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捕》青山常在

52、诛魔 下

　　一身黑袍的苏先生分明感觉到盘旋在自己周围那股暴热血腥的力量，却没有丝毫的畏惧，慢慢地迎了过去，惨白的脸上已经扯出一丝笑容：“魂儿，爹爹来接你啦。”

　　体内那股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在不断膨胀，月魂有些经受不住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白衣，她在急促喘息着，每一下都那么困难。

　　苏先生观察着她，压低声音道：“你的命数都在乾坤盘上，我一看不就知道了么。而且我更知道，你正要去找回它呢。”
　　赤红的光芒在眼中闪耀着，月魂的喘息更激烈了，“你，你知道它的下落？”
　　苏先生上前一步扶着她：“呵呵，魂儿是它的主人，它已经等待很久了，我来就是带你去找它。”
　　月魂没有拒绝，她好奇得是，为什么苏先生可以靠近自己？

　　石室，父女二人都望着高悬的乾坤盘，君修神色肃然，目光冷厉，梅凌寒脸上更多的是一种淡漠。
　　“乾坤盘若能炼化成功，为我所用，不仅能灭掉妖兽之患，又能巩固我大宋实力，今后再无异族胆敢觊觎我朝，于国于民都是功德无量！”君修看着乾坤盘发出淡淡的柔和光辉，脸色渐渐喜悦。

　　梅凌寒收回目光，半晌才缓缓说道：“这也是拯救她的唯一机会。”
　　君修目光一凝，“你说这话是何意思？”
　　梅凌寒平静地说道：“父亲可是以为，乾坤盘是火灵珠的归宿，二者归一才能开启神力，将之炼化用来修真，或者能达到神魔般的无上武功，再也不必受谁控制了吧。”
　　说得这样直白，君修脸上怒容难掩，双眼中红丝毕现，暗含一分杀意，“哼，难道寒儿非要看着妖兽之子屠戮天下才满意？”
　　父亲的心思昭然若揭，她还能说什么呢。

　　乾坤盘轻轻摇晃，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淡淡光辉闪过如美丽情人的眼眸，注视着她。
　　梅凌寒一怔，脚步轻盈，走了上去，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眼中闪过惊异之色，跃身而起，双手托住乾坤盘，仔细看去，眼前精巧无比的构造，隐约其中的那些奇异的纵横沟壑，如山川河流，漫天星斗，竟然无声地自行流动着。虽然和天羲的神镜构造如出一辙，却又有不同。那些阡陌细流似乎，似乎如人体的血脉。。。隐约在其中的奇巧线是生命的脉息。
　　君修立刻感觉到了，盯着她：“发现什么了？”
　　梅凌寒没有说话，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突然松开了手指，而她竟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隐隐托浮起来，没有下落。同时，乾坤盘在白色光辉中缓缓起伏飘摇，片刻之后，悠扬的钟鼓之乐响了起来。
　　父女二人同时现出了震惊之色。
　　“莫非，莫非妖兽之子到了！”君修大喜。
　　但是，还不等惊喜神情在他脸上多留片刻，整座石室，不，是整座山竟然剧烈震动了一下，一股巨大而可怖，带着浓烈血腥味的无形力量，从脚底深处的地方猛然爆裂开来，就像是某只巨兽突然受到什么刺激，狂怒的咆哮着要打破囚牢的枷锁。
　　二人同时变色，不同的是梅凌寒是惊愕，君修却是狂，是喜。
　　刺耳的轰鸣声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二人转身看去，完好的石壁在这股突如其来的失去控制的力量大爆发中坚持不住，四面墙壁同时裂开，那裂痕几乎是以看得见的速度伸展着，同时脚下的土地也开始剧烈颤动起来，真有种天崩地裂，人间末日的错觉。
　　梅凌寒一时懵然，不知何去何从。
　　诛邪神剑闪烁着淡紫色的光辉，唤起她的理智，每一道清冷的光辉闪过，劈开遮天蔽日的血芒，也显现一个人影。

　　然后，她缓缓转身，向后望去。
　　身后，是月魂孤单而凄清的身影，狂风中，她默默地迎着她看来的目光，脸上毫无血色，一身白衣沾满血污，缩在衣袖里的双手紧紧握着，指甲深深陷在肌肤之中。
　　那一瞬间的对望，又是怎样的心情？
　　那一双眼眸散发的锋利凛冽的刀芒，在接触到心爱之人的那一刻，却是这么天真无邪；她本是复杂冷酷的心情，在看到她的此刻，变得温暖而和煦。。。
　　梅凌寒茫然地转过了身子，看着她。风雨吹来，她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溅上了空气里的污垢。
　　她慢慢伸出手去，想抹掉她脸上的污尘，却在伸出时，像是被火烫了一般，本能地向后一缩，有一种焚烧大地的热度缓缓升起，似乎要融掉一切生命。但，她坚持着走过去，走到她面前，只有片刻，却似世纪之久，她再次伸出手，仔仔细细，小心翼翼地擦去她脸上的尘污。

　　月魂默默看着她，没有阻止，可在她美丽的脸上，只剩下凄凉。
　　“我的归宿，是乾坤盘。”她的声音很轻，很低，“姐姐早就知道我的结局了，所以，才想杀掉我。。。”

　　“乾坤盘，火灵珠，二者至少毁掉其一，才能解除天下危机。”梅凌寒说每个字，都在心间翻滚了无数次，才慢慢吐露，“以前我不知道‘归宿’是什么，只有对你狠心了。”

　　“姐姐始终不忍心呢。”她凄然而笑，“只可惜，千年期约已到，如果火灵珠不能归位，就会灰飞烟灭，姐姐舍不得我，才回来寻找‘归宿’的么。”
　　梅凌寒的手，僵在了半空。
　　“还有一个原因，如果二者都被居心叵测之人得到，对天下又将是一场灾难。甚至，比神兽更加危险。”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目光掠过君修阴晴不定的脸庞。
　　因为，人类的贪婪，无法度量。

　　月魂笑，身子却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点点滴滴，落在胸口衣裳，落在梅凌寒身上。
　　“这么说，我非死不可了。”
　　“不，你不可以死。。。”
　　有什么借口可以欺骗自己，让真相变得不这么令人痛苦？
　　可惜从相遇开始，就注定今日结局。
　　再美丽的梦终究会有醒来的一天。
　　她的心猛然发痛，吃力地抱住她，将她深深抱在自己怀中，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痛楚，低低说了一句：“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
　　月魂抬起头，有滚热的水滴落在她脸上，不知何时，屋顶裂成了一道巨大的天井，那苍穹如墨，漆黑一片。
　　“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姐姐强行留我，就是逆天呢。所以，我不要姐姐为难，我回来只想见你一面，便回去了。”她的眉眼间盈盈都是温柔，伤心吗，不。既然结局注定，在人间遇到一个真爱之人，也知足了。

　　回去，去哪里？”
　　梅凌寒心神一窒，刚问出这句话，怀抱已空。
　　周围的气流几乎达到了沸点，身体发肤被炙烤中，声音都被融化，若非心间存有的灵力保护她，早已耐不住了。她努力睁开眼睛寻找那抹白影，只有白热化的空气在流动，哪里还有人影。
　　何时，一群全副武装的风羽军包围了她，手中锋利羽箭准确定位，只待令下。
　　梅凌寒震惊地看着包围自己的军人，不明白凡人之躯如何抵抗即将沸腾的空气，她哪里知道，这是苏先生的功劳，特制的黑甲衣。
　　君修怒喝一声：“寒儿再不退下，休怪为父无情！”
　　他全身裹在金丝制成的袍子里，只露出两只比空气狂热的眼睛，眼见月魂步入乾坤盘的气场之中，对身后的影子说：“你的咒语真的灵验吗？”
　　蒙面黑纱下的苏先生冷冷一笑，仰望着乾坤盘，慢慢跪了下去，摊开双手匍匐在地上，口中念着某种巫语。

　　柔和的光芒渐渐隐没，乾坤盘一阵摇曳，传出一种特殊频率的声音，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就感觉双耳猛地震颤，一股无形音波呼啸冲来，无论多大的道行，皆感疼痛难忍。
　　无数人惨叫嘶喊，梅凌寒也大感痛苦，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月魂离我而去了。。。”
　　这是她脑海中唯一的声音，在心中无止境地回荡着。

　　随着时间流逝，乾坤盘越发明亮起来，像是呼应着什么。
　　此刻，月魂回头望了最后一眼，脸上掠过一丝决绝，忽地脚下重重一点，在最后一块残存的岩石上跃起，向上飞去。。。同时，从乾坤盘发出的光，一点，一滴，汇聚成炽热的光束，穿过她温柔的身体，将她包裹在耀眼的光芒之中，白色的身影在一片惊愕注视下，像一只白色的鸟儿振翅飞翔，拼尽最后一点气力向归宿飞去。。。

　　周围的世界，所有的声音，在那个瞬间，突然都变得遥远了。
　　梅凌寒站在那里，对身后之事恍如不觉，怔怔地望着那在空气中消失的身影，不知哪里吹来的风，掠起她的衣襟，有淡淡的光芒闪过，那个柔美之极的女子褪去了人世的衣裳，现出了真身，一只美丽的七彩玄鸟。。。
　　她呆立着，一动不动，直到伴随一声低沉的声音，那只美丽玄鸟融入了乾坤盘再也不见踪影。
　　一切发生的太神奇，幻象一般难以置信。
　　人融入盘中，看似归一，突然一声低沉的闷响，顿时在乾坤盘中响了起来，盘上原本柔和的白光刹那间亮了起来，几乎同时，噗噗之声连绵不绝，一面接着一面，一块接着一块的玉纷纷脱落下来，白光赫然明亮，犹如天上烈日落下一般光华四射，完全不能目视。

　　而，令众人目瞪口呆的是，君修竟飞快地扑向乾坤盘，融入那那神奇的光球之中！
　　梅凌寒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把抓起跪在地上念着咒语的苏安堂，大声惊呼：“你，你们在做什么？”
　　苏安堂却对她的喝斥充耳不闻，一双阴郁的眼睛满是兴奋甚至带着几分疯狂的情绪，大声呼喊：“堂主凡人之躯若要获取超凡神力，自然要用非人之法，吸聚巨兽灵气，获取无上法力可是千年一遇的机会啊！”
　　炼化，炼化！她心中大惊，第一意识就是阻止他！
　　她跃身而起，举起长剑刺向君修，哗啦一声，衣料裂帛声不绝，她割下那人的黑袍，怒喝一声：“父亲！”
　　然而，失去理智的君修连头也不回，反手推出一剑，一股杀气袭来，梅凌寒没来得及闪避，被震得吐血。再看父亲已经投入光球之中。。。

　　她脑海一片空白，整个身子摇摇欲坠，还想冲过去阻止。然而周围的风羽军是不会给她时间的，趁着片刻工夫，大群的士兵扑了过来，而她脸色煞白，像是一时受不了父亲魔性大发的刺激，又像是失去灵魂的绝望之人，木木然没有反抗之意。
　　但身旁突然冲过一个人影，将她在危险之中拉了开去，她身体一震，转眼看去，却是。。。
　　“北凉。。。王？”
　　郑殷十分虚弱的样子，脸色灰败，显然消耗了大部分元气。但目光坚定，大声道：“还不走？”猛地将她推开！
　　突然间，他身躯大震，脸色瞬间没了血色。同时梅凌寒惊叫：“王爷，你，你？”声音忽然嘶哑，一柄锋锐的长刀带着鲜血痕迹从他的胸口透了出来，“休想逃走！”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猛然转身一掌拍去，登时将身后偷袭之人叶轻秋打出几丈，鲜血狂喷，不能活了。
　　但那人也是悍勇，身体飞出，手上长刀不放，只见血光爆溅，刀离人身，郑殷一声痛哼，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梅凌寒愣了一下，也不知哪里涌来的力气，诛邪神剑光华大盛，怒凤冲天，登时将周围一丈之内的爪牙逼退，血肉横飞，不知多少人走避不及，死在剑下。
　　她逼退爪牙之后，踉踉跄跄走到郑殷身旁，浑浑噩噩地不知该说什么。
　　郑殷胸口伤口太深，鲜血泉涌，一眼就看出回天乏术。
　　就在他眼中神光正在快速散去，仿佛听见了关爱之人的悲哀之声，苍白的脸上露出最后一丝笑容，看着她，断断续续地道：“我，欠你娘的。。。可以还清了么。”
　　梅凌寒双膝一软，跪在他面前，吐露了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困惑和苦闷，“我想知道，到底，你是不是。。。”
　　郑殷微微抬头，看了眼陷入光球中的疯狂之人，垂下狭长的眼帘，微微一笑，“你只要知道，你有个伟大的母亲就够了。”

　　“哈哈哈。。。杀掉他们，杀，杀！”苏安堂几乎歇斯底里的叫道。
　　一生不见阳光的人正在血腥残杀之中获得一丝精神释放的痛快。。。

　　梅凌寒牙关紧咬，挥剑横扫，将扑来的爪牙逼退，她身心陷入绝望，只是本能地自保，并没有多大的求生愿望。渐渐地，她忽脚下一软，身体脱力倒了下去。
　　同一时刻，血色光芒依旧铺天盖地般汹涌而来，不见有丝毫曙光，狂暴的战场已然变成了地狱。
　　她微微收缩的瞳孔盯着发出太阳般光辉的乾坤盘，口中喃喃自语：“月魂。。。。对不起。。。对不起。。。”
　　便在这时，两个白衣人轻松跃来，长鞭卷扫，长剑凌厉威猛，顿时将风羽军阵势冲得大乱。
　　梅凌寒转身看去，却是久违的云衣和杨吉轩。“怎么。。。是你们？”
　　云衣一鞭逼退身前之敌，紧紧拉住她的手臂，冷冷道：“你真想死在这里，给神兽姑娘陪葬么？”
　　梅凌寒心中酸痛，说不出话来。
　　杨吉轩也不多说，几乎是搀扶着她冲开了强大的阵势。
　　“这些军人给灌入‘不死神汤’，□□虽死，精神更强，任谁再有本事也不能抗敌，快走！”
　　梅凌寒深深盯着越来越大的光球，现出一个隐约的红色影子，虽然若隐若现，但显然在扭曲挣扎中越来越明显的将要出现，即使隔着很远，她也真真切切感受到那股可怖的力量与其中疯狂的霸气。
　　“我要救回月魂。”

　　她拒绝了他的救助，举起长剑走向巨大的光球，清冷的紫色光辉笼罩着她，一步，一步走近，似乎无论多么不可一世的法力也会被震慑下去。
　　片刻之后，忽地从光球之中传来一道暴怒的声音：“你想阻止我！”
　　面对他的质问，紫气中的身影没有回答，只是举高了诛邪神剑。茫茫苍穹，猛然射出数道彩色光柱，撕裂黑幕，划过天际，汇聚于诛邪神剑之上。
　　光球之中的诡异红影也发生了变化，血气滚滚向两侧退开，露出其中的真面目，赫然是大半身躯化在乾坤盘中的梅君修，面目扭曲狰狞，狠狠盯着紫色光辉中的人。
　　“你，你坏我好事！”一挥手，卷起无数血气，如洪流波涛一般的血气红云，化作巨大红矛轰然攻击紫色光辉。
　　“畜生，看我将你碎尸万段！”
　　目睹堂主这盖世魔威，风羽军也人人变色，云衣和随后赶来的杨吉轩更是脸色苍白紧紧盯着他们，不敢放过丝毫片段。
　　梅凌寒眼看巨大红矛破天而来，势不可挡，人群中已经有人惊呼出声，但她连闪避的意思都没有，相反，她竟然迎着红矛猛然双手持剑向前一挥，顿时天际风雷炸响，隆隆而作，青天之下，一道道巨大的剑气对着红矛劈去——
　　可怖的两股力量轰然对撞，瞬间迸发炽热闪光，没有人可以睁开眼睛，只听到巨响声中，地动山摇，整座山峰再也抵挡不住巨大威慑，畏惧地想要低下头去。
　　光华散去，众人迫不及待向战场看去，乾坤盘不见了，其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深邃的黑色如无底深渊，冷冷注视着凡俗世间。

　　“啊！”可怕的惨叫发自残废的血魔口中，他带着不能置信的绝望，歇斯底里的怒吼，“不可能，不可能，我有神兽之力，我有无上法力。。。我不会输，我绝不会输。。。”
　　诛邪之剑折断，梅凌寒握着半截剑，只想远离那个可怕的人。

　　远方，沉静的静谧中，古老的雪域，竟是缓缓颤抖起来。
　　一声低沉的长啸，从雪峰迸发而出，逐渐拔高，转为激昂清越，声裂金石直冲云霄。
　　在啸声中，一道巨大的金光冲天而起，如被禁锢了千年万年的巨兽，轰然跃出，驰骋九天，狂风呼啸，天地变色，群山尽数低头，无数人手中的兵刃全都开始颤抖起来。
　　“妖兽。。。妖兽。。。妖兽出世啦！”
　　忽地，一阵带着惊恐的呼喊，在厮杀声中惊起，所有人都惊呆了，就算身负重伤的，也完全忘记了痛苦。
　　纷纷挣扎着站起来看去，那璀璨而壮观的光柱通天贯地不可一世。
　　被血色红芒遮住的天，顿时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光辉逼退远去，璀璨的光芒翱翔于九天之下，飞驰在雪峰的上空，放射出万丈光芒，如炽热的太阳落入人间，将所有的黑暗尽数驱离。
　　那光辉深处，一个身影缓缓显露出来，那光辉太过灿烂，看不清容颜。
　　梅凌寒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那个身影虽然融在光辉之中若隐若现，但那轮廓影子却深深镂刻在她的心中，又怎么认不出来？

　　她紧紧抓住胸口的衣襟，压制自己狂跳的心脏。
　　是感应吗？
　　此刻，陷入绝望的血魔也发现雪域变化，暴怒之下也不禁震惊，“这是。。。这是妖兽之子吗？”
　　苏先生忙趋前笑道：“嘿嘿，在下觉得神兽之子似乎重生了。”
　　“你干的好事！”血花四溅，在空中掠过，带着几分悲戚。谁也不会想到，法力无边的苏先生成了自己亲手塑造的血魔的祭品。

　　看着苏先生残缺的身躯倒在身旁，梅凌寒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忽然，苏先生竟是低声笑了，充满了自嘲和无奈，立刻又被更加剧烈的咳嗽与吐血打断了。
　　他警惕地看了眼梅君修，又转向梅凌寒，大口喘息着，双眼中的光芒已经明显黯淡下去。
　　“你想说话？”她叹了口气。
　　苏先生断断续续地苦笑着：“我，我对不起她，这，这都是天意，是报应。。。不过，不过我始终是，是她人世的父亲。。。我要救她，无论多大的代价，你明白吗。。。”
　　梅凌寒面上神情复杂，虽然她一向看不起鬼鬼祟祟的苏先生，但此刻，她只有自嘲。
　　君子与小人的界限是如此轻薄。

　　而这个时候，那个可怕的残躯扑到了她身前，失去诛邪神剑的保护，她现在看来弱不禁风，被魔力控制的残躯赫然将她抓举到半空，人影顿时被血影吞没。
　　杨吉轩和云衣大惊失色，想要去救，却被血魔影发出的杀气震慑而退，皆是吐血。
　　“哈哈哈，火灵珠在你身上留下真元了么？”丧失人性的血魔猖狂大笑，举起镰刀般的指甲刺向她的心脏，“既然你娘负我，就由你来偿还吧！”

　　她已经无恨，无憾，苍白之极的脸上再也没有丝毫生气一般，整个人昏倒了，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很累很倦的她需要休息，那就好好的睡去吧。

　　就在那巨大的触手刺入她的胸骨，窜出一线血珠。。。
　　诛邪剑突然倒飞而回，闪烁着淡紫光辉的半截剑刃，从背后插进了他的胸膛，洞胸而出，余力仍然如此巨大，以至于深深刺入了他身后坚硬的地面，方圆六尺之内，岩块尽数龟裂。
　　血魔发出惊天怒吼，在身躯即将破碎前一刻，猛然将手中身躯扔向了天际可怕而深邃的漩涡之中，瞬间被一团光芒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接着，他发出最后一声疯狂大笑，终于支撑不住胸口那可怕的诛邪之力的侵蚀，在炙热的金光之下，吼声之中，烟消云散。

　　活着的人，恶梦之后，竟然有种不能置信的错觉。
　　苍穹之上的黑幕缓缓打开，和煦的阳光再一次洒向人间，带着久违的和平与温暖。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个尾章，尽快更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