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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八章 ...

  •   她倒是一心一意地,说要粥跟腌笋,别的真就一下也不去碰。陆弼林取了只包子给她吃,搁在碟子上,她看也不看,粥喝的呼呼的,看来真饿了,而且孩子也要吃。“你尝尝,素馅的,趁热。”

      就着他手好歹吃了一口,一下子鼻子又皱起来,喂她水,顺顺。不知想起什么,要哭,连忙环住腰抱紧他:“陆弼林,我害怕。”

      他知道是担心,他也一样,失去过一次,总觉得怎样做都不够好。连忙又哄她:“傻瓜,妈妈开始都是这样的,想吃的时候再吃一点,过了这阵子就好了。你好好的,不要乱想,听话。”

      说着衣服跟鞋子都送来了,按她平时穿的都大着一个码,司机代为签单,又送到车里来。取出鞋试试,她翘着脚看着。大小正好了。他亲了一下,说:“很漂亮。”见她踢着脚,不好意思,总算心情转换回来。“现在看着好,过两天又小了。”他笑着开解说:“小了再换嘛,不行我一直抱着你,好不好?”

      她白了一眼,说道:“都是你嚜,什么话都要说。”又说,“以后不许你乱说话。”他笑着唯唯答应。

      好在一路上都很平稳,睡起来,醒醒盹,也到地方了。立时地看见往镇上去的几进牌楼,司机说,别瞧着这会瞎眉烂眼的,以前叫学仕楼,兰溪镇上顶出过几个有名的贡生。进了牌楼放眼便是一顷而碧的庄稼,几头悠闲的牛羊就在路边有草的地方,散放着觅食,一脸无所谓地瞧着他们过去。

      再往里进了村子,也到了中午饭点了,家家户户的主妇挎着菜筐瓢盆,沿着溪边淘洗,一边说个东家长西家短的;谁的菜脱了筐,顺水漂着,下游的便一把逮住,说笑着送过来,一派生趣盎然。

      越走越深了,也有煮饭的香气,放学的顽童追着他们的车子做鬼脸。她很开心,也许是看见孩子亲,非要他把窗子滑下来,她把盒子递出去,一把一把地分着糖果,这个说我叫铁蛋,那个说我叫二狗狗,好像名字是个秘密,唯一能拿来跟她交换。

      随着车上了一个很大的缓坡,人家就不像之前那么密集了,房子院墙明显高起来,又寂静,只有阳光下一丛丛不知名的黄色小花,温生生开着。

      司机越开越慢,比划着地形说:“这就到了党嘉村的最中央了,这块地比四周围都高出一点,老时候叫‘步步高升’,家里有诰封的,中了榜的,大家族的管事人,总之吧德才名望,不是谁都能住进来。”

      车停下来,太阳晒着玻璃,熥的人暖烘烘的,打着疑惑看着。司机去扣一家的院门,立了一下,南边小偏门里走出一个四十上下的妇人。两人交谈了几句,又回来打开车门。陆弼林对她说:“我们到了,住这儿,喜不喜欢?”

      她还眼巴巴看着,他到了另一边,整一整毯子,伸手抱她。那妇人不知从哪又叫了两个一长一幼的男人来,她自己身后又跟着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女孩,左突右闪地窥探似的。

      董小山见人多,给人看笑话,自己取了鞋子穿好,下了车。那位年长的男人看起来也有五十往上的年纪,上来与陆弼林握手,两人交谈起来。那开门的妇人主动来扶她,董小山叫人“姐姐”,这妇人一听笑得合不拢嘴,说:“叫俺陈姨!”又拉着手问她,“丫头你这一路走累了吧,快进来歇歇!娟儿……瞎跑的你,叫你倒水倒了没有?”

      她身后跟着那个女孩一溜烟跑进去了。

      妇人一边上上下下打量她,啧啧地,眼睛越笑越弯,把人往里带。董小山回头找陆弼林,陆弼林跟那两个男人谈话,抽空看了她一眼,也跟了上来。她这才放了心。

      进了院子,正房就是大厅,敞亮亮开着。往后直通向天井,屋前有一座茶叶末色的大水缸,鱼群游曳,晌午的日头正好,从围墙的花窗上筛下来,缤纷闪烁,撒在水面上。董小山站着瞧了一会,别的地方也没去看,便坐在椅子上休息。

      那个中年男人就是这出院子之前的主人,也是做生意的,底下跟的他的帮手。这院子一早已交了钥匙给云鹏了,但买卖仓促,自然猜测买家的身份来路的。从陈嫂那打听知道他们今天过来,预备见一见,也摸摸底,交个朋友,话一说功夫就大了。

      董小山也没有心思听他们聊什么,只懒懒地看着茶盅里的水发呆。

      叫娟儿的女孩绕到柱子后头,冲她连连招手。董小山看看陆弼林,又看看娟儿,再看着陆弼林,陆弼林也会意了,点头叫她去。走到柱子那,娟儿乐呵呵地说:“我妈给你做好吃的,你来!”

      往天井过去是一栋二层木结构小楼,大概是住房。右手外廊子后头排列着三间内藏的房间,头一间宽大的是厨房,他们走过去,正看见陈姨在里头忙活。陈姨一抬眼就嚷娟儿:“你这孩子没轻没重的,扯着人,跑什么跑!”

      娟儿把嘴撅得老高。董小山说:“陈姨您做什么好吃的?”

      陈姨才转怒为喜,把锅盖一掀,酸溜溜的气味,瞧着也热闹。“这个待会吃。”又把另一口锅的盖子打开,干锅石头焖红薯。陈姨下手挑了一块大的,搁在盘子里头:“娟儿领你董姊姊上小厅上坐着,这个先给你姊姊剥了吃着。”

      上了对面的小花厅里,地上是一块万字边枣红底儿的博古花卉地毯。当中一张西式牙白色八角小桌,四条配凳,立着一只花瓶。外圈儿是一水老料椅榻,拐角也是牙白的一架立钟。东墙上两方窗户的纱帘低垂,对面简约走了一圈墙围线,俱俱恰到好处。

      娟儿在临门的椅子上剥着红薯,先给她掰下一块,递过来:“给你,趁热吃!”董小山自觉没胃口,但也不好意思回绝别人好意,接了在手里捏着。

      “我妈说你有娃娃啦,嘿嘿,看不出来。”这么对面仔细瞧着,肚子实在还小,“不像不像。”娟儿怀疑地直摇头。

      “你不知道我妈为你费老大的心啦,不就是生孩子呀,她也不是没接过,你猜那菜名叫什么,酸甜蜜饯红果糖醋虾球。嗬,够长的,亏她记得住。我跟你说吧,我都没吃过,专给你琢磨的,说有孩子的好酸口儿,是不是?”

      董小山被问得异常窘迫,话到嘴边,难为说了句“谢谢”。打从心里讲,她不想她与陆弼林的事被别人知道。奈何娟儿天生是个直舌头,乡里乡间的,人也直来直去,不能怨谁。

      董小山说想喝口水,离了座,一直往前头去找陆弼林。走到过了天井,横穿堂的柱子后头,正巧陆弼林送了他们刚回来。董小山一见他走过来,反而停住脚,水汪汪的含着两眶眼泪,只不则一声。陆弼林上来问她:“怎么了,这么跑出来?”

      揉着手,有一点汗。

      董小山也把他的手握得紧紧,停了片刻,怨他说:“你怎么一直也不来呀?”

      陆弼林听得大为窝心,无可奈何似的,笑着叹气。陈姨还在厨上操持,烟火缭绕,他低声问:“你吃了一点东西没有,这里做的对不对胃口?”

      她低头说:“不想吃,也不饿。”

      “没事,想了再要。”他说,“房间都收拾好的,我们上去休息一会好不好?”

      走过小花厅,娟儿已经离开。他们一直沿拐角的木梯上了二楼,格局蛮清晰,书房在外,卧室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套间,外屋对窗的地方摆着一架钢琴,当地上是一组低靠背的白色沙发,靠墙的桌上依稀是几樽洋酒;有几幅画。

      往里寝室偏对门放着床,临窗有一个乳白色梳化台,脚头是同色的一只裹皮的长榻,壁柜都是内嵌式的,门上镂着雕花的图案,与壁布的暗纹很搭配,也很精致。对过则也是一个敞窗,窗帘挂起,衬着一层蕾丝纱,掩映出几束花影。

      一路走进去,她没说哪里不喜欢,大概也是不在意。陆弼林说:“晚些再找两个称手的人,你也挑挑。”

      被褥都很整洁清爽,她坐到床脚上,往他身上一歪,再不想动。静了一会,看见眼睛也闭上,呼吸徐徐,他把她抱起来,小心搁在枕头上,又看了一会,刚要走,被她两手抱住胳膊。

      他说:“我去要点热水,洗了你好好睡,马上来。”

      果然没一会端了个木盆回来,脱了西装,一边卷着衬衫的袖口,她看着眼睛朦朦的。抱起来要洗脚,听着又有人踅上楼梯来了。他家里原本规矩大,也不留神关门。一看是娟儿。

      娟儿赶上来说:“俺们这没大先生自己洗脚的道理,叫我给洗。”

      近了一看是董小山,袜子也脱了,白生生的一对小脚,陆弼林正替她挽裤腿。娟儿反而更直撅撅地说:“俺们这不兴男人给女人洗脚,倒霉运。”

      陆弼林笑着向盆里试了试水温,问娟儿:“你是陈嫂的什么人?”

      娟儿:“那是我妈,我过来帮她一块干活。”

      陆弼林说:“那谢谢你,以后帮你董姐姐把紧关,不要人随便上来。”也不知她听懂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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