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后街》温美人儿

107、出乎意料的伤情

　　手术的门终于在等待了一个小时十九分钟的时候，第二次打开了。
　　第一次是别的手术的一个助理护士。听等待的家属们议论，也是个断了手臂的严重外伤的青年人。
　　从门响的那一刻门口就聚集了所有的目光，有些坐不住地甚至一直就在门口转悠。
　　护士走出来，喊着患者的名字，家属走了过去，小心地揣测着护士的表情。
　　护士什么话都没有说，递过一个放在托盘上的沾着血迹的白金戒指。然后转身又走了进去。
　　随着手术室的门静音地关上，对于家属骆驼身上最后一根稻草般绷紧了的弦就仿佛刑场的大铁门，“咣当”一声砸在心上。
　　家属中的一个老人当即就昏厥了过去，一个中年妇女似乎是患者母亲，坐在地上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是，吵什么吵！医院你们家开的！”没走远的助理护士闻声再度出来，“人又没事儿，就是让你们家属收好贵重物品！”尖利地声音隔着口罩并没有变得温和，“马上就完事儿了。等着吧。安静点儿。”
　　门口乱成一团的家属都蒙了，还是似乎患者叔叔的中年男子比较冷静，招呼着赶紧把老人送到楼下急救。
　　一通手忙脚乱，温暖的心也跟着不得安宁。
　　在大家都背后对护士议论纷纷的时候，作为律师温暖可以理解她，天天这样的工作环境，有情绪是难免的。只是，这样的局面还是让看的人都几乎要心慌到犯病。
　　门第二次被打开。
　　温暖心一提，看到穿着白大褂慢慢去下口罩走出来的刘铭儿，本以为要放下的心情反而心跳更加快。
　　“要怎么说？”刘铭儿眉头皱成了疙瘩，眼嘴却张成“O”的形状，拿着单子边看边朝着温暖走过来。
　　“很严重吗？”明明看着刘铭儿出来的，明明想马上迎上去的，可是她太累了。一个多小时的等待时间似睡非睡，昏昏沉沉却又一直会惊醒。等刘铭儿走到跟前，她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猛地站起来的一瞬间低血压头晕着让她身体有些打晃。不过这种程度已经不去紧急处理室而是直接推进了手术室，温暖也做好了觉悟。
　　“嗯...”刘铭儿看着温暖的样子，犯着愁，“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随即把单子递了过去，“如果不是今天有我主刀的手术，我给他做你会不会安心点了。”他有些抱歉。
　　温暖无心听刘铭儿的安慰，瞟了眼密密麻麻一大张地诊断单，觉得心里直堵地上不来气儿，于是连接都没接直接推了回去，一手扶着墙，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现在脑子有点儿慢，你说吧，尽量说得我能懂一点。”想起小时候医生的处方，温妈腰间盘突出开的药怎么看怎么像“龙虎XX”，亏了小温暖多看了眼领回药的症状，当时就红了小脸儿，后来换了回来原来是“龙胆XX”，温妈当时还开玩笑，差点就该进去的没进去，不该出来的出来了。真是让人着实无奈。
　　“好吧。”刘铭儿想了想，流利地说着，“眼底毛细血管破裂；面部软组织非贯通性创伤、表浅擦伤，外伤后鼻出血，口腔粘膜破损；颈部软组织创口、皮肤擦伤，损伤及咽喉、气管轻微损伤；躯干部多处软组织挫伤、皮下血肿，右上肢体关节、肌键轻微损伤，伴有临床体症外伤致指甲部分脱落，甲床暴露、出血。”温暖终于站着听完了所有的话，顿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旁边的人们表情怪异地看着这两个人，仿佛在看奇葩。
　　“呼。”温暖吐口气，有些无力地追问道，“他昏迷了吗，什么时候能出来？”抬起头，表情无助。
　　“就差几个外伤的缝合了，然后就要转到内伤和鼻咽喉科。再有半个小时就行了。”刘铭儿说着，眉宇间竟有些男人间的佩服，“他的意志还挺强的，昏迷后给打的那只麻药现在已经开始有些意识了。”他用着类似自嘲或不理解的口气保护着自己的自尊心。他现在的处境就像温暖听到了小周夸安晴的话，明明知道不对还是不自觉地比较着，“难道是之前总用所以有抗药性了？”
　　听着他自己圆着话，温暖没有拆穿，她能理解他。
　　然而想起病患慢慢恢复意识的生处理那些血肉模糊的场面，温暖还是觉得头皮发麻，腿站不住，扶着墙慢慢坐回椅子上，“让我自己呆会儿消化消化。”
　　刘铭儿摸了摸温暖的头，有些担忧她的身体，犹豫了下还是了然地进进了电梯回办公室了。
　　手术室位于医院主楼的第四层最高一层，除了手术室就是露台。
　　几十平米的等待厅，出了电梯口右手边就是手术专用护士室，可能怕家属情绪激动所以比楼下大厅的收费口还要封得严实只有个从里面打开才能伸进手去的半圆窗口。护士室旁边正对着电梯门的前方就是手术室。其他的地方就是围着墙半圈的椅子。
　　等在门口的有几家人，从分着拨儿或坐或站就能看出来。椅子上方的墙上，是一圈窗，窗户并不是很大，一般家庭规格，两扇或者三扇儿连着，虽然位置很高却依旧谨慎地镶着防护栏。窗子并没有关严实，冬日的凉风从头顶吹下，温暖才感到两颊的滚烫。
　　刘铭儿体贴地尽量把温暖完全蒙圈的医学术语往法律轻微伤和轻伤鉴定标准上靠，这让温暖一下子就对受伤的程度有了非常清楚的概念，但是他没有明确说出受伤面积和数量，不知道是太多没法数，还是他不忍心再去说。
　　温暖啃着手指，她开始后悔，明明这次受到伤害的是易瞳和他师弟，自己为什么要什么也不追究地草草了事。本以为对他好，可是现在却是让他不明不白地承受这些。
　　她长叹口气，弯着身子手肘支在大腿面上双手插进两鬓的长发里烦躁起来。
　　是不是做错了。
　　又过去了十分钟，刘铭儿急匆匆地在电梯口出现。
　　“怎么了？”此时的温暖也成了受惊的小鹿，稍微的一点震动都能让她为了不被捕猎而自己撞死。
　　“小暖，看来你得帮帮忙，刚通知我他醒了，但是不接受再次麻醉。现在医院有规定，‘面部软组织单个创口长度达3、5厘米或者创口累计长度达5厘米，颈部软组织单个创口长度达5厘米或者累计创口长度达8厘米，肢体软组织挫伤占体表总面积百分之六以上肢体皮肤及皮下组织单个创口长度达10厘米或者创口累计总长度达15厘米’......”
　　“别说了，你别说了。”温暖觉得眩晕到胃部也抽搐着几乎要吐出来。原来易瞳的状况早就够了轻伤，甚至也许到了重伤的鉴定标准。还有小周。原来他们伤得这么重。自己呢，又都干什么了。温暖后悔地几乎要昏倒。
　　“小暖！”刘铭儿发现不对忙伸手扶住，“不然，算了，我进去看看再说。”亲眼看到，她会更受不了吧。
　　“没事儿！”温暖身体轻飘飘地依旧紧攥着刘铭儿扶着自己的双臂，“你说吧，要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