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你亦飘雪》初夏小桃

2、第二章 小雨（二）

　　我觉得我这人真的有点背，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工作，没做几天就被炒了，不，我应该说是我光荣辞职了。
　　原因就是被公司里的那些整天想着做二奶的女人贴了黄牌。
　　好吧，我承认我长得有点姿色，但她们也用不着一天到晚跟在我后面说我跟总经理有一腿吧，我就那么像跟那四十多岁的老男人眉来眼去的女人吗，至少我自己没看出来。
　　这事也不是一两次了，我也早已经习惯了同事冷眼旁观，上司的动手动脚，这些对于我来说，只是生活的调味品，我不会抱怨，不会反感，更不会争锋相对，会的只是偶尔点头微笑，然后从容的递上我的辞职信。
　　我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手里抱着箱子，在公车站等着那辆总是像老乌龟一样的公交车。
　　这时我看见了丫丫，她牵着一个男人，本来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因为她的男人向来都是多不胜数，不过，看到那张脸我心里还是为之一振。
　　越彬，我的前几任男友之一，其实我也已经有四年没有谈过恋爱了，但这个人还是给我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个。
　　高中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戴着白色棒球帽，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活像一个小痞子的大男孩，现在却有些成熟稳重了，我想也许每个人经历了一些事都会有所改变，特别是那些让你终生难忘的事。
　　我没有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但是我似乎感觉到他已经看到我了，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我直接回了家。
　　说实话我真的觉得心有点累了，我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然后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似乎看见了她穿着那双红色绣花鞋，然后“墨墨，墨墨”的叫着我。
　　我突然被惊醒，发现已经汗流浃背。
　　海阔天空
　　在我心中在我心中
　　湿透了眼就不再迷惑
　　……
　　丫丫回来了，她又开始唱起那首让我有点想抓狂的歌，我出了房门，看见她背对着我小声的低唱那首歌。
　　“回来啦。”我说，“找到工作了没？”
　　她不说话，歌声也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我发现她有些不对劲，平时就算在外面受了气也还是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现在怎么异常的安静。
　　她还是不说话，但是我却看见她的肩膀一上一下的抽动着，我这才知道，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丫，居然哭了。
　　我走过去，蹲在她面前，然后拨开她乌黑的长发，看见她的脸我被吓到了，淤青像毒液一样布满她的整张脸。
　　“怎么搞的？”我说，“被打了？”
　　我说着便从浴室取来毛巾，然后帮她擦着淤青，“你说话呀，憋着像什么样。”
　　她撇开我的手，哽咽道“没事，不小心摔的。”
　　我硬着把她的脸转过来，然后继续帮她擦着，“胡说，你摔能摔成这样，光脸着着地呀。”
　　她满脸泪水的看着我，画着的眼线也已经哭花了流到脸颊上，看起来还真成女鬼样了，我赶紧帮擦了，然后问道“说吧，到底咋回事。”
　　她犹豫了一会，然后还是摇摇头说“真没事，我找到工作了，等会去上夜场，晚上我就不回来了。”说完还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出来给我。
　　丫丫没吃晚饭就走了，走之前我还听见她在阳台跟一个人打电话，我隔着老远，没听见说什么，但看样子，大概也知道是越彬那小子。
　　她化了一层浓浓的装，直到把她脸上的淤青都遮掩完才满意。
　　丫丫那晚真的没有回来，我虽然早就知道她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但是还是把门留着了，没有关紧，那晚我失眠了。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没有睡着，不知道起了多少次身去喝水，直到把肚子喝得再也装不下一滴才罢休，但是没想到这样反而更加睡不着了。
　　我开着灯坐在沙发上，静静的听着房间里的一切声音，楼上不知是不是水管坏了，水一直不停的拍打着我窗口的铁网，我顺着那节奏，思绪飘飘然回到了我五岁那年。
　　那年冬天，是这个城市唯一一年没有飘雪的一年，整个城市安静和谐，爸爸的死给我们家蒙上了一层阴影，我记得下葬那天下着大雨，很大很大，瓢泼大雨把我眼前的视线都给模糊了。
　　我只看见她一个人撑着雨伞站在爸爸的墓前很久很久。
　　然后我扯着舅妈让她给我一把雨伞，我也要过去陪她一起站着，然后舅妈流着泪说“墨墨，你乖，妈妈那是在跟爸爸说悄悄话，你过去就打扰他们了。”
　　我鼓着脸，有点生气的说“不，我也要过去跟爸爸说悄悄话。”
　　我刚说完，舅妈又大哭了起来，抱着我一直流泪，泪水都渗透到我的衣服里了，我就这样隔着雨一直看着他们两个在我面前说着悄悄话。
　　这时，一个小女孩冲了出去，她真是大胆，那么大的雨居然一点也不畏惧，我看见她刚跑几步就摔倒在地上，然后她又爬起来，又继续向着他们跑去，过了一会又摔倒了，就这样跑一步摔倒一次，我看着心惊胆战的，生怕她摔到头破血流。
　　她跑到妈妈面前，抬头看了看她，然后跪在爸爸的墓前，大雨一直在下，而且越来越大，我隔着大雨把这一切收入眼底。
　　下葬结束后，我找到了那个女孩，她蹲在墙角里，两眼无神，像街头乞讨的瞎子，全身湿透了，膝盖上还流着血。
　　我走过去，然后给她递上手帕，她抬头看了看我，然后一句话也不说的把手帕接了过去，可她却只是在擦着脸上的雨水，根本不知道我递手帕的用处何在。
　　我把手帕抢过来，然后帮她耐心的擦着膝盖上的伤口，并包扎起来。
　　她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一个哑巴或者是一个聋子。
　　“墨墨。”舅妈在远处叫我，我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牵着舅妈离开了，离开时我曾回头看她，可是她居然已经不在原处了，我想也许她回家了，又或许她只是一个疯子，一个不会害怕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