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思》大墨

6、（三）

　　春华秋实，星移斗转，转眼间，又是2年时光飞逝而去。
　　盛业已然长开，英俊挺拔，斯文俊秀是个难得的翩翩少年郎。正好，邻家有女初长成，像卞悠这样的女生生理上也在发育，胸部会有隐隐的胀痛感，不小心稍微碰到，就会龇牙咧嘴，真心疼。
　　忙碌的学生生涯还有一半要继续，学生还是认真应付将到来的中考和高考，平时不听话吊儿郎当的学生也知道了情况的严重性，暂时的收起了玩心，强迫自己坐在教室里，投入无聊而伤脑筋的题海里。
　　卞悠坐在椅子上，用胳膊肘轻轻地由上向下托了托自己的胸部，刚才不该玩的那么过火的，这下好了，撞到了吧！真是活该！卞悠自我埋怨。
　　可就是这样，压抑的愈久，爆发的也就愈激烈。不然，中考，高考后的狂欢夜从何而来？
　　回家得让妈妈给我好好补补，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考试了。卞悠自言自语。
　　“铃……”
　　这是学生在上课的煎熬里听到的最美妙动听的声音。无奈，讲桌上的班主任置若罔闻，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放学的意思。学生急了，开始小声的抱怨，有的在悉悉索索的收着东西，等着老师一声令下，冲出教室。
　　“老师，打过铃了，该放学了。”班长是干什么的，就是字班级危急时刻出来打头阵的。班主任闻言抬头，给了班长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然后扫视全班，发话：“放学。”
　　反正还有十几天就中考了，现在叛变阵营也不会怎么样。就算有，山高皇帝远，您爱咋咋。班长也破罐子破摔了。
　　“小莹，再见。”卞悠和朋友们大可招呼，快步的往校门口跑。她要早点回家，让妈妈的手艺安慰一下她受伤的身体。
　　“悠悠。”还没走出校门，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寻找之下，发现了停在马路对面的车，在往旁边一瞧，是曲瑶和盛业。
　　瞬间换上一个大大的笑容，朝着那边奔去。
　　“悠悠，因为公司有事，你爸爸妈妈都出国去了，可能知道你中考之前都不能赶回来。他们让我转告你。这些天，你就先住在阿姨家，让哥哥帮你好好复习功课，好不好？”曲瑶艰难的挽上一抹笑，轻轻地扶着卞悠的肩，温和地说。
　　“什么事这么急？急到都不能亲自来对我说？难道不能推迟几天，等我考完了再走？”卞悠有些气愤，爸爸妈妈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在这么重要的时刻都不留下来陪我！
　　“害了，悠悠不生气！爸爸妈妈只是……只是来不及而已。”站在一旁的盛业看不下去，开了口。卞悠是被捧在掌心的小公主，脾气大些，但现在……，他的声音里呆了一丝沉重，正在生气中的卞悠听不出来。
　　曲瑶转身韩系，微微抽了抽鼻子，眼睛深处的悲伤轻易可见，再也掩饰不住。“上车吧！早点回家。”从容的打开了车门，上了驾驶座。
　　盛业拍了拍卞悠的肩，让她上车，看着卞悠翘起的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在小女生的世界里，喜怒哀乐没有缘由，前一秒阴云密布，下一刻也许会是阳光普照。刚刚还在为爸爸妈妈的不告而别生闷气的卞悠，现在正在盛业的身边做题，闻着盛业身上好闻的淡淡的薄荷味道，发现自己离他只有一寸之遥，卞悠心里不知道有多乐。
　　定定心神，好好做题！反正中考前都会住在这里，不急不急，时间很长，慢慢来。

　　中考结束，随之而来尔等是无尽的玩耍，不再受教师的管束，不再睡眼惺忪的读书，做题。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想法设法去玩。所有的家长都默许了这群小孩的疯狂，一生只有一次，实属难得，且行且珍惜。
　　“哥哥，我这次考上重点高中，有没有奖励？”
　　盛业莞尔，“你想要什么？”
　　卞悠没有回答，继续问：“你说，我有没有长大？”眼睛一眨不眨。
　　盛业轻点卞悠的鼻子，认真的说：“悠悠，长大，是到等到18岁的哦。”
　　还有三年，好慢……

　　树上的知了叫着，叫声合着烈日让人心里愈发烦躁，院中池塘里的荷花开的正盛，火红淡粉雪白重重相映，煞是好看。阳台前的大树的枝桠快要伸到屋里，得修剪了。这时，离中考也过去了半个月。
　　卞悠虽然玩的不亦乐乎，但也累了！她时不时趴在阳台上想着，爸爸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他们都去了一个多月了，自她懂事以来，两个人没有离开她这么久过？会不会……出事了？卞悠被自己突然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赶紧摇头，嘴里神叨的说着：“不会的。”
　　一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个月不是能完成一个人生老病死的人生历程的长，却能是翻天覆地的短。
　　盛平邮雄心壮志，凭着自己积累的人脉和经验，另起炉灶。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业绩却出奇的好，给整个刚起步的公司带来了初始胜利的曙光。盛业报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也寄到手中，全家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
　　唯独卞悠一个人心有不快，她的爸妈还没回来！
　　卞悠越等越急，越等越担心。她打过爸妈的手机，都是出于关机状态。卞悠坐立难安，权衡良久，下楼找到了盛平和曲瑶。
　　“叔叔，阿姨，我爸妈怎么还不回来？”盛平一家坐在沙发里，听到卞悠一问，不由得怔住。
　　卞悠一看这个表情，直觉告诉她，出事了！“叔叔，阿姨，我爸妈到底怎么了？”卞悠打算一直追问下去，如果他们一直默不作声的话。
　　盛平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夹在指间，将烟气缓缓吐出，盛平的表情在烟雾朦胧中显得模糊，“来，悠悠，坐在叔叔身边来。”
　　卞悠听话，乖乖的坐了过去，不明所以。
　　“悠悠，你这一个多月住在这里，开不开心？”
　　“恩，和叔叔阿姨住在一起很好，很开心的，你们对我就像我爸爸妈妈一样。不过，等我爸妈回来，我还是要住回去的啊。”卞悠稀里糊涂，搞不清楚盛平在拉的哪门子家常。
　　“……那悠悠，一直住在这里，同不同意？”盛平思忖良久，问。
　　不安的欲望从心底上升，答案好像卡在喉咙里，呼之欲出，但结果并不是卞悠想要的，卞悠思前想后，想到他们去学校接自己的回家的那天傍晚，想到自己中途几次询问他们的遮遮掩掩，支支吾吾，想到刚才盛平问自己。
　　惊恐，害怕，随之而来。
　　卞悠的不安愈发强烈，她神情恍惚，嘴唇嗫嚅。
　　曲瑶不忍看到卞悠这副模样，抱住卞悠搂到怀里，哽咽：“悠悠。”
　　卞悠挣开怀抱，问：“我爸妈是怎么……？”
　　“车祸。大为和小婷为了买礼物犒劳你，去了电器城，中途有一个醉酒的司机逆向行驶，你爸妈为了避开他们，撞上了护栏，是知道那段护栏正在维修……”剩下的话没有继续下去，也没有讲下去的必要了。
　　卞悠愕然，她听不清盛平在讲什么。精心构筑的世界在一瞬间轰然倒塌，她头脑一片空白，无力思考。呆呆的坐在那，眼泪簌簌的往下流，曲瑶怎么擦都擦不完。
　　爸爸妈妈，我不任性，不再乱发脾气了，你们回来好不好？
　　爸爸妈妈，你们看，我大晚上独自在家，会害怕的，你们回来陪着我，好不好？
　　爸爸妈妈，我还记得小时候你们给我讲的故事，我那时笑的可开心了，我现在还想再听一遍，好不好？
　　爸！妈！不要走！不要走……
　　你们离开了，要悠悠怎么办？就剩悠悠一个人了，你们要悠悠怎么办？
　　卞悠双手环膝抱坐在床的角落，这是缺乏安全感的典型姿势。第一次，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世上最亲的人统统离自己而去，只留下了一个人。
　　屋外明媚的阳光温暖不了自己，和煦的风无力吹拂周遭，鸟鸣花语震不到耳膜。世界静止，万物沉寂。
　　曲瑶在房门外端着午餐焦急的徘徊，“怎么办？这孩子吧自己坐在屋子里，不吃也不喝，都好两天了，我怎么叫她都不应，又不敢擅自开门。你说，会不会……”正说着，自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把手里的盘子递给盛业，打算去找备用钥匙。
　　“妈，这种情况是谁都受不了，你先让悠悠自己平复一下，再说，还有我呢。”盛业看着紧闭的门，说。
　　“你看你，她都好几天没吃了，身体会受不了。”曲瑶责怪。
　　“这个我来，你就别担心了。我放假时间长，我会陪着悠悠的，您还是做您的事去吧。”盛业宽慰，虽然自己也很紧张房间里的情况。
　　毫无预兆的，房门打开了，卞悠逆着光站在门口，一如两天前失魂落魄的模样，缓缓开口：“阿姨，我要务看看他们。”声音低沉而嘶哑，隐隐约约带着颤抖的情绪，却被压制的只剩一星半点。

　　“爸，妈，女儿来看你们了。”卞悠放下两束花，坐在碑旁，头靠在石碑侧，闭上了眼睛。
　　躲在房间的这两天，卞悠并不是一味的哭诉，自暴自弃。或许一开始她和同龄的女孩一样，用苦恼来发泄自己的消极情绪。但青春需要经历，才能成长，这次她受的挫折太过巨大，太过震感。卞悠需要一个无比强大的心灵来面对，负隅顽抗。坐着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在挫折的人的内心太过弱小，小到不堪一击。
　　天空残阳如血，风戳过渐感冰凉，卞悠沿着台阶一步一步邹走下，路的尽头盛业一家三口正在等着她，
　　“生活还在继续，我不能一直哭丧着脸。卞悠，加油，你行的！”卞悠紧了紧身侧的拳，抬了抬嘴角，换上浅笑，朝他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