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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面临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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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陷入矛盾中难以自拔。
以我在那个异世人间看了二十五年肥皂剧的经验,就眼前的状况,我已肯定,我拥有了两个喜欢我的男人。请允许我在心中先欢呼一声:哦也!
接着,我便面临了从前不可能便对的困难:选择谁的问题。从前,我无论做什么都只能被选择,一旦让我掌握主动了,我才发现我有选择恐惧症。
猴子不耐烦地看着我,一再要求我跟他走。长泰对我温和地笑着,什么都不说,却怎么也掩不住眼中的落寞。
我想想猴子这一路的阴晴不定,动辄对我要打要杀,再看看长泰忧伤蹙起的眉头,最主要的,我想起了我来这里的任务:为了避免将来被魔界秒杀,我得要回我的心来。
于是我对长泰微微一笑,“夫君,我来了就不会走了。”我心里一阵忧伤,忽然有些舍不得猴子。毕竟神经病与神经病才算是真正的同类嘛。谁知我话音刚落,便将我的不舍得全数收回。阴沉沉的猴子瞬间便站到了我的眼前,手轻车熟路地掐住我的脖子,眼睛死盯着我,眼中的狂暴似乎能将人烧着:“你又要赶我走!”我看着他那双暴怒而疯狂的眼睛,他咬牙咬到狰狞的脸庞,突然真真切切地想起了久远以前。那时候的我,我曾经对着一头庞大而狂躁的青狮厉喝:“走!有多远走多远,别再回来!”这一次的回忆,不像之前那些在我脑海中放映的幻灯片,而是真正的,我能肯定我经历过的事情,那痛是那么明显。那时那头青狮的眼神,便像现在的猴子一般,怒火滔天,恨意不绝,让我痛得恨不得立刻死去。我全身抖得像筛糠一样,脖子被他勒得无法呼吸,眼睛被泪水遮住,已看不清他的脸。我闭上眼,竟觉浑身疲惫,不想反抗,静静等他扼死我。
长泰在他身后冷冷喊道:“放开我夫人。”一阵寒气涌来,和刚才长泰身上那股寒气一样,冰冷透骨。猴子没有任何反应,像没感觉到一样,他的后背就那么亮给长泰,不做丝毫防御。我只听“轰”的一声,猴子的身子晃了一下,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我脑袋“嗡”的一下,胸口一阵刀刺斧砍般的痛,直疼至后背,狂喊一声:“不!”猴子看着我痛到扭曲的脸,忽然笑了:“你舍不得我,是不是?”接着,他放在我脖子上的大手慢慢落下,整个人倒在地上。
我蹲下身,拼命喊着他,不见他回应。巨大的恐惧如海啸般袭来,我在刹那间看见自己这双纤长细白的手,带着雷霆之势,向猴子的后背轰去,将他打得如断线的风筝般飞起。那时的我,满眼疯狂,竟像方才的猴子一般。我蹲在猴子身边大哭,不断重复着他的名字,使劲回想我那鬼画般的册子上写的所有东西,想找个办法救他。突然,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看见了自己在数万年前抬手站在长安的那个秦郎身边,手上发出柔柔的光,将躺在地上本已死去的秦郎包裹起来,不出片刻,秦郎便慢慢呻吟出声,活转回来。我猛地回头看向长泰:“你,我的心被你拿走一块,那块心可生死人肉白骨,你快救他!”
长泰抿着嘴看我,眼神哀伤:“你很着紧他?”我顾不得长泰,狠狠点头。长安在旁边皱眉说道:“我哥哥伤他也是为了救你,是他一再地挑衅我们。若是他命中该绝,救他很费精力的。”我闻言直勾勾地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长安,走到她面前。她稍有不安,后退一步,永清挡在她面前,一脸厌烦对我说:“你怎么过了十万年,还这么无理取闹!”我没与他说话,只是用我平生最恨的眼神剜了长安一眼,“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在长泰面前站定,对着他平平直直,毫无起伏地说:“长泰金仙,当年我救你妹夫一命,是也不是?”长泰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点点头。我又说:“我当年救一凡人,更耗法力,对不对?”长泰伸手想抚摸我一直在颤抖的肩膀,我侧身躲过。他闭着眼,又点点头。长安从旁插嘴:“秦郎与这凶神恶煞如何一样!”我不看她,看着长泰:“你妹妹若再多说一个字,我别的做不了,花一万年修练来要她的命,总是能的。”永清从旁骂道:“你敢!”我也不看他,仍盯着长泰,只是手指向永清一指,“叮叮”两声,永清的右耳变成了黄金。长安一声尖叫,长泰猛然睁眼,看着捂着黄金右耳说不出话的永清,长叹一声:“罢了,我救他便是。夫人莫再着恼了。”说着,长泰唤童子,将猴子抬进屋里,放在榻上,吩咐一直怒目瞪我的长安与永清带着童子先下去。长安急道:“哥哥,你救了他,若秦郎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我冷冷看她,她初时躲避我的目光,见我左右盯着她不放,便咬牙对我道:“你论理是我的嫂嫂,秦郎是我的夫君,怎么也是一家人,用你的心救他一救,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人,凶神恶煞,与你不清不楚,凭什么救他!”我也切齿道:“就凭那是我的心,我愿救谁便救谁!长安,你拍着良心说,我是只救了你们夫妻一次吗?”长安低头不语,不服不忿。长泰叹了口气,摆手道:“长安,你出去罢,洱鹊是你嫂嫂,别与她顶嘴。”长安扶着永清,恨恨地看了我一眼,走了出去。我一扫门外,那姓秦的凡人在外探头探脑,见我看他,对我怯怯地一笑,转头跑走,举止动作,时时处处都带着一股猥琐与畏缩。我对着长泰冷笑:“你妹妹给你选的好妹夫。”
长泰不语,只拿深湖般的眼睛看着我。我被他看得酸楚起来,便不再横眉对他,低头说道:“救人吧。”
长泰拿起猴子的手腕,一道柔柔金光从指尖射出,环住猴子的胳膊,继而笼住猴子全身,一阵细柔的“嗡嗡”声从金光中传出,那些金光绕着猴子转了一圈,突又从猴子的口鼻中钻入,进入他体内。我看不见金光动静,心内一急,眼睛刺痛,不由合上眼皮。少顷,眼睛刺痛消失,我复又睁开眼,便看见道道金光包裹住猴子的心,又延伸到猴子的心脉上,殷殷地将他的断成几截的心脉包裹起来,逐一修复。
我心痛不已,不由怒道:“长泰你下手太狠。”长泰神情一滞,声音带着苦涩:“他要扼死我的夫人,我能不下杀手吗?而且,他的心脉,应是早在我下手前便断了。”我不由惊讶,问道:“他一直与我一起,从未分开,何时断的?”长泰不语半晌,才道:“看情形,应是你说你要留在这儿的时候。”
我默默看着猴子紧闭的眼睛,忽地耳边似乎听到几万年前的声音悠远传来:“洱鹊,我们俩总要死一个,这孽缘才能断。”我闭上眼,泪水从眼角落下。
长泰腾出一只胳膊,轻摸我发,低低哄我莫哭。我睁开眼,看着长泰:“长泰,你说他是我那坐骑吗?”长泰摇头:“我不知。你那坐骑我们单只听你说过他已化形,却谁也未见过他模样如何。”我复又伤心起来。长泰低头看我良久,痴痴地说:“那时候,我真不该放你走。”我抽噎着还不忘回他:“可你却没追我。”长泰的手从我发上转到我脸上,轻轻为我拭泪。我却不知为何,不愿再在猴子跟前与他亲密,哪怕猴子未醒。我偏头躲过他的手,他一愣,手就停在半空。过一会儿,他慢慢将手收回,苦笑道:“你是我的夫人,洱鹊。即便我当年让你伤心了,你也报复过了。我们,就不能好好的,像初时那样么?”我凝视着猴子体内仍在明暗不定的金光,问他:“我们初时是什么样子的?”长泰柔声道:“就在这个小院里,只有你,只有我,每日做什么都在一起,我睁开眼,便能看到你在对我笑,每晚睡前,你都要缩进我怀里,不肯离开......”“够了!”不知何时醒转的猴子虚弱沙哑地喝道。我大喜,问他:“你何时醒来的?”猴子斜睨我一眼:“你可是盼我别再醒转?”我不以为意,仍笑得欢畅:“你又胡说了。”猴子哼了一声,看了看长泰,又转向我:“跟他要回了心,你就跟我走,听见了吗?”我见猴子失而复得,心里不禁大乐,使劲点头。长泰神色黯然:“夫人,你......”我看着长泰道:“你说的,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能记起我离开了你,而你没有追我。”我又一指猴子,“可我记得他,我真真切切记得他,他让我伤心,痛苦,这种感觉太真实,我忍不住,忍不住要跟着他走。长泰,你能不能行个方便,把我心还了我罢......”长泰一直静静听我说话,他嘴角紧绷,气息不稳,双眼一瞬不瞬盯着我,声音悲凉:“你终究不肯原谅我。”他扯出一抹惨笑,“我盼了几万年,还是没将你盼回来。是我将你弄丢了,也罢,我没脸让你再回来。这颗心,我便还了你罢!”说着,他便微张开口,轻一呼气,一颗晶莹透亮,泛着白光的石头从他口中飞出,在室内滴溜溜打转。我一看那石头,心头便涌起无数苦楚,胃里隐隐泛酸,酸到了全身,许多苦楚的记忆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