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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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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情公子薄情剑,红粉知己天下间。你身边那么多女人,真正爱的有几个?最爱的又是谁?
问这句话的时候,苏挽月身上穿的是织锦坊最好的绣娘花了三个月缝制而成的嫁衣。凤凰冠、绫罗裙,衬着武林第一美女的倾城绝色,人比花娇。如此佳人即将嫁做人妇,不知多少痴男心空碎。
每一个,我都一样爱。
我说,笑得轻佻而多情。正是这笑,连武林第一美女也芳心相许。可如今,一双秋水翦眸只有我似懂非懂的哀怨。
不,你谁都不爱。看似多情总无情,你的心根本不曾为任何人停留。
秀眉微皱,眼泛流光,我见犹怜。
若是以往,我定将她拥入怀中软声安慰一番。但掠情公子自命风流,毁人姻缘之事却是绝对不会做的。
唯有听着美人含泪细语。
真爱一人,便是时时挂于心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可你若闭上眼,一心一意想起的,能有谁?
能有谁?
那一瞬间我忆起的,只有一张苍白清丽的面容。
不是藏花楼的花魁柳芙雪、不是温家堡的大小姐温玉儿、不是傲风山庄的弟子沈岚衣、不是洛阳楚家的小女儿楚怜卿,更不是站在我眼前的第一美女苏挽月。
她是红尘的十四夜,一个不曾爱上我的女人。
犹记初见,她手执长剑,剑锋离我的胸膛只有三寸。
衣胜雪、肤凝脂,眉如黛、眸似月,冷若冰霜。朱唇微启,字字清冷。
“掠情公子?”
方点头,不带我扬笑开口,便是一记凌厉穿刺。佳人如斯,竟却是红尘杀手。
我自是不识得她,对女子,我一向过目不忘。但我认得她手中的剑。
剑身通透,似乎泛着幽蓝,冰雪无情,冷剑冰蓝。百年来它的主人只有一个。红尘排名第三的杀手——十四夜。
人如剑,剑似人,人剑合一的境界她练领悟的很好,可惜尚欠火候。所以结果是,我的湛空抵住她纤细的脖子,划下一缕青丝。
“卿本佳人,何奈沦为杀手?”
他皱了眉,收剑,未发一语。
将发丝举止唇边,淡淡的香气竟亦是清冷如她。不经轻笑。
她是第一个视他与常人无二的女人,也是第一个让他拔出湛空的女人。
再见,是在江南小镇的花灯会上。未曾想过,这样清冷的一个竟会出现在如此浪漫的地方。执剑独自漫步于欢笑着的人群中的她,与周身热闹的环境有一种不协调的美感。星星灯火映在她清丽的容颜上,照的竟是无限落寞。
正是那脸上的孤寂让我忘了她是想取我性命的杀手,主动现身。
对于她立刻恢复的,面无表情的脸孔,我毫无意外。但对她立刻摆出的杀手的姿态,却是有些出乎意料。我随她退到了一个无人的空地。我并非悲天悯人之人,但也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许是经过上次的失败,她此次的剑招竟是凌厉了许多。数百招后,方分胜负。
这一次,我在夺了冰蓝之后放下湛空,改以手擒住她。
一对秀眉皱得更深,“放手。”
如此听着,竟觉得这冰寒如霜的嗓音也有几份悦耳。
“若是不放呢?”
本便不期待她的娇羞怒嗔,却未想她竟反握住我的手。触碰之际,除了惊讶,还有右腕传来的麻痹之感,不得不松了手。
没想到,杀手十四夜竟是会用毒的。不过即以牵制住我,何不直接下手猎杀?
望着她行远的身影,我如是想到。
无聊的君子行径。
却又,不禁叫人喜欢。
第三次,她依旧一身雪白,不染尘杂,站在一丈之外,冰蓝尚未出鞘。
红尘追命,数不过三。若三次仍不能取其性命,便终身不会再列入红尘追杀榜。如她这次再失手,不知会否因此受到惩罚。
我笑着提议,这次你若在杀不了我,红尘怕是也回不去了,留在我身边如何?
她却答道,我本非来取你性命。委托者已取消追杀令,只让我传话,下月初八于温家堡,如不赴约,后果自负。
说完,又是那般径自离开。是一个掠情公子也束手无策的女人。
少了红尘追命,掠情公子依旧是掠情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只是每每见着白衣之人,总忍不住多看一眼,尽管知道不会是她。我想,仅是因为她是我见过的最适合白衣的女子。
原以为此生再没机会相,她却又如此轻易的出现,让人措手不及。
那时,我正在江南第一名妓花残艳的香榭之外。
花残艳,一个很美的女人,艳,但不俗,是那种让男人看过一眼就忘不了,移不开视线的女人。即使是我。但此刻,我竟觉得第一名妓的音容笑貌比不上眼前这杀手苍白的脸孔。
所以,我爽了花残艳的约。扶起倒在墙边气若游丝已陷入昏迷的她回到客栈。
她伤得很重。
新伤叠旧患,五脏六腑早已损伤,如此虚弱的身子是如何能举剑杀人?
请来的大夫似乎除了摇头都不会些别的。每日以内力为之调理,第一次,觉得“尽力而为”四字仅是如此可厌。也是第一次,如此竭尽全力的想救一个人。
五日后,病榻上的人儿终于悠悠转醒。
看着端来汤药的我,她迷蒙的眸子里略微地闪过一丝疑惑。我想,她是讶异的吧?为一个曾经要杀害的人所救。却是不带迟疑地喝下了那碗药。
对于她受伤的原因,我虽未问,却是好奇的。
十四夜的剑术在红尘中也不是顶尖的,但她却是红尘中最好的杀手。因为她够冷,要伤一个连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很难。
她倚坐在榻上,秀颜尚未恢复血色。她似乎对我何以在此有些许在意,而她也确实问了出声。
我方想起,由她转达的温家堡之约,便是昨日。两地相隔甚远,如若赴约,自是不可能在此时此地出现。
于是我如实回答,我没去。
即使去了也是枉然。相约之人是温家堡大小姐温玉儿,昨儿便是她出阁之日。温玉儿邀约的目的我很清楚,而我,做不到她要我做的事。
薄幸。
床榻上的人儿冷哼。
或是别无选择,或是本不在意,十四夜并没有离开,抑或是赶我走,就这么接受我的照顾。尽管那柄冷剑冰蓝一直放在她伸手可及之处,尽管她从不多说一个字,从未有冷然淡漠之外的表情。
我不禁好奇,她是否从来都是如此冰冷。
她没有回答,但在数日后,我知道了答案。
因为一个男人。
一个唤她婧儿的男人。
那个男人,我曾见过,在天剑山庄的试剑大会上,他是天剑庄主的得意门生。名门少侠,怎会与红尘杀手扯上关系?
而真正令我讶异的,是十四夜瞬间溶解的冰寒。眼眸中,是慌乱、是痛楚,是压抑着的千愁万绪。独独,少了我熟悉的冷漠。
在男人第二次唤出婧儿之时,冰蓝出鞘,抵住他的咽喉,迫他后退。
但用剑十数年,我看得出,杀手十四夜的剑,没有杀气。
男人终是走了,留下千金难求的疗伤圣药。
而后,是一阵无语。
她不说,我不问。却是对那翩翩君子难有好感。
半个月过去,朝夕相对,她渐渐冰霜,偶尔有一抹淡到极致的笑颜。但掠情公子无暇为此言笑,因为十四夜的伤,至今未愈。
即是不精医理,亦能猜是因她身上旧伤所致。从她拒绝再让我输送内力这点来看,她应是知晓自己的伤势。却又从无焦急之样。
每每咳血,仍是一副云淡风轻,却是我,寝食难安。
夜里,她总是睡得很沉,沉得令我忧心。所以,当那天剑少侠潜入客房时,她并未苏醒。
他说,不想她死,就让我带她走。
望了眼榻上昏睡着的人儿,我终是点了头。虽不知他能否救得了她,但我对她,无能为力。最后,我只为了一句。
“你和她,是何关系?”
“她是我唯一重视之人。”
唯一二字,用的如此深刻,似这世间再无第二人能牵动他的思绪。其中深情,我怕是永难体会。
那之后,她再未出现在我的面前。
后来,我听说十四夜回到红尘,却未再杀一人。
后来,我听说杀手十四夜脱离红尘,消失于江湖。
后来,再没有后来。
原来,你不是没有心,而是我没能令你展露你的真心。
苏挽月忽然如此说道。带着三分自嘲,四分哀怨,同时又有些许欣慰。
原来,我竟不自觉地笑了,只因回味那冰冷如霜雪的人儿,只为那淡到极致的浅笑。我想,这笑应是少了风流,多了几分柔情。
能否告诉我,你爱上的她是谁吗?她问,仅是为了彻底死心。
爱吗?
身边的每个女人,我都同样宠爱。而对十四夜,却似乎是不同的。没有一句甜言蜜语,没有一次温香软玉,却占有了我太多的唯一。纵使未再相见,亦难相忘,
她,终归是个特别的存在。
“婧儿,她叫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