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番外下】 ...
-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后放弃了：“你究竟是什么来历？来接替我的，还是来处决我的？不管哪一个情况，我知道我已经没有生路了。”她早该知道，她没有完成刺杀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了死的觉悟。
“原来如此。”我读着她的思路，对她的情况有了了解，“我不是来杀你的。但是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刺杀太守？”
“这是我的任务，没有为什么。”
“哦。这样。那我帮你换药吧，你一定很疼的。”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确信了我话语中的真实，面容渐渐放松下来，又重复说了一遍：“您可真是特别。”她对我开始用起敬语来。
“特别？……并没有。”我摇了摇头，替她关好门窗。
“您会跳舞吗？会唱歌吗？”访晴问起我的情况来，看样子她想训练我。
我们族的人，会走路就会跳舞，会说话就会唱歌。她的话又让我轻笑起来。
“我又说错话了？不过您笑起来真美，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及您。”访晴这样说着，她笑起来很柔和，微笑中的话语并没有讨好的意思。
我见过许多人，第一次见到这样女子，明明已经被踩到了污水之中，却仍不改自己的平和与美丽。我不由欣赏这份平和。
是箭的伤口，有些溃烂，胡乱地包扎，伤口像可怕的虫子爬在女子白皙的后颈。我解开领口的时候，她像是怕冷，又像是痛。我不敢再想，手抚过的地方伤口慢慢汇拢，一直到消失。
“您是什么人？难道是夜族的吗？”
访晴诧异地看着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嗯？”夜族？
她仔仔细细地看着我，又摸了摸愈合的伤口：“我人听说起过，夜族人的容貌最接近神，治伤也从来不用药，就是像您这样。”
我尚未说话，她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生怕我下一瞬就会消失不见：“传说中最接近天神的夜族人，我不会是在发梦吧。”
我只能笑笑，然后不说话了。
是的，这里的人，也这样称呼我们一族。与夜并存的一族。
访晴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让您见笑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夜族人。您为什么会来醉城？这里是女人的地狱。”
她又问：“妈妈说，你……是来寻人的？”
“嗯……”我有点难过，我只记得我在寻人，但是寻什么人都记不得了，我心里有点堵，不想说个话题。
访晴张口正要说话。
“晴姐，妈妈让你去准备，太守他们快到了。”门外女子扣了扣门，轻声说道。看得出来，那女子很尊敬访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访晴应了一声。
那女子退下后，访晴道，“尘儿，你跟我一起去吧，跟着我学就是了。”
“你不害怕吗？”不担心被认出来吗？我问她。毕竟她之前才行刺过太守，全城都在搜捕她，还是说，她想在这次夜宴中再次行刺？没有理由，只因为是任务，所以要去完成。
这一点，跟我何尝不是一样呢？我不知道要寻什么人，却还要找下去。
太执迷，不愿意醒过来。
“尘儿，我其实比你看到的软弱的多，但是——害怕没有用。”访晴拿起案几上的琴，“我们该走了，太守就该到了，他年轻有为。像你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最喜欢他了。”
“是吗？”我有些恍惚，还能重新喜欢上什么人的话，真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
访晴是这里的琴伎，等她一曲终了，堂下一阵掌声。
曲罢，一旁的侍女又重新给太守一行人添酒，我跟着访晴学习，走到台上帮她端着琴。总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我的身上。
“太守真是海量，让属下今天大开眼界。属下非得敬大人几杯酒……”恭维的话语此起彼伏，找不到是谁的目光在留意我，是谁，其实都无关紧要吧。
我默默地低着头，跟着访晴走着。
她走的方向是——年轻的太守。
“访晴也敬大人一杯。”
周围的官僚起哄着，年轻的太守只能爽快地喝下一杯。
“大人偏心啊，那属下也要敬大人一杯。”
“属下也非敬一杯不可！”
“我等都要敬大人一杯，大人英明神武，才保丹城平安。”
年轻的太守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盛情。有些小小的无措，长袖善舞的他自然能处理好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而我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夏语冰。”我听到我清晰无误地说出他的名字。
一时间记忆呼啸而来，泸沽湖的表白，燃灯节的许愿。少女天真的声音：“你为什么叫夏语冰，夏天也有冰吗？是因为在雪山吗？你们汉族也有雪山吗？”他温和地笑着：“并不是的，是夏虫不可语冰的意思。”“啊，好奇怪的话啊，那又是什么意思啊？”
“小染……”他突然握住我的手，“你们夜族人，是不是这样表白的。”轻吻着我的手心，很痒，我从来不知道是这样的感觉。
“不是的！夏语冰笨死了！”我想纠正他，明明是挠手心就可以了的。
他却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可是我就是想亲亲你。”他的眼睛比星辰还要让人沉溺，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阿染你知道自己有多美好吗？”
“啊……巫祝说的没错呢，汉人最是甜言蜜语了。”
那些纷至沓来的记忆，甜蜜也哀愁。
×××××
他放下酒杯看着我，“姑娘认得我吗？”
他的同僚们哄笑起来：“难得看上我们太守啊，勇气可嘉。”
我快哭了。因为他用完全陌生人的眼光看着我。
我不停地往后退着：“并没有，我不认得你。”夜族，泸沽湖，燃灯节……该从哪里说起呢？他虽然就是夏语冰，但是又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夏语冰。在这个世界线中，他活着，可是，他并不认识我……
我的思维有些混乱了。
“夏大人，你会把人家小姑娘吓坏的，女人啊，就要对她温柔些。”
他眼中有些嘲弄的神色，：“也好，那今天就点了这位姑娘好了。”
其余的姑娘有些愤懑，但没敢表露，早知道那么简单能让太守垂青的话，她们早就下手了。
“不是的，夏语冰！我不是想……”我从来没有这样惊慌过，不住地往后倒退，在访晴微微错愕的表情中，在同僚们不断地起哄中，没有人听我在说什么。
他从高位上走下来，静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然后微微俯下身，抗我在肩上，迈步朝外走着。
“夏语冰！你放我下来，你要带我你哪里？”我不是害怕，我怎么会害怕语冰，他是我珍惜的人，他是最温柔的人呐……可是，我并不认得此刻的他。他一定当我是放荡的女子，我捂着脸，羞愤欲死。
“你叫什么？”回太守府的路上，他和我共坐在马车之内，问我。
“夜染。”我说，小心翼翼地，“你还记吗？”
其实我早应该死心了的，但是总希望有奇迹出现。
他皱眉不语，他的模样生的好，皱眉的时候总让人心疼。
“你还是第一个敢喊我名字的女人，很特别。”他这样说着，脸上有些淡淡地笑意，“刚才唐突了，我的同僚们……”
“啊，没有关系。”我连连罢手，我怎么会在乎这些？夏语冰……没有什么比你忘记了一切更让我绝望。不！这个世界线上的夏语冰，其实和我毫无交集。
我要离开这里！但是我舍不下那张面容。
我看着他，在他面前，我总是软弱无依。我恨这软弱。
夏语冰眼眸中的神色暗了暗，我走过那么多地方，看到过那么多人，自然知道那眼神意外着什么。他想要我。即便我没有夜宴开口叫他，在那之前，他就注视着我了。
他俯下身来吻我。
“别这样……”他不会明白我有多绝望。他，并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夏语冰啊。
“巫祝！”我喊着一个名字，我其实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是像以前一样跟在我的身后。
“你终于都想起来了，还要继续逃避吗？”巫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禁欲的味道，不食人间烟火。
“巫祝……真的，是你吗？”
我急忙向后转身，一片空寂。
而夏语冰、以及醉酒都消失在巫祝的话语声中。
“不要再骗自己，我们夜族是不可能和人族共同生存的。你要造一个永醉的城，我由着你，你要自己跑到这个城中，我也由着你。要怎么样你才肯醒过来？”如果我留心看，我会看到巫祝难得的无奈。
我说：“所以你自己也跟着跑到了这个永醉的城中吗？这里有贪婪和堕落，巫祝不怕自己的纯白受到玷污吗？”
巫祝忽然就笑了，笑得那样短暂，以至于让我怀疑是否真的存在。他还是那样冷冷地说话：“既然你能和我顶嘴，看起来你精神不错。那么我也放心了。”
他从来就是这样，连多看我一眼也不会，每一个夜族人都是这样。每一个都有自己醉心的事情。
“我能给你造梦，但是那不是真的。你要知道。”巫祝说。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哪里能能力造出一座城来。”我只能扯出一抹笑容来，抬头望着天宇。
但是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夏语冰了。
燃灯节的时候，我许愿希望语冰永远爱我，当然我也会他。千盏酥油灯的光辉中，巫祝纯白的身影遗世独立，默然道：“你的爱会害死他。”他像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宛若天神，悲悯地看我。
就像现在的巫祝，他伸手给我，展开双臂：
“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番外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