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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七章 暗箭灰影需堪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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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府门口连看门的小厮都没有,一条路上冷清的很出了萧翊二人外见不到半个人影。初夏挣了萧翊的手一个跳跃进了马车,死拽着马车帘子不让萧翊进去。
萧翊无奈的笑了笑,打发了小连子和久汐先找别的马回去,自己则坐在车夫的位子上给着马车里脸红的跟番茄似的小媳妇儿说话。除了他,倒真就没人知道他后来又和她说了什么,竟弄的她又羞又怒,恨不得在一脑袋扎土里之前先把他埋进去。
连道歉再赔罪的哄了好一会儿,初夏终于把帘子掀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后摆起了帝王范儿,帘子一撂二郎腿一翘,“起驾。”
萧翊一边笑到咳嗽一边拉着缰绳驶离了韩府。
夜晚的官道上只听闻哒哒的马蹄声和呼呼的风声。月光大把大把的洒下来,仿佛为白日里喧嚣高傲的大路洒上一层柔和的色泽。萧翊那用玉冠高高束起的发也被这月光晃的更加的柔顺,若不去看那一脸的英气怕是会因着发丝的亮泽柔顺而被误认为是女子。
马车内传来安静悠远的歌声,不听旋律只听声音便会让人沉浸。而马车外驾车的人凝神细听,嘴角的弧度一分一分的加深。
一切的静和动在这个深夜都显得如此和谐。
可又仿佛是一瞬间的事,马儿的嘶鸣声,利剑出鞘声,弓箭的发弦声以及十几匹马的马蹄声突然一并涌现。
就在几支剑飞出之时,萧翊抽出一旁的利剑斩断了马车与马之间的栓子。马车因惯性向前冲了一段路后栽倒了一边。萧翊将刚从车里下来的初夏护在身后,手里的剑握紧了一分。
而那匹马颈上中剑的部位,黑色的血喷涌而出。本是听话的马儿在空中突然跃起,在跃起的下方无数支箭射来,却只射中马尾。
马儿疾速向前奔去,没几步,倒地而亡。
初夏看着突如其来的这一切,只觉得像做梦一般。那马中的箭是毒箭,若不是萧翊果决的斩断马栓恐怕此刻他们已经因着那马儿的烈性和那些像黄蜂一般涌来的箭而葬身车内。
然而还未等初夏完全将视线从马身上移开,她和萧翊的周围已经被二十余个黑衣人包围。黑色的短衣配着他们手中泛着刺眼银光的长剑和整齐划一的动作,初夏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袭来。
萧翊捏了捏初夏的指尖,“小心些。”
初夏点了点头,手悄悄搭上袖子里的暗器。
牵着初夏的手足足后退了十余步,一直退到一旁民宅的墙根下才停下脚步。“后面不会有人来,站在这里别离开。”
刹那后,周围的剑光伴随着兵刃的碰撞声闪成一片。这是初夏第一次见到萧翊使剑,她之前一直觉得萧翊最适合用弓箭,因为弓箭属于远攻类的武器,最能搭配萧翊本身的高贵气质。而今日看了萧翊使长剑后她才知道,长剑比弓箭更适合他。
萧翊的剑法并不似周围黑衣人的利落狠辣,也不似优璇的轻灵出尘,而是贵气潇洒,像极了倜傥公子执杯品酒,风流,却也不失风仪。可因对方敌人招式狠辣,他便也剑剑直刺他们要害,反而恰到好处的少了一成漫不经心。
初夏虽是被萧翊的舞剑英姿牢牢吸引,但也是不敢过于专注欣赏。轻轻跃起,一身的内力集于五指之间,暗器直接击中几个欲从背后偷袭萧翊的黑衣人的穴位。
萧翊长剑向右一扫,割破最右面被初夏暗器击中昏穴的黑衣人的喉咙,“慕儿,射的漂亮。”边说身子边向初夏所在位置闪去,拦杀了几名欲对付初夏的人。
二人相互配合,不多一会儿所有的黑衣人便都气绝倒在地上。
萧翊理了理因汗水而黏在脸颊上的发,走到一名衣服上的暗纹与其余人不同的黑衣人身边蹲下,将他怀里的东西掏出。
两块玉佩,一瓶迷药,一瓶毒药,几张银票。
萧翊举起其中一块玉佩大略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人身侧的长剑,了然。
“今晚咱们去睡客栈。没有马,走回宫天都亮了。”萧翊半侧过身朝初夏伸出左手,右手悄悄的将食指之间上的血擦在衣服上,“走,为夫先带小慕儿吃点东西压压惊。”
话说出后连他自己也是笑笑。初夏在淮川城的两年间,这种事情遇到的不算少。压惊?应当谈不上有惊。
初夏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倒在前方不远处的马,又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别说活马了,除了他们两个连个活人都没有。看来只有步行到洛安城的繁华区了。
还好不算很远。初夏庆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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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帝都的繁华区,都已快到深夜了还仍是有很多人在附近吃饭喝酒。初夏带着萧翊在诸多店铺中左转右转,走到了一家有些偏僻的露天面馆里找位子坐了下来。
“大伯,两碗面。”初夏笑着对大锅旁正下着面条的老板喊到。老板只回过神冲着初夏笑着点了点头,便继续煮面。
萧翊坐下后看了看有些油腻的桌面,又看了看此刻正一手拄着下颌一手不老实的用筷子敲着碗沿儿的初夏,皱着眉头用两根手指捏起桌子旁的抹布的一角,将整个桌子都擦了擦。“以前常来?”
初夏点头,“夫人,你当真有点洁癖。”
“......”
“以前常和哥哥还有韩容过来吃面,”初夏朝老板的方向扬了扬下颌,“老伯虽然不会说话,但人很好,煮的面也很好吃。”
萧翊这才仔细看了一眼那老伯。六十多岁的年纪,早已是满头的白发,但整个人却很是精神矍铄,笑容也分外慈祥可亲。
不大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面就端了上来。初夏递了一双筷子放到萧翊手里,顺便摸了摸他的头,“别嫌脏,吃的就是这种淳朴自然的感觉。”
萧翊无奈的笑了笑,低头吃起面来。
面条煮的不软不硬,咬在口里很是劲道。一口咽下去,只觉唇齿间余香萦绕,果真是自然淳朴。
初夏见萧翊面露赞赏之色后自己也开心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二人边吃边聊,倒也像极了洛安城中一对普通的夫妇。
“最近看你总往柳充衣那跑,小脑袋里想什么呢?”萧翊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和她聊我哥的事儿。聊了不少。”
“哦?”
“她还记挂着他呢。只是可惜已经嫁给皇上了。”初夏耸了耸肩,捧起大碗喝了口面汤。
萧翊皱了皱眉,用手帕的另一面给初夏擦了擦嘴,又将她方才喝汤时落到碗里的发擦了擦。
“要坐着休息一下么?”
初夏摇了摇头。
萧翊从怀里掏出几锭碎银子放在桌上,和初夏朝着老伯点了点头后起身朝着闹市方向走回去。
二人牵着手踩着月光向前走。影子被月光拉的老长老长,仿佛可以一直延伸到下辈子。萧翊一直记得初夏第一次主动牵他手时的样子。细碎的阳光越过他的肩膀洒到她的脸上,一双灵气汇聚的眸子晶亮晶亮的。她说,既然牵手了,就别轻易松开了吧。
萧翊拉着初夏的手不自觉的又握紧了一分。他这辈子都不会松开她的手。
“听说她从前见了父皇总是一副冷淡模样,最近却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将父皇哄的不亦乐乎。是因为慕儿和她说什么了?”
初夏咬着手指甲,要不要说呢?虽说萧翊早晚会知道,但要是现在告诉他又不保证他不会朝自己发脾气。他不喜欢她参与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宫琐事里,更别说帮他争权夺位了。
萧翊将她的手指甲从牙下拯救了出来,停下脚步看着她,“说吧,我不说你。”
几缕从发冠里掉落下来的发被风吹起,贴在他俊俏的脸上。初夏却觉得这张脸有些不自然的苍白。
“我听凝香说太子曾经送过她一副耳坠。嗯,凝香是听柳非月跟前伺候的丫鬟说的。那副耳坠很漂亮呢,好像是桃花花瓣形状的,上面还嵌着几点红色的花蕊...”
萧翊皱着眉头将初夏打断,“慕儿,说正题。”
“耳坠很漂亮,萧翊我也想要。”
“你又不喜欢挂耳坠,要了干嘛。”
“以后或许就喜欢了...”
“慕儿。”
“好吧好吧,”初夏深呼了口气,“我假装不小心的和她提起我哥,她神色很不自然。所以我就一直赖在她那儿给她将哥哥近几年的事。后来她就承认了自己忘不掉他,想有生之年再见他一面,再和他说上几句话。”
她很同情柳非月。柳非月提起优璇的时候凝聚在眼中的遗憾和相思之情看上去让她很心疼。她是可怜人,终生守着一个不会一心一意对自己、并且自己也不爱的人,在这个巨大的牢笼中数着日子,想念曾经最美好的岁月、最爱的人,然后渐渐老去。
“所以你让她博取父皇的宠幸让父皇注意到她,然后又私下里接触太子,和太子私通?”萧翊不自觉的将语调提高了几分,眉头紧紧的皱着。眼里有惊讶有恼怒有担忧,似乎还有一点点的温暖。
“我...”初夏听出了萧翊情绪的变化,瑟缩着脖子小声答道,“她不会出卖我的。她说她不怕薄命,她只求在死之前能再见哥哥一面。我答应她了,她也会说话算数的。”
身旁偶尔有人走过,看着站在道边不动的两个人,两个人生的都是极其好看,女子身高刚好到男子肩部,墨色的长发盘了个简单的发髻,看着整个人十分清馨出尘。男子身材修长,虽有些单薄但并不给人文弱的感觉,反倒是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气。女子低头看着地面,长而密的睫毛在月光的照射下拉出一曾淡淡的阴影,挡住了眼中的神色。男子低头看着女子,眼中有怜惜有自责。
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慕儿,”萧翊捏了捏初夏的脸,“我不是生气,我是担心你。”
仿佛感觉到了初夏硬往肚子里咽着眼泪,萧翊说话的声音轻柔了很多,“宫廷就像个大染缸,很少有人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你是我的妻,我想护着你,不想让你沾染到一丝不纯净。脏我一个人、累我一个人已经够了。慕儿,你替我着想,想替我分担辛苦的心我懂,我很开心。”
萧翊把初夏的手贴在脸上。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脸颊,慢慢的又滑到他稍稍扬起的嘴角。
太子不傻,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跳进她们挖好的坑里,戴上□□后宫的罪名。但这件事现在收手已经来不及了。他虽不相信柳非月对慕优璇死而无憾的感情,但他相信自己的力量。他足够保护他的慕儿。
“慕儿,不用替我想太多。我喜欢你什么都不想,心思简简单单的。我想保护你一辈子。”
初夏抬头看着萧翊晶亮的眸子,嘴角渐渐浮现出笑容,“一辈子很长。”
“我知道。”
“会很长很长很。”
“嗯。”
秋季的晚风吹拂过衣角,不知从何处飘来淡淡的桃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