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书》萧念玖

36、第三十五章 一曲赠君一世安

　　床边的高脚灯还在亮着，姚然侧躺在床上借着旁边的灯翻着手中的《雍正皇帝》。

　　“老婆注意眼睛！”陈峥洗漱完毕后爬到床上，隔着姚然关了台灯。“要不然老了之后就看不清你老公我的英俊了，多赔！”

　　“还没看完呢。”姚然在陈峥的怀里拱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不动。

　　“呵呵，睡前故事不是来了嘛。今天听什么？二选一，A.清初第一疑案——孝庄皇后下嫁，B.清宫皇子的教育制度，听哪个？”

　　“第二个。”姚然想都没想闭着眼睛回答。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胤禩啊，胤祥也喜欢。”

　　“哼，”陈峥撇了撇嘴，“喜欢他俩还是喜欢我？”

　　“都喜欢。嘻嘻。”姚然讨好的笑，“快讲啦。”

　　唉，真不理解他这么大个人，还跟那些已经作古的人吃醋个什么劲儿！

　　“还讲什么讲，媳妇我都看不住。伤自尊”陈峥上手轻轻刮了一下姚然的鼻子。“喂，只许喜欢我，知道不？”

　　“嗯嗯，知道知道。快讲吧，清宫皇子的教育制度。”

　　“哦，听好了。孝庄太后名为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是蒙古科尔沁部贝勒寨桑的次女。孝庄太后一生经历三朝，两辅幼帝，经历…”才讲了几句话，便被身边的人打断。

　　“不是清宫皇子的教育制度么？怎么又跑孝庄太后身上了？”

　　“我吃醋，不行啊？”

　　姚然无语，用手使劲捏着陈峥的脸皮。

　　“错了错了，不讲孝庄太后了。给你讲个别的怎么样？”

　　“讲什么？”她知道今晚让陈峥再将清宫阿哥不可能了，便也只好屈服。

　　“麦兜的故事。”

　　“噗…”

　　看着陈峥一脸正经的表情，姚然几乎呛到。

　　“麦兜晚上不睡觉，妈妈就给他讲故事。从前有个小朋友撒谎，第二天，他考试挂了！从前有个小朋友勤奋读书，长大后，他发财了！从前有个小朋友不孝顺，第二天，他把脚扭了！麦兜妈妈讲到着“PIA”的把书一合，厉声继续道：从前有个小朋友…咳…他早睡晚起，第二天，他死了！！！”

　　姚然被陈峥夸张的语气和生动的表情逗得直岔气。而陈峥看着怀里的人儿甜美的笑，也不禁笑了起来。

　　笑够之后，姚然双手环上陈峥的脖子，“从前有个小朋友，他不讲清宫阿哥的故事，第二天…”姚然奸笑。

　　“不用等第二天，就当天晚上，那个小朋友把你吃干抹净了！”说罢，笑着翻身压上姚然柔软的身子，火热的吻细密的落在姚然的每一寸肌肤上…

　　 

　　******

　　 

　　初夏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揉揉眼睛还是毫无睡意。呵呵，罢了，从前有一个小朋友早睡晚起，第二天，他死了！哈，陈峥还真是有够无赖的！

　　反正是醒了，也不想再继续睡，披上衣服顶着细雨缓步走到曲溪阁门前。虽说她不懂为何上次陈峥在梦中明明告诉过自己，说以后都再也梦不到他但如今还是梦到，可...潜意识里毕竟是觉得梦一次少一次，也就没太在意其个中缘由。

　　就像当年的那位老和尚告诉自己的，到了适当的时候，她自然会明白其中的所有玄机。

　　“睡了没？”初夏敲门。

　　过了一会儿也没听里面有声，初夏这才推门进了去。房间里空无一人。

　　“真的走了啊，也不说一声。”初夏自言自语道。说罢坐在院子中的树下，独自想着心事。呵，记得以前看那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那首诗总觉得矫情，而如今脑海中却总浮现那首诗。

　　呵…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对于她来说，大概是光年和时空吧！

　　听着耳畔似有若无的风声，好些情绪渐渐的再次涌起，一发不可收拾。

　　“村头古树下青草叶上露水未凝干
　　晨雾里渡船唱着歌谣撑过小河湾
　　我枕着手臂躺在屋顶想了一整晚
　　瓦下厅堂中谁又说起纸上的长安
　　桥面像结霜鞋底冰凉踏过青石板
　　擦肩的姑娘眉眼弯弯笑的多恬淡
　　我背着行囊坐上渡船扶舷回头看
　　村落轮廓里炊烟渐次升起又飘散

　　我忽然开始疯狂想念故事里的长安
　　我日夜兼程跋山涉水山水路漫漫
　　这一路走来千里万里看花开过几转
　　春夏秋冬风依次抚过我发端

　　......”

　　初夏靠在树上，缓缓的清唱出回忆中印象最深的曲子。那其中，有着她被固化了的回忆。

　　她已经好久都没梦到陈峥了。不是不想，而是不知如在梦里再见到陈峥该拿什么面对。陈峥，我已经彻底的爱上萧翊了，并也约好了下辈子，下下辈子…可是陈峥，你怎么办？没有了姚然的来世，你又该如何？

　　如果，你和萧翊是同一个人…就好了。

　　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旋律也禁不住有些微的颤抖。

　　“我路过小镇夜凉如水天边月正弯
　　路过了江南看到书生睡在杨柳岸
　　我路过长街熙熙攘攘叫卖都宛转
　　路过了洛阳看到小姐画楼绣牡丹
　　我渐渐开始每晚梦到故事里的长安
　　长安城有人歌诗三百歌尽了悲欢
　　抵达的时候阳光正好听风吹的暖软
　　可我为什么忽然失措在长安
　　……”

　　陈峥，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梦中的长安。而你呢？现在…你过的好吗？

　　 

　　疏影坐在树干上，把自己完全的与背后的夜融到了一处。静静的，细细的听着初夏夹杂着抽噎的歌声，竟也觉得心闷闷的痛。疏影抬手按着胸口，谪仙般俊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恍惚和怀念。但仍是仔细的听着下面传来的优美歌声。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

　　 

　　午后慵懒的阳光均匀的洒在御花园中的兰湖湖面上，将湖中戏水的两对儿鸳鸯周身又披洒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暖意。

　　湖一旁的回廊偶尔有太监宫女规规矩矩的快速走过，从不同的方向来，又往不同的方向去。然而每个路过的人，甚至连空中飞过的大雁都会分神侧目望向湖中的鸳鸯和湖边庭中坐着的如若画中走出般的两个人儿。

　　“这几日在华逸阁住可还习惯？”萧翊深望着坐在自己腿上正专心摆弄着他腕上的五彩石的初夏柔声问道。

　　华逸阁是优璇在宫中住的地方，紧挨着萧翊的砚崋殿。因初夏进宫并不被大部分人知晓，因此只是住在优璇的华逸阁中并未另置寝殿。如此反倒正巧迎合了萧翊优璇等人的心意。

　　“嗯。有哥哥陪，在哪儿住都好。”

　　“喂。”

　　“怎么？”初夏听萧翊语气有些奇怪，满眼疑惑的抬起头看着距自己仅有几寸的俊脸。

　　“那你我成亲后呢？也要让你哥哥陪着才能安生？”

　　“呵呵…”意识到萧翊是在吃醋，便一脸讨好的把头凑到他颈窝处蹭了几下。再抬头发现萧翊英气的脸上满是小孩子闹别扭的神情，十分可爱，抬手搂住萧翊的脖子，飞快的在他脸颊印上响亮的一吻，“初夏最喜欢萧翊了。”

　　“哦？怎么个喜欢法？”

　　“像喜欢对阿猫阿狗一样的喜欢。”

　　“呦，皮痒痒了是吧？”作势要去瘙初夏的痒。

　　初夏见状赶忙躲开，“才没。阿猫阿狗是人名，就像什么狗剩子啊，猫崽子一样，是人名！”

　　人名？萧翊听后好气又好笑的叹了一声，不跟她咬文嚼字的计较。“这辈子都要最喜欢我。夫妻间的喜欢，记住了？”

　　“那下辈子呢？”初夏轻笑着动了动脚腕，上面系着的金铃铛叮咚作响。

　　“无论哪辈子都一样。”

　　风吹过湖畔的白莲，阵阵清香丝丝渗入心脾，让人只欲沉浸在这悠然的香味中，不忍回神。湖中的游鱼在水中穿梭，偶尔在莲花托叶上轻点一下，之后急速游走，好似爱极了这怡然的游戏。

　　淡黄的阳光洒在初夏沉思的脸上，给微皱的眉镀上一层浅浅的哀伤。“萧翊…”

　　“嗯？”

　　“这么快就把生生世世都定下了，会不会有些太仓促了？你…真的确定了？”

　　“这还快？”萧翊笑着亲了亲初夏微皱的眉，“十一年了，慕儿。我等了你十一年了。”

　　慕儿，我既然愿用整整十一年去换一个生生世世的约定，便也自然愿用生生世世来换你无数个幸福安乐的十一年。

　　“慕儿，你呢？许我生生世世，你可愿意？”

　　双臂紧了又紧，牢牢的揽着初夏柔软的身子，在她耳边柔声问道。

　　初夏垂下眼睑，良久才轻轻回道。“好。”

　　……

　　“见过三殿下，三殿下金安。”

　　美好的嗓音柔柔的响起，初夏和萧翊循声望去，只见一女子朝亭子走了过来。这女子身着一身淡蓝长裙，裙角用金线秀着几多娇艳不可方物的滴水牡丹，丝毫不比她发中别着的牡丹发钗逊色。这女子长得明眸皓齿，端雅大方，颇有一翻耐人寻味姿色。且举止又中给人一种亲切的包容感，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出身。

　　初夏欲从萧翊怀中站起，萧翊稍稍使了些力气，让初夏又跌回了他怀中。

　　“嗯。”萧翊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对眼前这女子突兀的打扰他和初夏的谈话似是有些不待见。

　　气氛因萧翊的不冷不热而显得略微尴尬。

　　“想来三殿下好雅兴，如此庸闲的午后竟也不忘了带慕姑娘到这兰湖湖边赏一幕鸳鸯戏水呢，真是让瑾芫好生羡慕。”高瑾芫双眸含笑，目光温婉的看向萧翊。

　　萧翊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女子。高瑾芫？原来她就是那个高瑾芫。他只是听过她的名字，虽常去太后那里请安，又知她一直在太后身边伺候，但也从未多加注意。

　　不过虽说是初次直面见到，但从话中果真可看出此人的确如父皇所说的一般心思的巧妙、处事得体。