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后街》温美人儿

152、狗狗大赛四

　　心中虽然难过着，但是默默的吸食速度实在惊人，眼前的障碍物清理完毕完只用了不到五秒的时间。温暖把默默再次抱回起点，随着哨声再次开始。
　　此时一个细节被温暖注意到，她的脑袋飞速转动着。吃掉了食物再次开始的赛台上并没有被重新补上食物，规则只是说如果吃了食物要重新来过时间累积，如果没法客服，干脆利用默默轻巧的动作和吃东西不顾形象的快速的优势，重来四次，没准，时间还来得及。
　　只能最后一搏了，温暖想着。
　　打擦边球，是她作了律师以后学到的最令她不齿，却也是最受用的本事。
　　还有半分钟。
　　她们竟然到了关底。站在第五关关口，温暖心中热血沸腾着，捎带着小脸儿也红润了起来。胜利在望。
　　在温暖的七拼八凑杂乱无章的口令中，默默驾轻就熟地在木桩上跳跃着，总共不到十个的高低木桩，不到十秒就通过了一大半。
　　温暖已经等待终点了，而台下的方才的各色人群也似乎都练上了游泳的最高境界--屏息。
　　然而此时，意外状况再次发生，且这次，是完全致命的。
　　进棚录影，竟然有人手机没有调静音。突然的汽车喇叭的铃声让精神集中的默默突然从木桩上重重摔了下来，直接侧面着地。它顾不上疼，甚至没有发出疼痛的呻吟，只是迅速的翻过身爬起来慌不择路地窜着。
　　对于这突然的不受控，温暖马上叫着默默的名字。听到温暖叫声的默默急刹车地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神色焦急。
　　温暖再次叫它，它闻声夹着尾巴跑了过来，一股脑钻进温暖的臂弯里。
　　时间暂停，从导演到工作人员都很上火却碍于直播无法发作，于是让温暖稍作调整，时间，还有二十秒。
　　虽然错不在默默，可是比赛就是比赛。于是，不得不从第五关起点再来。
　　偏偏是好死不死的汽车喇叭铃声，对于流浪狗，那跟催命的符咒没有区别，又几个人会为了一只没有主家撑腰的狗急刹车呢。
　　温暖心里也起急着，但是，她现在无心与手机主人计较。
　　默默显然受到了惊吓，再度被抱上台子动作已很是勉强，完全不愿意离开温暖手臂的样子，后腿半蹲时刻准备坐下却又不敢，耳朵耷拉着，无助的小眼睛紧瞅着温暖的方向。
　　两个木桩过得已很是勉强，第三个，默默自己从木桩跳了下来向温暖跑去。
　　已经超过了五次的触碰，如果这次再放任默默过来，她们将失去比赛资格，再这距离胜利还剩几米的距离时。
　　躲开，还是等待，这成为了这一时间温暖脑海中全部的命题。
　　终于，她站在了原地，任由默默跑向她的腿边磨蹭着。她没有双手迎接并给与它赞扬的拥抱，虽然它已经做得很好，完全值得得到这些。但是，这场人和狗的共同比赛，过程在狗，结果却在人。默默不用考虑接下来要面对什么，而温暖需要思考怎么才能扭转什么。
　　没有人催促她们已经失败。
　　倒计时，5，4，3，2，1。
　　大家都在静观着这场在10秒前就已经完毕了的比赛。
　　这样的方式结束，你们，会怪我吧。温暖想着，是不是该做好道歉的准备。
　　“对于默默在台上的屡次失误，你是怎么看的？”主持人兼解说员从台侧走了上来。
　　“问题不在它。它的服从性很好，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引导。”温暖说着，用最让默默舒适的方式抱着它，怀里的小默默此时还意犹未尽地吧唧吧唧舔着嘴。温暖看看它，有些无奈，这确实也是事实吧，就是因为不聪明，所以才傻得一心信任和服从。
　　“那对于它并不算完全严谨的服从性，你怎么看。”主持人再次不知死活地把话题引向刀锋。
　　“这是见仁见智的事儿，你觉得不严谨，我觉得很严谨。况且，我就没有严谨的人生，为什么要要求我十多年寿命的狗有严谨的狗生，国家又不靠着它建设！”温暖一句话把对方堵了个语塞，直播的节目会吃这样的瘪，完全出乎了主持人的预料，所以也完全没有准备应对的方法，只是干在原地脸红着。温暖早对他冷嘲热讽的解说有气，可以渲染气氛但是不能胡说八道，还有着节目组，要是知道哪个是编导，真想抓着头发用高跟鞋踹他的小肚子。
　　主持人缓缓劲儿，还想再问些什么，“我们可以走了吗，后面还有选手。”温暖生硬地打断对方的预备式。
　　突然，评委中的唯一女性，那个五六十岁左右刚才抹泪儿的评委站了起来。
　　终于等到了，温暖心中一阵窃喜。从进来自己就在注意她的名牌，来之前做足了工作，这是她律师的本能。
　　自己，就是为她来的。
　　“请等一下！”她叫住了温暖佯装本不打算停下的脚步，“请等一下。”
　　“你好，姑娘！”对方彬彬有礼且和蔼可亲地说道，“姑娘，我是国家爱宠协会的副会长。是这次比赛的名誉评委邵红。”说着，她用妈妈亦或者奶奶般苍老却光洁的手指指桌前的名牌。
　　听到“爱宠协会”，温暖作势立马眼神亮了起来的激动，满脸都是惊喜与这是天无绝人之路的节奏。
　　“您好。”礼貌地鞠躬问候必不可少，除了这是温暖平日就遵守的基本礼仪外，此刻。她更需要在对方面前树立一个她需要的形象。
　　“我今天被你和你的小宠物深深打动了，我希望更多地了解你们，你愿意在这个难为你和小默默的舞台上多留几分钟，跟我说说吗？”对方慈爱的语态，让虽然用了心思却平日惯了顺毛驴性格的温暖还是心头一阵暖和。
　　“邵会长。”温暖不卑不亢地用着距离适当的尊称，“其实，我今天来是希望通过赢得比赛得到奖金给暖城收容中心的流浪动物，可是我辜负了院长对我的希望，我办砸了。”
　　老人安静地听着温暖的话，没有接话，经过风雨的老人怎么看不出温暖的这点小把戏呢，这些客套的认错后才是真正要说的话，于是她只是等着。
　　“现在宠物收容中心别说提供好的生活环境，连基本的伙食供应都很困难，我们，需要您的帮助！”温暖神色严肃、言辞恳切。
　　“我喜欢你这样直接说明来意的孩子！”老人脸上终于有了微笑，带着赏识的目光轻点着头说着，“等节目结束后，咱们后台见，再具体说一下关于捐助的事情！我想，节目组也会和爱宠协会一起帮助你们渡过难关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一下子就把电视台也拖下了水。让你们寻求收视刺激，安排直播，自作自受。温暖强压着呼之欲出的欣喜，这份收获才真是意外。
　　“还有一件事，姑娘。”温暖本感激涕零地心此刻又提了上来，就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条件总是在利益后面的。于是正色看着老人。
　　老人也时刻在观察着温暖的一举一动，她对这个完全没有训宠技术却有着一流窥探人心本事的女子充满兴趣，对于这样，把能力用在善事上的人，老人是愿意全力扶持的，但是也得对方可以让她完全信任，毕竟，这是牵扯到协会资金的大问题。
　　然而，刚才温暖比赛中的整个表现，已经征服了她。
　　“我听工作人员说，你并不是默默的主人，只是捐助人之一是吗？”老人这是要在做完善人后拆穿自己作为参赛者的不合格身份吗。温暖想着，摸不清老人的脉，于是没敢轻易开口，只是静观着局势。
　　“孩子，你别担心。”老人一眼洞穿，“我只是觉得，本来该社会的责任，却让你们去承担，对你很抱歉，也很感激你，孩子！”一口一个孩子，语气眼神都无比真诚，然人无法怀疑这不是她真正的用心。
　　温暖心里有些难受，不是为了这些年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付出和今天几乎机关算尽的与自己本心的背离，而是因为老人明明心如明镜却依旧如亲长辈般愿意跟自己说她可以理解自己的体己的话。
　　“所以，默默还是要回收容中心的是吗！”她提到了温暖这些天最不愿意触及的一个问题，就是默默的去留。随着相处，温暖越发放不下小默默，想到它要再回到那样连吃饱都够呛更别说足够关爱的地方，她的心就扎似的疼。
　　可是，自己完全做不了什么。和所有的所谓好心人一样，能出去献爱心，但是如果接回来，就是另外一回事。先不说家人的态度，就说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照顾吗，这一条小生命一相处十多年，你在用部分的时光陪伴它，它却在用全部的生命感恩你。这样的不能承担的生命之重，有几个曾经失去过的人能够鼓起勇气再次承受？毕竟它的生命只有十几年，它死了，你还得活着，那样的日子，要怎么度过。
　　温暖没办法。
　　“我很喜欢它，我想领养它。你愿意吗？”老人的话把温暖从地狱带到了天堂，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光鲜的老人愿意收养默默这样一条串种儿的流浪狗。
　　“真的吗，您愿意收养它？真的吗？”几个真的吗问下来，温暖已经泪流满面，此刻，才是一天下来到现在，温暖最本我的时刻。
　　“谢谢您，谢谢您阿姨！”她已经高兴到有些口不择言了。
　　“呵呵。”听到温暖的称呼，老人宽容又了然地微笑着接受，然后缓慢走上了台来。
　　“来，小乖乖，抱抱！”走近了的老人接过了温暖怀里的默默，轻轻抚摸着它杂乱的毛发。默默小眼神儿望望温暖望望老人，显然老人的气息和抱它的方式并不让它抗拒，只是它还没懂，小主人怎么就哭了，自己又为什么被别人抱了。
　　“我的身子骨儿，怎么再活十五年是没问题的，把默默交给我，你放心。”老人仿佛一个普通的收养者，为了原主人的担心，做着即使不说也会让她收养但是说了就会让对方更宽心的保证。
　　她才是真正有双可以看到人心底的眼睛。
　　“以后，桌子上的那些样式，咱们天天换着样儿吃，好么，默默，你想吃多少，咱们就吃多少，好不好！”老人平淡地说着，也是说给温暖的稳心的话。
　　温暖现在就像个没了组织的鼻涕虫，哭得黏黏糊糊、迷迷瞪瞪。她想起自己每年带去的温妈的自制零食，那都是故意做软了的，带去给病了或者老了的猫狗吃。因为，饿了一辈子躲了一辈子，最后不要临走了，再吃一肚子药、一身的味儿，她希望它们能吃顿好的，心满意足地、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让它们受尽了磨难的世界。
　　有一个是一个，至少，默默现在可以摆脱命运了。
　　温暖满是宠爱地抚摸着默默的头，心中悄悄地说，默默，你听过，青蛙不记得蝌蚪时的事的说法吗，等你长大了，你会忘了你曾经受到的委屈，会开始全新的幸福生活。
　　所以，忘了我吧，因为我是你悲伤记忆的最后一篇。
　　默默无闻却风平浪静地活着吧。
　　温暖再次给老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身后响起默默挣扎的吼叫。
　　走下后台的温暖，走过那道隔音门，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捂着脸大哭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是难过那些还没有着落的被遗弃的猫狗，是庆幸默默找到了归宿，还是自责自己的无能为力，亦或者，是因为自己对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到到想要结果的认同的不甘。
　　这个过程对于温暖无疑是太折磨，不过，人生不就是这样吗，说自己不愿意说的话，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温暖，认命吧，那个不需要用手段耍心机只用负责任性的岁月早就过去了，剩下的日子，只能步步为营。
　　不远处的阴影中，殳华静静地站着，一脸疼惜和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