾!”
      “你都没有听我的去外面吃点?”淳于清河虽然想过回来会被纪苹果抱怨,却也没有想过是这么夸张的场景。她扑来的眼神仿佛能看见绿森森的光。
      “哎呦,自从吃过学姐做的饭菜,外面的那些东西怎么还能入口呢?”纪苹果讨好,一边说话一边将她往厨房里推,“何况我本来做火车坐的都快虚脱,还带着一大袋东西苦兮兮地爬到楼上来,没有倒地不起已经算不错了,哪里还想出门呐。唔,今天的茄子看上去不错,我来帮学姐你洗菜啊。”
      一个小时之后,纪苹果以风卷残云的姿态横扫了桌上的三个餐盘,摸摸自己鼓起的肚子,突然想起来什么。“学姐。”她问得有些谨慎,“我有听楼上的尚大妈说,嗯,前几天在这里发生的枪击案的受害者和你有关系?”她虽然刚刚回来,但是八卦的速度却似飞矢一般冲进她的耳膜。有个气质非凡相貌俊美的男子曾经和淳于清河走在一起,后来大半夜的那个男子却被枪伤,不知道是什么背景......
      学姐的过去,她从来不问。不问,却也知道是淳于清河的一道伤疤。她们住在一起最开始的那些夜里,她总是能听见学姐梦呓,她说:“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放开我,放开。”
      有时候借着月光,她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双眉颦蹙,不安又惶恐,似乎梦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压迫着她。未干的泪一直顺着眼角滑落。
      那个时候,她便知道淳于清河失踪的那一段过去应该被封存。
      有一段时间淳于清河似乎也有所察觉。她问:“晚上我有吵醒你吗?”
      她好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挠挠头笑:“学姐,我晚上睡觉睡得沉着呢。就算是打雷,我都听不见的。”
      今天她却主动提起了。实在不应该,但是听见别人说成这样惊险,有些担心呢。
      “没事。”淳于清河顿了顿,“我没事,你别担心。他,他啊......”宛然一叹,她温浅一笑,“我以为他会停留在那四年的阴影里,可是那一天晚上他受伤之后,我才明白过来。其实我更愿意把他写在新翻开的一页上。”
      纪苹果望着她。半晌也笑了起来。“真是,太好了。”

      “小淳到家了?”
      “是的。Boss。在那之前,清河小姐去了一趟菜市场。”项旋事无巨细地回报。
      “菜市场?”花扉雪想起淳于清河接起电话的那头传来的声音,不由眸色一沉,却是一声轻哼,道,“她可真是好福气。”语气竟是酸溜溜。
      项旋眼观眼,鼻观鼻,假装自己么没有听见出自他口中这样酸气四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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