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饥渴》朽之木

5、小丑

　　听到如此瘆人的声线，佳然头发一阵发麻。还来不及起身，门外就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快！快起来！十分钟内去大厅集合！”警卫们飞速跑过走廊，一间间地敲醒仍在睡梦中的病犯们，“快起来去集合，监狱长回来了，晚了我们都不好过！快起来啊！”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佳然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在房门被打开后就立马来到走廊上。

　　“那个小丑回来了？操，日子又要难过了。”站在她旁边的两个男人摆出一副恶心的神态。不，不只是他们两人，佳然环顾了四周，发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厌恶和担忧。
　　她稍稍靠近旁边的两个人，轻声打听：“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朝地上吐了口痰，讪讪答道：“小丑沃恩回来了。”
　　“小丑？沃恩？”
　　小丑沃恩全名布雷马·沃恩，是这里的监狱长。“小丑”是病犯们给他取的绰号，因为他举止夸张，嗓音尖锐得好像刻意为之，就像一位爱表演的小丑。前段时间，他以旧岛监狱管理者的身份出去参加国际联邦人权研讨会，今天才回来。
　　“我真他妈希望他死在外面。”他这么诅咒道。

　　佳然不清楚小丑沃恩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但从他们的感受看来，他绝非善类。队伍开始挪动，她安静地跟了上去。
　　病犯全部集合在环形大厅，等待沃恩的出现。

　　“咳咳，诸位能听到吗？”是沃恩那尖锐的声线在试音。
　　佳然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他的身影，这时，大厅正前方亮起一扇巨大的长形屏幕，戴着半边面具的沃恩出现在了影像中。
　　“哦！好久不见，诸位还好吗？”画面的角度是向上仰拍，镜头似乎是在地上，而他则微微弯腰看向地面。
　　影像很清晰，佳然几乎能看清他的一举一动。
　　镶满金色钻石的面具格外耀眼，紧密地贴着他的左脸。从露出的另外半边脸来看，他表情松弛，面色均匀年轻，并不难看，整个轮廓看上去并不是纯正的西方人面孔。
　　他看了看手表，抿起嘴，做出不大高兴的样子：“十三分钟。”他指的是集合花费的时间。“看来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们松懈了很多。不过有一点，我很高兴。”说完，他走向屏幕一旁，镜头切换，画面转向对准了房间里一个跪在地上的男人——他就是在昨天饭堂斗殴事件中，杀掉对手的那个人。
　　“知道我为什么要修缮监狱，改善环境，给你们提供免费的晚餐和洗澡设备吗？要不是国际联盟人权组织的要求，我绝对不会这么做，你们这帮社会毒瘤没资格占用更多的资源。”
　　他走到跪在地上的杀人者旁边，带着白手套的手摸了摸他大汗淋漓的脑袋：“杀人，很好。”他接着鼓起掌来，“杀一个少一个，再杀一个再少一个，这样也就不会浪费这儿的资源了。”
　　他掏出一支手枪，捅进了病犯的嘴里。

　　嘭——
　　鲜血溅满半个屏幕，病犯直直道下，被击穿的头正好砸到地面的镜头上。残忍而血腥的画面停顿了数十秒，然后房里另外的镜头定格在刽子手身上。
　　他坐在老板椅上，点上一根雪茄：“你们应该感谢我。这次去国际联邦开会，我已经提出了建议，将你们都送到太空监狱去，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实行这个好点子，太空可比这好过多了。”
　　靠着转椅，他将侧脸对着镜头。在屏幕照不到的地方，他眯起眼，像是看到什么，放下雪茄后，神态随即发生了变化。
　　“啧啧，瞧瞧，这不是许司令的千金吗？”
　　环形大厅的屏幕突然一变，许佳然看见人群中的自己成为了镜头的焦点。

　　一阵惶然，她发现周围人都看着自己。她怯怯地看向屏幕中的自己，一时半会居然不知该怎么办，直到画面又切回沃恩所在的房间。
　　“你叫什么名字？许……？”他在屏幕中询问她。
　　佳然不确定隔着屏幕他是否能听到自己的回答，但依旧勇敢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佳然，许佳然。”
　　“许佳然，嗯，不错的名字，许万豪那个老顽固也不是一无是处。”
　　听到沃恩对父亲的贬低，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在提到父亲名字时，他不屑一顾的态度几乎惹怒了她。
　　“怎么样？监狱生活过得还不错吧？”嘲讽的语气。
　　许佳然不服气，用他的语气还击道：“除了衣食住行和吃喝拉撒不太好，其他方面都还不错。”
　　“呵呵呵呵，”她的回答使得沃恩的嗓音愈发尖厉，好像喉咙里卡着碎石细沙一般，听起来令人难受，“很好，许佳然，我记住你了。”
　　掐灭烟头，他从转椅上站起身：“好了，今早的训话就到这里，都干活去吧。”

　　巨大的屏幕瞬间黯淡下来，气氛也随之缓解了不少。当队伍重新行进起来，许佳然才松了一口气。刚才，整个大厅弥漫的杀气压得她喘不过气，这里每个人都想生吞活剥了屏幕那头的跳梁小丑。而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她压根不认识沃恩，而他却认识她父亲，也认识她。认识父亲好说，也许他是父亲的政敌。可认识她的话……她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如此诡谲的一个人。

　　队伍重新动起来，走向室外进行今晨的劳动。
　　在休息时间，佳然发现有许多人围坐在一起，她悄悄询问身边的吉娜：“他们在干什么？”
　　“声讨沃恩呗，以前他们经常这么干。”
　　“以前？”
　　吉娜点点头：“以前这里的条件很差，没有热水洗澡，没有饭堂，没有医生和其他休闲活动。一年前由于各人权组织的介入以及这里的人们的抗议，沃恩才不得不改善环境，要知道，他最恨的就是我们这种人。以前那个时候，他们经常集会发泄不满，条件改善后集会的次数就渐渐少了。”
　　“那你呢？怎么不加入他们？”佳然扯了扯重重的脚铐，看向人群。
　　吉娜笑着摇摇头：“我唯一在乎的是自由，这里再舒适有什么用，终究是个牢笼。”
　　佳然听出了吉娜语气中的无奈，两人也都不再说话。

　　无论如何，早晨算是平静的过去了。当他们排队来到饭堂领取午餐时，也没有产生不和谐的地方。
　　佳然今天的工作量比昨天多了一些，虽然依旧吃不饱，但她已经感到满足了。她和吉娜坐在一起，细嚼慢咽，防止像昨天一样，被粗糙的米饭噎着。
　　脚铐声与地面的碰撞、金属碗碟之间的碰撞，整个饭堂显得很热闹。也许是早上沃恩枪杀斗殴者的画面太过刺激，今天的饭堂里人人都很低调，避免成为出头鸟。

　　但是，平静的时光没有延续很久，在午餐时间快结束的时候，饭堂里响起冰冷的广播声，宛如一道惊雷砸到了人群中。
　　从今天开始，旧岛监狱将撤消医疗援助。也就是说，医生将不再到访，监狱里所有的药品和消毒设施都将取消，病人们也不再接受任何治疗。

　　“我就知道沃恩回来肯定没好事，这一定是他干的。”
　　“难道又要退回到以前的样子？”
　　“真她妈想杀了他。”
　　“我也是！”
　　……

　　抱怨声此起彼伏，可佳然一句也没有听到。她默默放下手中的勺子，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医生不会来了，她病情的苦衷也无从解释。现在的处境是，小丑沃恩不知会继续怎样恶劣的作为，和她有过节的壮汉大牛也对他虎视眈眈，而她几乎没有可以求助的人。这下子，她完全落入了深井，失去了任何希望。

　　“怎么了？”吉娜瞟了她一眼，将她失落的样子都收入眼底。
　　“我讨厌小丑沃恩”。她恨恨道。
　　“呵，这里所有的人都讨厌他，就连不少警卫也是如此。只是他很狡猾，从不在屏幕之外的地方出现，每次出现都带着面具，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这座监狱里。要知道这里每个人都想宰了他。”
　　“难道真的没人见过他本人？”
　　“不清楚，据说见过他真实面目的人都死了。”
　　吉娜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佳然感觉背后泛起一股寒意。然而，真正令人局促不安的事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新人物！坏蛋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