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后街》温美人儿

24、殳华三

　　几天以后，温暖宿舍的那个女生自杀了。白天和安晴吃饭跟她打招呼，她竟然出乎意料地微笑回应了，当时温暖还呼了一口气，想着心结终于解开了。谁知道晚上就出事了。那天晚上温暖安晴小朋克还有殳华饭后在学校溜达，突然看到身边人一群群像教科楼跑去，那阵势嘈杂却方向统一让人心里感到不安。安晴拉住一个从身边跑过的同学才知道是有个女学生要跳楼。四个人跑到十四层的教课楼下，那里已经站满了人，大家指着十二层的楼道阳台议论纷纷。这个学校几乎每年都有跳楼的，有时候一年甚至会有几个，大一开课没多久环保老师就说“同学们，今天又开张了”才知道头一晚住在校外的一个男生跳楼了。老教师们已经对这样的事见怪不怪了，用当时环保老师的话说，这样的心里素质，早晚都是死，早死早了吧。温暖记得那老师淡定话家常般的表情和没有任何默哀仪式直接转移到《环保法》上的那节课的内容。当时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对于死可以这么淡漠，呆了几年后，也慢慢明白了个中缘由。能考进这里的学生，即使富贵也一定要有真本事的，小学到高中一定都是各个学校的尖子生，老师手心的宝，到了这里，各式人才都有，比你基本功扎实的，比你眼界开阔的，比你肯下功夫的多的去了，大二以后陆续都处了朋友，比你帅的比她美的，比你爹有钱的比她爹官大的，你比得了吗，无论谁都会越发觉得自己渺小，觉得未来渺茫。每年的毕业季都是自杀的高峰期，本来学校十楼以上都已经封锁了，不知道为什么女生可以上的去。温暖抬头看着十二楼阳台上的长发红裙的小个子
　　女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死，并且像所有恐怖故事一样，这是为了也已经准备好的回魂后的抱负。身边的同学们高喊着让她不要想不开，那么高的距离不知道她能听进去几句。女生的男朋友是北京考来的，安晴让他劝劝她，没想到他满脸不屑地对女孩喊话，“牛逼你跳啊，吓唬谁呢，装他妈什么孙子啊，跳啊傻逼！草！”安晴暴怒着，温暖却似乎感到从十二楼的泪水滴到她的脸上。女生的一条腿迈了出来，骑坐在阳台石砌护栏上。星辰是背景，夜风是伴奏，此刻的女生表情没有恨只有柔美。温暖疯狂朝楼梯口跑了过去，不顾安晴和殳华的阻拦。然而还没有跑进楼道，一团血红的东西仿佛装满了果酱的包裹从天而降在温暖面前闷响着炸开酱汁四溅，温暖还没来及看清楚就被追上来的殳华搂住，脸被按在了他的怀里耳朵也被紧捂着。所以她的记忆里，没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只有殳华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没有让人终身难忘的群体尖利惨叫只有殳华有力而让人心安地心跳声。
　　不知道是福是祸，第二天温暖被叫到了教务室。安晴陪同一起去，本以为是要叙述一下头天的情况，谁知道接到了取消对温暖处分的决定。原来女生早一段时间就因为给自己的压力大精神就出了问题，只不过总是和男朋友住在外面大家没太注意到。女生是外地考来的，家境不是很好，她一直骗她男朋友说家里很有钱，跳楼的前一天她咨询了老师得知她的成绩考本专业研究生应该比较困难，稳妥的是放弃原本吃香的民商转学法制史，法制史一般都是过线了的考生调剂的专业，很少有人愿意选，因为也几乎没人愿意花重金请一个讲故事的，这个专业的就业压力可想而知。这件事对于好强的她打击已经很大了，跳楼的那天早上女生的妈妈来看女生，拿着用布包了几层的十几个煮鸡蛋还有几个塑料袋裹着的一包零钱塞给了女生。这让学校的八卦同学看到了就传到了她男朋友耳朵里，两个人就因为所谓“冠冕堂皇”我能接受你穷但是不能接受你骗我的借口闹分手。事情明了了，温暖不用记过，大学的档案上依旧干净如初，然而心里却留下了什么擦不去了。
　　她病了，一连几天高烧不退，嘴皮都干裂了还是不停叨叨地说着含糊不清地话。打水买饭还有医务室义务陪护，出了白天安晴会在，晚上都是殳华，虽然依旧满脸表现地不情愿却认定了小时候和温暖一起过洗澡所以这辈子温暖都是要为他负责的，所以前提她必须好好活着。
　　病好的温暖似乎并没有学会感恩。他曾对不起自己，整他也总是无可厚非的。
　　那年夏天一次安晴和她的小朋克儿去看演出，温暖自己去食堂吃饭，亲戚来了却浑然不知也没带装备，吃完了只感觉小肚子一抽一抽地一股股热流由上而下，这才知道大事不妙，于是脑中能想到的就是对门儿学校的殳华，马上打电话给让他来救驾。殳华倒是虽然不专情但还算仗义，不到五分钟飞奔而来，一脑门儿汗让温暖甚至有那么一刻于心不忍，后来一想女人不狠地位不稳，马上指挥他脱掉衬衫，他也没问什么穿个老头白色三窟窿小背心儿站在那里一脸搞不清状况，温暖四下环视没人注意自己于是马上站起来把衬衫围到了腰上。此时凳子上已经被染地惨不忍睹，温暖一点儿心不软的就把殳华穿着白裤子的屁股按在了凳子上，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那晚温暖手机不知道有多少未接来电，最后都被打没电了，外宿舍的也不停有人来叫说楼下有人找，温暖实在有胆做没胆担着，就在宿舍干缩了一宿。后来也没什么，老殳几天不理人，之后还是一切和原来一样。
　　这种事情来来往往也就习惯了，有殳华，虽然少了大学本该而且大家都有的男朋友的陪伴，日子过得倒也算轻松自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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