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未知》抒仪

37、不动声色

　　踏雪本来只是想替冰若在御花园中寻些好看些的花来放在瓶中，增添宫里的生气，可巧看见徐才人二人正从煦祥宫方向走来，她一向知道贵人厌弃徐才人，又见她俩面带不善之色，于是便好奇地跟着，躲在假山背后偷听她们的谈话。谁知这一偷听不要紧，竟听到这么一个惊天的秘密。待那二人身影渐远，她才从假山背后走出，转身向曦霞宫平跑去，急着去把这件事告之冰若。
　　冰若恰好起身，正坐在梳妆台前，抿好松了的头发。却见踏雪急急慌慌从外面跑进来，支开其他下人，又关起了门，一副事关紧急的样子。屋里只剩下了冰若和寻梅。若是寻梅那就算了，因为她总是冒冒失失，一惊一乍的，而踏雪一向做事稳妥，她此时神色慌张，气喘吁吁，一定是遇上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冰若便连忙问道：“到底出了什么大事？”踏雪看了看窗外，确保没人后，说道：“贵人，奴婢刚刚在御花园中无意间听到了徐才人和丫鬟蕊儿的谈话，得知了徐才人欲对锦贵人和腹中的皇嗣下手。”冰若一惊：“你说什么？”踏雪见贵人一副不置信的样子，索性把在御花园中偷听到的二人的谈话一五一十全部背给了冰若。冰若听后不由地一皱眉，抓紧了手中的梳篦，她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又低着头自顾自一下一下梳着自己如缎子般的长发，没有任何言语。
　　踏雪很是吃惊，贵人听了为何到现在都不说话，难道是贵人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吗？“贵人？贵人？”
　　“本宫听着呢。”冰若看了踏雪一眼，笑着问道：“怎么，是不是奇怪本宫听了这么新鲜的事儿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踏雪和寻梅相视一望，都点了点头。
　　冰若冷笑了一声，道：“有什么稀奇的？锦贵人本来并不起眼，因为偶然一次竟然还有孕了，还被皇上直接从答应跳过常在封为了贵人，她这个人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没什么心眼，自然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低调做人。这么些天，你们看她都被娇惯成什么样子了？各种山珍海味吃着，人也胖了一圈儿，皇后有孕也没见像她狂成那样，听说她连敏妃都不放在眼里了，见着敏妃竟然以有孕为由礼都不行。这么些天，估计整个后宫的人都被她得罪光了，不是全部也是一半吧。所以说，有人对她下手，这不算新鲜事儿，换而言之，没人对她下手才是真的稀罕。”
　　踏雪看着冰若冷淡的目光，觉得发怵。自从进了宫来，她觉得冰若就再也不是从前那天活泼天真的大小姐了，变得越来越陌生，陌生到让她觉得可怕。
　　冰若却接着说道：“还有嘛，就是害她的人，更是毫无悬念，除了她徐佩环还能有谁？敏妃倒是有这个心，可是有皇上的话压在那儿，量她也没那个胆子；其次就是皇后了，多了一个人跟她的孩子争夺未来的王储之位，当然是眼中钉肉中刺。而徐佩环，本宫果然没猜错，是皇后的人，想做到妃位，那也得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造化！”
　　“那……贵人的意思是……去皇上那儿揭发徐才人？”踏雪怯生生地问道，其实她很担心贵人会这样做，万一真的是去皇上那儿说了这件事，那么自己肯定要被推出去做对质，这其中牵扯的可就大了。要么会被皇后那边杀人灭口；要么贵人这边失算了，自己也要被推出去当挡箭牌替罪羊。她现在有些后悔告诉贵人今天的所见所闻了。
　　谁知冰若却瞪了她一眼，轻声地骂道：“好歹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本宫不算聪明绝顶，至少也是心中有数的人，你怎么一点也没学会？现在去跟皇上说，皇上顶多会疑心，而那桂花糕锦贵人也吃了，暂时又不会被太医诊断出有问题，那就是毫无证据，单凭你一张嘴，敌得过徐才人和蕊儿两张嘴吗？她们可以干脆不认账。锦蘩更是信死了她的佩姐姐，宁可相信是本宫诬陷徐才人，也不会相信徐才人害她。皇后自然会出面保住徐佩环，到时候就是皇上起初愿意相信臣妾，三人成虎的时候，也就不信了。那本宫不但弄不了徐才人，反而还会搭进本宫自己的一切，而你也逃不了，作为人证，也许会抓你去严刑拷打逼你说出幕后指使是本宫，事后再杀人灭口。你说，这样一来，值得这么做吗？”
　　踏雪被冰若说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贵人，那你的意思是……”冰若放下了手中的梳篦，递给踏雪，说道：“替本宫梳发更衣，去绮琅殿看看锦贵人。”
　　绮琅殿中，锦蘩刚醒，正懒洋洋地坐在妆镜台前梳妆，却见采萍进来通报道：琳贵人来了。以前锦蘩总是羡慕冰若是贵人，如今自己也是了，与冰若平起平坐，心里自然是舒坦了许多。便连起身都不起身，只转过脸来，对着冰若笑笑，邀她坐下，吩咐采萍去给琳贵人倒茶拿点心。
　　冰若知她因怀有龙裔最近骄矜得很，也不和她计较。本来此次前来就不是只是单纯的拜访她这个锦贵人，于是便笑着说道：“锦妹妹如今好福气啊，姐姐看这一屋子的好东西都快装不下了。”锦蘩一听这话心里更是喜滋滋的：“那是当然，我现在可是皇上心尖儿上的，皇上可特意吩咐了我一定要好好照顾我腹中的孩子。我现在的吃穿用度一律都如贵仪一样，皇上啊还说了，等过几日就封我为贵仪呢。”冰若知道现在她正在得意的兴头上，还是顺着她的好，便说道：“是啊，妹妹好福气，进宫才没多久就怀上了龙裔，真是让姐姐我好生羡慕。”
　　谁知锦蘩听了这话不以为是客气，反倒认为是恭维，她轻笑了一声说道：“是啊，我当然是好福气，原先我羡慕姐姐是个贵人，而自己只是一个采女，如今不同了。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我便和姐姐平起平坐了。没办法，我这肚子争气，就被皇上宠幸了一次就怀上了龙儿。呵呵，姐姐，自进宫以来，皇上没少往姐姐的珞瑛阁去吧，可是怎么这么久了，也不听见姐姐有什么好消息？你可得抓紧点啊，妹妹我就先赶在前头了。”冰若见她如此傲慢，心中冷笑道：都被人害了还完全不自知，如今看来，害了倒也活该。如此树大招风，说话招摇自大，一点长进都没有，亏得自己还想来看看情况。要不是为了惜影，才不要来看你这副嘴脸呢。真是一等蠢货！
　　冰若没有生气，而是依旧笑盈盈地说：“是啊，还是妹妹的福气长，姐姐自叹不如。既然妹妹怀有龙裔，那么饮食方面可一定得注意，不要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徐才人与妹妹一向交好，你们同住一个宫里，她也能多照应着你些。”
　　“那当然，佩姐姐今日还给我送来了她亲手做的桂花糕呢。”
　　“哦，可是我记得妹妹有一次和我一同在惜影家里的时候，惜影也给妹妹端上来一盘桂花糕，那时锦妹妹好像是说早就吃腻了，不喜欢吃吧。难道今天妹妹都吃了？”
　　锦蘩叹了一口气说：“当然没有啊，我最讨厌吃桂花糕了。这你都还记得？可巧今日佩姐姐就是做了桂花糕来，我有什么办法？不过我没吃，赏给飞絮了。凌姐姐，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让佩姐姐知道的话，她一定会不高兴的。我可不希望佩姐姐不开心。”
　　冰若心说：还真是亏得你这张嘴够刁，一般东西入不得你的眼，否则这会儿，还真是让我够为难的了。“既然是徐才人亲手做的，那就不要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你这样做很好，既然自己不喜欢吃就不要勉强，但是人家做了也不要驳了人家的面子。”
　　锦蘩面露惊喜之色：“真的吗？我这样做很好？阿弥陀佛，你们一直都说我缺根筋，这次总算没有做错。”
　　冰若一看既然她没有吃下有毒的食物，那自己也就放心了，徐才人的事情就先不说好了，稍加提醒一下吧：“锦蘩，我自小在家中的时候听姨娘们讲过，说女人怀孕的时候少吃这些甜腻的食物，喜欢甜腻那就会变得懒，到时候生出的孩子也会懒，不聪明。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还是少吃为妙。”
　　锦蘩一听，心里一紧张：“是真的吗？幸亏我刚才没吃。那我以后都不吃了，我怎么能生一个笨笨的皇子呢？”
　　一旁的飞絮想起晌午徐才人的话急了，忙说：“可是贵人，徐才人中午来的时候，得知贵人很喜欢她做的点心，说日后每日都派人送来呢。”
　　锦蘩瞪大了眼睛，和飞絮面面相觑，为难地问道：“那可如何是好？”
　　冰若说道：“不用为难，还是那样，收下不吃便是了。只要你不说，徐才人就不知道。这心意你领了就好，相信等日后小皇子生下来你再告诉徐才人，她那么宽厚，一定不会怪你。”
　　锦蘩听了冰若的话连连点头：“对对对，凌姐姐，还是你想得周全。飞絮，日后若是佩姐姐再送点心过来，你就照常收下，等人走后你再和采萍把它吃了，听见没有？”
　　“是，奴婢遵命。”一听说以后可以天天吃到绿映轩里香香白白的点心，飞絮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冰若见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便起身对锦蘩说道：“那你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了。”从绮琅殿出来，路过绿映轩，冰若冷笑了一声，剜了那边一眼：徐佩环，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