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天下》晔翛

2、雨中

　　“今天天气不错。”陈湛轻摇折扇，眉眼尽是笑意。刚刚冲撞到陈湛的小宫女正跪在地上听罚，却没有来的听了这么一句，哆哆嗦嗦地抬头望向陈湛，眼中甚是不解，只得附和着：“是……是啊四主子。”

　　无夜抬头看了看头顶那一大片乌云，心中叹了口气。

　　陈湛上前两步，蹲在那宫女面前，合上纸扇轻挑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小姑娘长这么大哪里被一个男人这么近距离的、深情款款的注视过？顿时涨红了脸。“你……长得不错。”陈湛笑意更深了，露出好看的梨涡。小宫女此时心中汹涌澎湃，想着是不是四主子要收了她等等这些有的没的。

　　陈湛温柔地将小宫女鬓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不如，你跟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宫女的一句“奴婢愿意”打断。

　　陈湛站起身来，无夜上前帮他整理衣服。陈湛压根儿没有理会小宫女惊喜期盼的目光，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一会儿送她去花楼，记得跟花娘多要些银子，这个是上等货”。

　　无夜轻轻皱眉，却也没多说，只敷衍地应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宫女。

　　小宫女呆愣地跪在地上，她听到了什么？四主子要把她送去花楼？花楼……是妓院啊！小宫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估计她醒来的时候，不是谁在花楼的高床软枕，就是在破败的柴房了。不过以她的容貌，应该是前者吧。

　　天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无夜在陈湛身后为他打伞，心中还在想着刚才的宫女。主子这几年一直陆陆续续地挑一些模样清秀的宫女卖到花楼去赚些银子，可主子也不是缺钱的人啊！就算他真的很需要银子，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把女孩子往火坑里推啊！

　　“四弟！”爽朗的声音入耳，陈湛停下脚步。雨中一俊朗青年在奔跑着，身后打伞的小太监高举着伞却怎么也追不上，直在后面“爷！爷！”地喊着。

　　那人不顾自己身上的雨水，直冲到陈湛面前，抓起陈湛的手，语速飞快道：“四弟你能出来走动啦！那就是身子好些了吧？哎呀怎么在这个破天儿出来散步啊，要出来也要选个晴朗的天气晒晒太阳才对嘛！四弟我跟你说我宫里新来了个点心师傅，做的点心可好吃啦！你要不要跟我过去尝尝看？对了四弟下次你出来……”

　　“说重点！”陈湛实在是忍无可忍，却不想那人突然一脸委屈，眼眶里竟有泪水在打转。“四弟你凶我，还有……你都不叫我浩哥哥……”

　　刚追到陈浩的太监小棍子只听到这么一句，于是乎便很没气度地“噗嗤”一声笑了。

　　陈湛满脸黑线，然后慢慢握住陈浩的手，“走，大哥，我们去你那儿吃点心！”陈浩笑得十分开心，捉起陈湛的手臂摇来摇去。在陈湛身后的无夜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哭。

　　陈浩一路上都快乐地说着，陈湛只是安静地听。在陈湛心里，只有这个心智有缺陷的大哥能带给自己一份超脱，虽然话多了点。

　　四人还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一个富态的公公朝他们走来。

　　“四主子，大爷。”公公朝二人毕恭毕敬地行礼，“圣上请四主子过去。”

　　陈湛双手握紧，“有劳高公公带路。”陈湛转过头对陈浩道：“今天吃不成点心了，改天吧。大哥可要给我留着啊，可不能一个人吃独食。”

　　陈浩虽不甘心，但碍于是父亲请四弟过去，也不好阻拦，只能作罢，眼巴巴地看着四弟跟着高公公越走越远。

　　高公公与陈湛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在无夜看来，这对话是极无趣的，他的注意力全然被沿途的风景吸引去了。

　　无夜看到了一只秋千，它安静地挂在树枝上。不知怎的，无夜心中一阵酸楚，便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高公公，稍等片刻可好？”陈湛话虽是对高公公说的，脸却是朝着无夜。

　　“这……”高公公面露为难之色，但随后眼珠一转，“成！四主子请快着些，老奴我先去前面候着了。”说完，便走了。

　　陈湛唤了声无夜，无夜意识到自己有些走神，刚想继续往前走，却发现高公公已经不见了，顿时有些困惑。

　　陈湛轻轻牵起无夜的手，“我们过去。”无夜本来想挣脱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作。

　　无夜为主子撑着伞，慢慢走到秋千下。他看到主子的手轻抚那只秋千，仿佛是对待爱人般的温柔。无夜不懂，为何主子的表情时而甜蜜，时而痛苦。

　　“无夜，我要坐这秋千，你推我好不好？”陈湛突然道。

　　“现在？可是……”无夜有些犹豫，毕竟雨不算小啊。

　　陈湛可不管这许多，直接冲到雨里，一屁股坐到秋千上，无夜不知是不是受了主子的感染，索性也丢了雨伞，一下一下地把主子越推越高。

　　陈湛开心地笑着，无夜面具下的脸也是笑着的。无夜想，自己是不是也有弟弟妹妹，然后，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也经常把弟弟妹妹推得很高，听他们开心地笑呢？

　　陈湛笑得越来越大声，到最后甚至变成了嘶吼。无夜知道不对劲，马上停下秋千绕到了前方。

　　陈湛一下子跌倒了无夜怀中，双手在无夜背上不断捶打着，口中更是呜咽声不断。

　　“主子？”无夜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却在下一刻被扯掉了面具，陈湛的唇就这样落了下来。不知是不是在雨中的关系，无夜觉得这个吻，让人窒息。

　　主子他……

　　无夜还没来得及想主子究竟怎么了，他的主子，就这样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