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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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六月底韦依才又见到许度。
现在比赛刚结束，学校里也进入了期末复习的时间，队里那些半大的孩子大都各自回了家。
韦依这才又在福利院见到了许度。
只不过隔了数月，韦依觉得许度的目光里多了些什么。
许度似乎有些意外她还会过来，目光就怔怔的看着她。
韦依就觉得自己准备好的那些话不知道从哪里说了，她甚至觉得说不定许度早就把自己忘了。
两人就互相瞪了半天，韦依说出一句废话，“写作业呢？”
“哎！”许度的声音陌生得她几乎快要听不出来，原先润润的嗓音掺满了变声期少年的沙哑。
这声“哎”过之后，又沉默下来。
许度只顾着低头在面前的练习册上写写画画，他的字迹有些凌乱，练习册满满的被他东一笔西一笔占满。
许度似乎并不怎么开心，眉眼渐渐皱了起来，脚中的笔也越动越快，在纸上留下许许多多浅浅不规整的图形。
韦依正心头讶异，原先几乎活了的笔啪的落在了地上，咕噜噜几下滚到了自己脚边。
韦依捡起来伸手递给了许度。
许度这才抬起了脸，双唇轻轻抖动了几下，唇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斜斜的印出金黄的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厚重不少的喉结上下抖动着。
许度没说什么，抬脚接过笔又抿嘴低下头去。
韦依这才发觉许度长高不少。
一年前还模糊不清的男性特征似乎在这段时间一下清晰起来。
几乎在这时，韦依才意识到许度其实不仅仅是一个孩子。
也许他应该同样有着普通男孩子对着异性的那种朦胧的好感和幻想。
韦依不知道在他心里所期待的异性是什么样的角色。
她也试图揣测他是不是也会像那些同龄的孩子一样对着明星的招贴画或者那些违禁的画册有着自己的幻想。
“怎么不抬头了？是不是不喜欢见到姐姐？”
“没有。”
许度匆匆抬了头，又对上韦依的目光时又急急忙忙的低了头。
不久之前那个朦朦胧胧的梦似乎又浮在了眼前。
梦里模糊的人影忽的和韦依的脸重叠在一起，许度莫名有些燥热。
他不敢再看，生怕韦依下一秒就把自己那些不该想的心事看破。
深深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平静了些，这才抬了眼睛，细长的睫毛轻轻搭落下来，“就是，就是……”
他就是着，忽的瞪着韦依一笑，“姐，你今天真漂亮！”
韦依看着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原先低低垂着的眼眸乍然亮了起来，不由心中一阵窃喜，伸手揉了揉他有些长了的刘海，笑道，“真会拍马屁！”
许度璀璨的目光似乎又落了下去，又埋头问道，“姐，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你们不要考试么？”
“还有两天，就想过来看看你。”韦依顺手把他压在脚下的练习册拖了过来，“看看你们。”
韦依自觉说漏了嘴，借着许度正低垂着头的间隙，偷偷对着空气吐了吐舌头，这才续道，“还看看你有没有认真复习，是不是又在偷懒了！”
“我没！”许度身子稍稍一怔坐直了。
“那好好一本书怎么都是白的！”
“我……”许度低了头，“前面要比赛，我就没去上过课！”
“比赛就不能去上课么？”韦依没真正打听过这些事情，一时倒有些意外
许度自然的点了点头解释道，“有时候时间和上课的时间冲突；训练大部分是封闭的，还总是要考核。”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考试我没缺过。”
“不上课你还去考试？”韦依不由有些头大，也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样的打算，“为什么？”
许度忽的看着韦依的眼睛笑了起来，“想试试。”
“为什么？”韦依没有追寻过他的故事，却开始发现这是一个自己很难读懂的人。
“姐，没有人可以在水里待一辈子的！”他低了头声音也低了，“我总还得学点什么。再说我只是没胳膊，又不是没脑子。”
韦依不知道怎么他就忽然说出这样的负气话，心里一直觉察的矛盾忽然也清晰了些，“既然训练会耽搁你的学习，为什么不直接退出？”
“因为有补贴。”许度声音有些微微的打颤，“再说，这是我当初自己选的。”
听着他这样略略带着颤的声音，韦依看着他又垂下不少的头。
应该自己，永远也读不懂他的心。
她不明白一个并不算大的孩子，需要这么在意这样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怎么试图想出，他这时候微微垂下的头是不是有种不自觉的耻辱。
她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不假思索的说道，“怎么了？”
“姐，我只是觉得……”他停了会，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双眉毛也不知道皱成了几道褶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做得不对？”
“不是……”韦依想了会，却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
在他这样的年纪，自己并不曾为金钱苦恼过，不曾试图安排自己的生活，不曾因为时间太少而忽略这个年纪本应当最为看重的学习。
韦依不知道在他心里所有的价值是如何衡量，只是觉得这一切隐隐约约都是不该，她顿了一会，“要不，姐以后……”
许度抬起了身子，有些恍惚的看向韦依，隔了好久才听他压下去的嗓音，“我不要！”
韦依扯了了嘴，没想好怎么笑。
即使早已想到是这样的答案，她顿了一会轻声道，“都是姐自己的还不行么？”
许度的眼神更冷了些，光顾着摇头，离了半晌才听见他说，“不要！”
他的声音有些罕见的生硬，紧接着又续道，“姐，什么人都可以可怜我。你不行……”
他说着可怜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的把书合了起来，低头慢吞吞的穿了鞋站住了。
韦依也有些警惕的跟着他起了身，这才发觉许度长高了，比自己都高了几公分，眉目垂着的时候正好看向了自己的眼睛，一双眼睛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许度看见韦依正在看他，下意识的并着脚站直了，单薄的肩膀用力的向后张了张。
韦依知道他一定希望自己变得再强壮些，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孩一样。
他似乎舒了口气，沉声又道，“所有人都可以来可怜我，只有你不能！”
韦依没来由有些生气，不再凝视着这个让她有些莫名慌张的眼睛，拽着停在脚下的包扭头就跑。
只听身后那个变了许多的嗓音用几乎快要带着一种哭腔的嗓音叫道，“只有你不能来可怜我，只有你不能！”
可是，也许即使是许度自己也不能告诉他，这是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