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相望倍相亲》小刀不是狗

15、中秋夜宴（下）

　　离十五越来越近了，府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多，也有宫里的公公。他们过来告知贵人省亲时要在哪里下榻，在哪里宴座，在哪里拜见，府上的人要遵守哪些礼节。真是各种繁琐，弄的人心里直发毛，真想出去避避，反正这什么贵人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总算是到了十五，府上举家迁入别院，只留了些年老力衰的老人在了府上。所有人对别院的新格局和布置都赞叹不已，直感慨比那重建的还要大气还要漂亮。可是我心里却高兴不起来，看着我亲手打造的这满目繁华，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此时竟有了朱自清先生当年的心境，“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我不知道这种落寞来自于哪，却感受到它萦绕于心，久久不肯离开。
　　是夜，整个别院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四处可见随风飘荡的幔帐。明珠带着有品级的亲眷站在门口笑容满面的等候着。远远的看到远处有人掌灯，似乎有大队的人马朝这边过来，这无疑是贵人到了。
　　我感觉到身边的人神色异常，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不安。那个人来了，可是他们此时的身份却像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鸿沟。即使曾经再爱又能怎样呢？他们注定没有现在亦没有未来。但是不管怎样，她在他心里，在最柔软的地方。而我，对他而言算什么，朋友还是政治婚姻里的妻子？我悄悄握住他的手，给他一个微笑。此时，我们两个人应该是一类人吧，只不过一个拥有过，一个什么都不曾有。这样的两个人谁更痛，答案只会在各自心里吧。
　　之后的事情我都是恍恍惚惚的，直到所有的宴客都结束，我便回到房间睡下。辗转反侧，却迟迟没有入眠。屋外月色正浓，我干脆穿了衣服出去转转。
　　夜凉如水，空气中混着植物的清香，顿觉心旷神怡，原本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天上是满月，月色清冷。有多少古人望月抒怀，聊表乡愁。而今，我站在同一轮圆月下，心情却比他们更加复杂。
　　转过长廊突然听到稀稀疏疏的说话声，心下好奇，探出头去看看究竟。却发现红梅树下容若与一女子并肩而立。那女子虽是侍女打扮却丝毫没有掩盖住身上的贵气，她的美，仅是远远一瞥已让人无法侧目，这必是惠贵人无疑了。我心头一紧，一种淡淡的失落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虽然知道偷听别人讲话是很没有道德的事情，可是我的脚却怎么也挪不开，我不停的安慰自己，就这一次，看到他开心就好。我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听着他们断断续续的谈话。
　　“冬郎，我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希望你一定要帮我。”
　　“惠儿，你只说就是，我们之间何须客气。”
　　“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的争斗看似永无止境。我的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虽然我心里念你，但你也知道我们再无可能，如今若不是胤褆，我的人生就是一盏枯灯。现下朝中为立嫡立长争论不休，以叔父的地位，胤褆还是有希望的。但毕竟叔父年迈，不能一直是他的后盾，我知道你厌恶官场，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入仕，你学富五车，一定能平步青云。以后我和胤褆也只能依靠你了。”
　　“贵人抬举了……”
　　女人就是这样，年少为了爱情奋不顾身，有了孩子，就为了孩子不顾一切。可是贵人啊，为何为了自己的幸福去逼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呢？容若此时心里一定很挣扎吧，自己视为知己的人有一天竟会为了一己私欲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虽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眼睛却意外捕捉到一个人影。那人并不是府里人，他偷偷摸摸的站在角落，观察着容若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俩私下见面已是不妥，要是被人撞见再做些文章，我真的不敢想下去。
　　“墨香，让你来找姑爷问点事，怎么半天都没办好？”我从转角走出来对着两人喊道。
　　两人皆是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暗暗朝角落使了个眼色，二人皆是一惊，惠贵人赶紧把头低下。
　　“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说吧。”
　　再看角落，人已不见，三人这才舒了口气。然而气氛却无端尴尬了起来，三人各怀心事，都不好开口。
　　夜风吹过，梅枝上的红花飘落，惠贵人抬头一望，然后对我微微一笑，“雨婵，你真是有心了，竟在这树枝上绑了红花，我差点以为到了冬天了。”
　　“贵人见笑了，花开花落本是寻常，只是我太痴了，只想留着这表象也好，哪里知道这花已凋谢，再难回到当初那副模样了。”说罢偷偷瞟了一眼容若，看他神色有些复杂，心下开始责怪自己多话了。
　　“这里不能多留，贵人这时候回去恐怕也不方便，我那儿有几匹好布，要不委屈贵人扮作我的侍女，一同把布送到您房里，换了衣服再遣个可以信任的侍女随我出来，在我那儿待一晚，明早再送回。”
　　“如此甚好，今天的事多谢你。”
　　“贵人客气了。”
　　按照计划小心翼翼的把惠贵人送回住处，此时的我已是精疲力尽。原以为我只是来自异世的过客，我知道所有人的结局。所以我能像上帝那样俯瞰他们，看着他们在各自的命运里挣扎最终却逃不脱命运的安排。我以为我能平静的看着一切的发生，然后带着怜悯去评价他们的对错。直到我看见他们两人并肩而立在红梅树下时，我才清楚的感到自己的可笑。这场游戏我已加入，和每个人一样，慢慢的陷落在命运的泥淖里难以自拔。我再不可能是肖瑶，我只能代替卢雨婵活在这里接受命运的摆布。
　　我回到房间，却见容若早已在那儿等候。
　　“雨婵，今晚的事……”
　　“今晚有什么事？我让墨香去找你，然后我们一直在房间。”
　　“谢谢……”他似乎还有话要讲，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天不早了，早点睡吧。”我微笑着打断他，我害怕他继续说下去，他是想道歉吗？可是对于一个名义妻子来讲即使道了歉又能怎么样呢？还是他想跟我讲讲他们间的故事，他们的过去有多美好，我的心就会有多难过，那么我又为什么要听下去呢？
　　他苦笑一下，表情并不自然，犹豫一下，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